古人素有圖騰崇拜,不同的紋樣承載着不同的意義,而在真正能接觸到鬼神的那些人眼中,圖騰更是極端神秘的存在。
江婆看着眼中同時出現的三個圖騰,在驚慌失措的同時,也有些二丈摸不着頭腦。
她從未見過一個人,在身上紋三種截然不同的圖案,還是三種不僅僅爲裝飾,而是真正擁有力量的圖案。
這不就像同時效忠三種勢力一樣麼,圖案背後的存在怎麼可能忍受這樣的“不忠”?
這樣的疑惑在江婆腦子裡飛速閃過,很快就被蔓延而來的危機感遮蓋了。
她不由自主地發着抖。
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自三種圖案上散發開來,江婆感受得到,面前這個青年體內的力量並不和諧,似乎彼此隱忍纔不至於產生衝突,但此時此刻,無論是哪一種力量,都將矛頭對準了她!
該死,這對身體到底經歷過什麼?
這根本不是她可以奪取的皮囊!
該死,該死,早知道她就不選這個人了,在靈魂修補術進行不下去時就將他丟到一邊,任他自生自滅就好了!
可現在她已經觸動了這具皮囊上的“禁制”,只要這傢伙醒過來,必然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她的銀針也沒法繼續刺下去,否則若是這些圖騰上的力量失控,她絕對討不了好。
江婆眼神陰狠,沒有管散落一地的銀針,而是小心謹慎地慢慢伸手,從陶罐裡取出一把尖刀。
這把刀不知磨得有多利,一拿出來就折射了一道銀白的寒光,她手握尖刀,老邁的男音冷笑一聲。
“既然是沒用的皮,那就殺了好了。”
先把這個人殺了,再刮花皮膚上的圖騰,圖騰自然會失去效用,一了百了!
至於之後要怎麼向阿蘭解釋……呵呵,她總能找到無數個藉口,區區一個外來者,還沒有重要到這個地步。
江婆在想到的同時,刀子已經朝着虞幸的脖子砍下去。
她的行動份外果斷狠辣,力道也大,只要這一下成功,虞幸絕對會直接屍首分離,沒有半點反應的機會,可想而知,在過去的歲月裡,江婆曾經幹過多少類似的事情。
寒光一閃。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驟然響起,江婆一聲慘叫,右手脫力,刀子就這樣直直地掉落下去,睜開眼睛的虞幸敏捷地往旁邊一躲,避免了被利刃割傷的結局。
他爬滿了黑色紋路的手還攥在江婆的手腕上,幽藍色的雙眼逸散着微微的光亮,剛剛還令江婆垂涎不已的那張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在開口前,濃濃的黑霧已經從他身上滲出,將江婆的身影一併籠罩在內,封死了所有的方位。
然後,那半點不慌亂的音調才從黑霧裡刺出,傳入江婆耳朵裡:“怎麼,不是想笑納嗎?你怎麼沒笑啊。”
江婆:……笑不出來。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一個女聲困惑不解地問:“怎麼回事?說好的假裝配合,一步到位找到洛晏他們的位置呢。”
江婆悚然一驚,目光偏移,就見原本閉着眼睛昏迷的幾個人竟全都直起身子,在木桶裡悠哉悠哉的看着她。
問問題的是這些人當中唯一的女孩,容貌絕美,身形包裹在潮溼的裡衣中,曲線分毫必現,玲瓏有致,一張臉上滿是漫不經心的疑惑,似乎並未將現在的情況放在心上。
江婆一看,哪裡還猜不到。
“你們……沒有中計!”
聞言,那看面相最爲不好惹的陰鬱青年冷笑着扯起脣,兩條小臂交叉着搭在木桶邊緣,微微拱起的脊背上肌肉緊繃,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這隻猛獸無視了江婆的震驚,用一種無差別掃射的嘲諷語氣應和着女孩的問題:“說不定是被摸煩了?換做是我,也忍不了一個穿着老婆婆皮囊的老大爺上下其手。”虞幸:“……”
本來沒覺得有什麼,怎麼酒哥一說,他忽然就覺得有一點不得勁兒了呢。
趙謀和任義屬於喜歡靜觀其變的那一掛,什麼都沒說,不過他們的目光裡也沒有任何意外,在聽到江婆拿刀出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裝是裝不下去的了。
本來他們是打算讓自己重蹈一遍覆轍,好直接找回洛晏,順便看看能不能再套出一些江婆的盤算,但這只是計劃的一種,不是必需。
此時,虞幸上身毫無遮掩,胸口的環形蛇紋暴露無遺,幾人都意識到了他們閉眼裝睡時聽見的那些動靜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銀針是要扎向胸口的,但是虞幸胸口被烙印了一張門票,這可是高位邪神親自烙印下來的進入陰陽城憑證,怎麼可能被刺穿!
所以從江婆第一個選擇了虞幸時,他們渾水摸魚的計劃就已經泡湯了。
這麼一想,他們看向虞幸的眼神不由的有些哀怨。
啊,明明都商討了後續計劃,結果一點都沒用上。
被這麼看着,虞幸也用哀怨的眼神看向被他拉着無法掙脫的江婆。
“你爲什麼要第一個選我呢?是那個漂亮姑娘入不了你的眼嗎?你明明說她的靈魂缺失得最多,不就是最中意她的皮囊的意思嗎?”
“你怎麼能臨時變卦!”
江婆又氣又怕又懵,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你在意的居然是這個?”
她還以爲這人開口要說什麼呢,結果第一句話竟然是質疑她的選擇,這些人難道不是同伴嗎?
怎麼這一股子互相捅刀子的勁兒,和他們勢力裡一個德性呢!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也反應過來了,見掙脫不開虞幸的巨力,她乾脆利落地用左手往右臂胳膊肘那兒一劃,半截手臂頓時脫離了她的身體,腐爛的膿液從分離處涌出,使得虞幸嫌惡地皺起眉。
然後,斷尾求生的她轉身就要跑。
什麼任務,什麼套信息,哪有她的命重要,就算是以她現在獲得的信息量,回去回報給萬般大師也足夠了!
這些外來人實在是邪門,在摸清底細之前,她絕不會託大和他們硬槓——
做他們這一行的,要的就是一個謹小慎微,死不要臉。
下一瞬,涌動的黑霧和蔓延的陰影同時襲來,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整間房屋,混雜其中的甚至還有不好察覺的潮溼水氣和絲絲血線。
同時出手的海妖和任義對視一眼,默默將能力收了回來。
看情況,好像不是很需要他們動手,虞幸和鬼酒動用起能力來,可真是絲毫不怕消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