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本善一怔,這幾個大字讓他有些不祥的預感,就像當年和莫宣竹一同進入太上觀後山的禁地一樣,裡面什麼恐怖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他在這塊石碑前躊躇着,不知道是進去查探一番還是回去睡大覺,正在他猶豫之際,忽然一道狂風從天而降。這狂風不像一般的風,將人吹得很冷或者東倒西歪,而是直接把沙本善整個人連根捲起,帶上空中,旋即翻落懸崖。
沙本善覺得世界都顛倒了,眼前翻來覆去,肚裡翻江倒海。也不知道遮掩翻騰了多久,他才噗通一下摔在地上,雖然感覺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的,可他身上一點也不覺得疼痛。
這可真是太霸道了,上一次自己下禁地是被一條大蛇追殺,這次下這神秘之地,居然是被風強行刮下的。這簡直是根本不容商量啊,太沒有人性了。
這石碑上也沒說這懸崖下是個什麼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和太上觀一樣也是個禁地,可這周圍的景色和那太上觀禁地的截然不同,沒有禁地標識,也沒有云霧繚繞,只有和懸崖上一樣的遍地假山。這些假山的形狀更加奇特,有些像野獸,有些像高樓,有些像妖魔,這地方全無神秘氣氛,反倒是陰森恐怖,一片陰風陣陣,讓人好生膽寒。
沙本善心想:這地方應該也是雲金山莊的什麼秘密禁區吧?雖然我是客人,未經主人允許亂闖這禁區按道理是不對的,可我是被風颳進來的,又不認識出去的路,總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吧。
想到這兒,他才放心的開始在假山羣中探索起來。不一會兒,他就走過了十幾座假山,來到一座巨大的假山跟前。這座假山和其他假山都不同,因爲它有一個三人多高的石洞。
既然是探險,碰到石洞了,當然要進去看個究竟,反正自己也沒別的地方可去,這裡都是在懸崖下,不管怎麼走也是走不到懸崖上的。沙本善這麼想着,便朝石洞裡望去。
石洞裡一片黑暗,深處似乎忽閃忽閃地發出點點藍紫色的光暈。沙本善不禁又打了退堂鼓,這石洞實在太黑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忽然間,一隻枯老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肩。沙本善被嚇得差點靈魂出竅。
沙本善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皺紋橫生、身形佝僂的老漢站在眼前。老漢看了他一眼,面色凝重道:“小夥子,你來這裡幹什麼?”
沙本善如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來這裡,我本來是雲金山莊的客人,晚上出來散佈,剛走到後山的懸崖邊,就被一陣風颳了下來的。我還正準備投訴你們呢!”
老漢淡淡地哦了聲,道:“既然是風神請來的,那你隨我來吧。”
“風神?什麼玩意?”沙本善嘴裡嘟噥着,腳卻跟着那個老漢朝山洞走去。他也不知道老漢是好是壞,但這山野之中,只有自己和他兩個人,不跟他去,還能去哪?
兩人在山洞裡不知穿行了多久,越往裡面走,藍紫色的光就越來越清晰,但始終忽隱忽現,像什麼動物在眨眼睛。兩人一直走到一間石室跟前,老漢才停住腳步。
沙本善四處望了望,這石室是在通道的一側鑿出來的,通道還在往深處延伸,那藍紫色的光芒還在深處眨着眼。
眼前這石室非常簡陋,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一張石牀,牀上赫然躺着一個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的胸口插着一把破舊的匕首,他赤着腳,腳上、手上和脖子上的肌骨都已經被歲月腐蝕了,看上去像死了幾百年。身上的情況看不見,但從那匕首的傷口看進去,應該是全部腐朽了。奇怪的是,他臉上的皮膚還是光澤如新,五官跟活人一樣,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這是誰啊?”沙本善忍不住問道。
老漢沒有說話,朝着那白衣男子微微鞠躬三下,指着白衣男子胸口的那柄匕首,對沙本善說:“來,摸下這匕首。”
沙本善覺得有些古怪,卻也找不到理由拒絕,何況自己也很好奇,便走過去,大膽地摸了摸匕首,忽然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緊接着出現了一副副令人驚訝的畫面。
“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老漢道。
沙本善呆呆地站在那裡,手仍握着匕首,目光停留在白衣男子身上,幽幽道:“我看到……天空一片血紅,太陽是黑的,雲是紅的,雨是紅的,連霧都是紅的。大地上一片焦土,所有的山川樹木、鳥獸蟲魚,都變成了塵埃,紛紛揚揚朝天上飄去。地上散落着成千上萬的斷劍殘矛和累累的白骨……這究竟是什麼……”
忽然間,沙本善忽然感到自己的頭彷彿被千萬只鋼釘穿過,疼痛難忍,幾欲爆裂,他連忙抱住頭大吼道:“啊……這是……啊……”話音未落,他已暈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沙本善緩緩睜開眼,只見自己依然在石室裡,身旁是一張石牀,上面躺着那名白衣男子,胸口插着匕首。
老漢緩緩將他扶起,慈聲道:“你醒了,快!快把少主人救活!”
“少主人?”沙本善愣了,“誰的少主人?你是誰?”
老漢催促道:“我是誰不重要,你是誰也不重要,他是誰才重要。”
沙本善道:“那他是誰啊?”
老漢道:“他是寇家最後一代傳人!”
沙本善毫無概念:“寇家?什麼家?”
老漢道:“不要羅嗦了!時間緊迫,你再不救他,他就永遠醒不過來了!那他就完成不了寇家的使命了!既然風神把你送到這裡來,救活他也就是你的使命!”
沙本善一驚,喃喃道:“使命?”
“不錯,這是寇家千萬年來的使命,守護寇家傳人,也是我名家的使命,我是名家最後一代傳人,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能繼續看守少主人的屍身了。而少主人的屍身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五千年,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最後的期限,屆時如果還未遇到有緣人來複活他,他就……”
說到這兒,老漢似乎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就怎麼樣?”沙本善追問道。
老漢語氣沉重道:“就會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老者的這番話令沙本善感到越來越糊塗,道:“前輩,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名家每一代人都在看護着躺在牀上的那個寇家後代?”
老漢點頭道:“正是,已經傳了五十代了。”
沙本善心想,還真是五千年了,這是什麼人,五千年的容顏都不變,便追問道:“那你們世代都在看守的這個人有什麼特別之處?爲什麼要我來救他?我又和這事有什麼關係呢?”
老漢道:“寇家的使命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百年前是我爹叫我看守這裡,我也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和你的使命。”
沙本善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麼說他也不像壞人,救就救吧,便道:“那我怎麼救他?”
老漢道:“但凡有緣,以血爲藥,喂之即可。”
沙本善一楞,又要獻血啊!這些人怎麼都這樣,血骷髏要血,活死人也要血,也不給一點好處費,真是太虧了。
但畢竟是救人,時間也緊迫,他也顧不上討價還價,當下走上前去,一口咬破自已手指,滴了幾滴血在那白衣男子的嘴裡。
忽然間,刺在白衣男人胸口的那把匕首開始急速顫抖,通體發出綠色和黑色交錯的光芒,還發出嗡嗡的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