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們並非本地人,但既然我們來到了揚州,且有剛來就走的道理。”
男子聽聞顯得有些着急,他連忙補道,“實不相瞞幾位恩人,知府大人有心爲老闆姓着想,但是……”
鬱頌上前道,“但是什麼?”
“但是知府大人的職權太小,恐怕也是自身難保。”
鬱千城問道,“此話何意?”
“雖說知府大人是我們揚州老百姓的父母官,但一山更比一山高……”男子說着擺擺手,嘆氣道,“幾位恩人,你們就聽我一句勸,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鬱千城想要在問下去,奈何這羣人卻咬牙緊閉,如何也不願在多透露和官府相關的事情。
這羣人不但不說,反而越是勸着他們離開。
此時夜已深,鬱千城便再沒有和大家繼續交流下去,而是讓鬱頌駕着馬車離開。
可當他們越是深入揚州城中心,裡面的一切越是與城門口的情況大爲不同。
城中心。
人聲鼎沸,幾處青樓門庭若市。
而出入青樓的人們,看神態體型非富即貴。
此種現狀,很難想象出揚州鬧了洪災,很難想象揚州已有數千人被活生生餓死。
洛青青坐在馬車看着這一幕,她問道鬱千城,“方纔在城門口的全是難民,可等到了這裡,怎地變成了這般模樣?”
鬱千城的目光卻在青樓來往客人的身上停留,他道,“這就是富人與貧賤的差異,揚州的富豪數不勝數,即便是鬧了災荒,卻也影響不了他們生活半分,可尋常百姓不同,他們一直過着的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一旦災荒來臨,便只有聽天由命。”
洛家向來有錢,洛青青自然體會不到沒有錢的日子到底是什麼樣。
她從未想過,一分錢可以難倒英雄漢。
她以爲琉璃國子民就算是再不濟,在賑災糧食沒有到達揚州時,也不至於會餓死這麼多人,方纔聽城門口那位男子說數千……她難以想象這個數千是什麼概念。
她以爲在災難面前,所有人都會攜手共同度過難關的,怎奈她現在見到的,卻和她心中的想法已是天壤之別。
“鬱頌,先找個客棧住下吧。”鬱千城瞧了外面的光景片刻,對鬱頌說到。
最終,鬱頌將馬車停靠在了一家客棧旁。
三人住下後,洛青青卻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們是來揚州私下查案,可就在臨近揚州時,她卻弄丟了銀川。
雖然說鬱千城告訴她他會和鬱頌找銀川的下落,可洛青青等不了,鬱千城是來幫助揚州百姓的,銀川雖然重要,但揚州百姓也重要,鬱千城早一點查出賑災糧食的下落,便可早一點幫助揚州的百姓,早一分鐘開放糧倉,便可挽救數人的性命。
她不想鬱千城在銀川的事情上分心。
待鬱千城和鬱頌睡下後,洛青青起身便離開客棧。
她一襲男裝,像級了翩翩公子。
往日裡客棧迎來送往,小道消息自然最多,但如今揚州難民太多,多家客棧因爲沒有生意麪臨倒閉,就算沒有倒閉且大晚上的也無人再來,打聽不出什麼消息。
她將目光放在了青樓,那裡同樣每日迎來送往,只要肯花錢,自是會打聽出不少消息。
洛青青這麼想着,剛走到春熙苑的招牌前,還來不及反應便是幾個姑娘給拉了進去。
“哎喲,這位小爺我瞧着面生,第一次來我們春熙苑吧,可有相熟的姑娘,如果沒有我幫小姐推舉一位?我給您說呀,咱們春熙苑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姑娘。”洛青青剛被拽着進去,便聽見一聲刺耳粘稠的聲音傳入了耳朵,片刻一位半老徐娘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雖說洛青青這是第一次進青樓,但看着架勢,想必這就是老鴇了。
她將拽着自己的幾位姑娘的手扒開,一晃摺扇,顯得風度翩翩。
洛青青隨即坐在了一張圓桌前,看着上下兩樓男男女女們在她面前摟摟抱抱的樣子,她顯得很是老成道,“我沒有相熟的姑娘,勞煩你推薦幾位。”
老鴇一聽有些呆了,“幾位?爺您說的是一位還是……”
洛青青瞥了她一眼,“一和幾你辨不清?”
老鴇聽聞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青青,道,“我瞧爺您年紀尚輕,一下子來幾位,您……”
她想說的其實是,我瞧你身子瘦弱,一下睡幾位姑娘這小身板吃得消麼。
洛青青當下摸着一錠金子放在桌上,並四處瞧了瞧。
老鴇看着桌上的金子雙眼放光,看着那錠金子揮着手帕驚喜道,“這位爺您先坐,我馬上就給您叫幾位最好的姑娘來,您稍坐您稍坐。”
老鴇剛一走,洛青青看向方纔拽她進來的那幾位姑娘,雖然姿色平平,但身材卻是很不錯。
只是身上的脂粉味重了些。
那幾位姑娘見洛青青沒叫自己,卻也不敢朝她靠近,只是站在一邊對她擠眉弄眼,因爲那一錠金子便是大戶,萬一撲上去若是惹得那位小爺不高興的話,怕是連杯羹也分不着,所以只能站在一旁乾着急。
洛青青算是瞧明白了幾個姑娘的動作,她嘴角含笑,朝着幾位姑娘招了招手,那幾位姑娘受寵若驚一般朝她涌來,還上下其手。
洛青青嚴肅道,“幾位坐着便是,我不太習慣別人主動。”
姑娘們一聽當下就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眉目含羞。
看不出來,眼前這位小公子年紀雖然不大,但還是個主動型的。
索性幾位便也不敢在主動招惹,只是坐在一旁給洛青青倒酒夾菜。
洛青青假意喝了兩杯,這才道,“老鴇進去許久了,找的姑娘怎麼還不來?”
幾位姑娘一聽,其中一個說得酸溜溜的,“媽媽自然是替公子去找小蓮姑娘了,哎喲喂,說起那個小蓮,不就是仗着自己長得好看麼,拒絕這個拒絕那個,就連秦公子都拒絕,爺呀,小蓮姑娘沒來,就讓我們姐妹幾個伺候您不是一樣的麼。”
洛青青假意打了個哈哈,問道,“小蓮姑娘?”
“可不是,就我們這兒新來的,來了不過幾天時間,那股子傲氣喲,誰也比不了。”
洛青青再問,“你們剛纔說她拒絕秦公子,秦公子來頭可是很大?”
聽洛青青這麼一問,幾位姑娘突然變得神秘起來,一個個壓低了嗓子左右四顧,隨後向洛青青點了點頭,“大得很,聽說還是知府大人府上的貴客,連知府大人對他都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