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
鎮北侯府坐落於皇宮北側,規模雖不及王府規制,但院落幾進幾齣,房屋百餘,院內亭臺樓閣倒也別緻;鎮北侯府分爲前院和後院,前院爲侯府接待、議事和舉辦各種宴飲的場所,中堂便位於前院,雖不如皇宮大內般奢華,但在尋常人家看來也是格外金碧輝煌;後院便是舒棣一家享受天倫之樂的地方,左邊建築顯得要威嚴一些,那裡是書房、侯府的庫房以及家族的宗堂;中間則是舒棣及家眷的休息安寢之處;右邊則是花園以及侍從、府兵的下房還有膳房等;前後左右佈局相得益彰,一看便是經過大才之人點化所致。
鎮北侯舒棣,原爲鎮北將軍,兵部尚書,是仁宗明孝皇后生父,後來因仁宗及明孝皇后相繼離世之後,便不再參與朝政,在侯府之中安度晚年,樂得自在。
此刻,在書房之中,舒棣與石乾端坐在太師椅之上,品着新鮮的採茶,相聊甚歡。
“石乾啊,你這許久不來見我這老頭子了,是不是把我給忘了啊”一邊品着茶,舒棣一邊饒有興致的打趣着石乾;其實舒棣也知道石乾身爲兵部尚書公務繁忙,只是許久不見,開個玩笑,高興高興。
“侯爺說到哪裡去了,卑職這不是來看你來了嗎?”舒棣的話讓石乾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確實,如今能來看看舒棣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雖然如此,可是二人的關係卻如同往昔一般,從沒有疏遠過。
“來得正好,過幾日老夫正打算去蜀州走走,會會老友,你如果再不來,就見不到老夫咯”舒棣樂呵呵的看着石乾,雖然已過半百,可是笑聲卻依舊如此的硬朗。
“蜀州?”一聽到蜀州二字,石乾心中莫名的就緊張了起來,以爲舒棣提前知道了什麼,但是看舒棣的樣子,似乎不像是知道此事的樣子。
“侯爺,這次卑職來不是因爲卑職的有什麼事情,而是關於仁宗皇帝和明孝皇后的事情”石乾思慮再三,這才緩緩開口。
“你說誰?瑾兒的事情?”此刻,原本一臉愉悅的舒棣臉色沉了下來;沐宸和舒瑾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個坎,這些年來,一直都揮之不去;這十三年過去了,石乾突然說什麼有關於他們二人的事情,讓舒棣感覺很是疑惑。
“是”
“什麼事情,你說來老夫聽聽”石乾的性格舒棣是十分了解的,沒有根據沒有查探清楚的事情他是不會胡亂開口的。
見舒棣面色平靜了下來,石乾這纔將那日在樂音坊與沐夜相遇,還有後來與沐夜交談的事情緩緩道來;這不說還不要緊,這一說,之間原本鎮定自若的舒棣越發的激動,聽完之後,整個人愣在原地,身子也微微有些發抖。
“侯爺......”見舒棣此次沒有反應,石乾趕緊輕聲喚到。
“啊......石乾,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可別蒙我這老頭子啊”反應過來的舒棣格外的激動,滿臉的不可思議,整個人有些欣喜若狂;十三年過去了,十三年啊,萬萬沒有想到,沐宸與舒瑾居然還有遺孤,而這遺孤,現在居然就在京城;這不僅讓舒棣大喜過望。
“侯爺,你先別激動,卑職仔細觀察過了;這沐夜與仁宗皇帝極爲神似,而且身形樣貌也是一模一樣”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石乾堅定的點了點頭;如果仁宗皇帝還在世的話,石乾很有可能把沐夜當做微服私訪的沐宸了。
“那他人呢?......人你有沒有給我帶來?”見石乾如此肯定,舒棣更加確定沐夜就是自己的外孫,情急之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急急忙忙的向書房之外而去,似乎去找這所謂的外孫去了。
“侯爺,你先坐,你彆着急啊”石乾見狀,生怕舒棣有個什麼閃失,趕緊上前攙扶。
“這能不着急嗎?這人呢?我外孫呢?”四處張望,也沒見有其他人的蹤影,舒棣這纔回身看了看石乾,一臉的疑惑。
“侯爺,你聽我說;話雖如此,但是卑職現在還不能確認,他到底是不是仁宗皇帝與明孝皇后的血脈”石乾也是個謹慎之人,見舒棣眼含熱淚,神情激動,生怕如果弄錯了,那可就麻煩了;而且此事事關重大,可不敢馬虎;現在具體的還沒有查到沐夜與仁宗皇帝有任何的關係,但是直覺上來說,石乾認定,這沐夜就算不是仁宗遺孤,與仁宗皇帝肯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和仁宗長得一模一樣,也姓沐,你說不是我外孫還是誰啊?還有,你還沒弄清楚你來告訴我幹什麼?你是閒的沒事來逗我這個老頭子玩的是吧?”盼孫心切的舒棣哪裡聽石乾什麼解釋,上來對着石乾就是一頓訓斥。
“其實卑職此次來要說的事並不是這件事情,只是和這名叫沐夜的少年有關而已”石乾也想將沐夜的身份查清楚以後再來告訴舒棣,可是這調查之中,沐夜的身份還沒有查出來,卻查出了另一件事情;這可讓石乾一刻都不敢怠慢,趕緊趕來鎮北侯府,稟報舒棣。
“那你如實說來”見石乾表情如此慎重,舒棣自然明白事關重大,也就暫時將沐夜的事情放置一邊。
“是,侯爺”於是,石乾將自己調查到的,關於肖廷羽一家慘死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一邊說着,一邊還時不時觀望了一下舒棣的神情。
“你說的可是實情?”聽完石乾的稟報,舒棣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回稟侯爺,卑職經過多方探查,千真萬確”此事如此重大,石乾豈敢草率,在還沒有完全調查清楚的時候,石乾一直都沒有稟報舒棣;直到整個事情已經確認無誤之後,這才急急忙忙策馬來到鎮北侯府。
“廷羽啊,爲何你這麼傻,爲何不給老夫飛鴿傳書,爲何不讓老夫前去相救啊”對於肖廷羽的死,舒棣痛心疾首;肖廷羽跟隨自己多年鎮守邊疆,出生入死,早已經不是簡單的將屬關係了,早已經是生死之交,推心置腹的兄弟之情了;突然肖廷羽如此慘死,舒棣忍不住黯然淚下。
“廷羽啊,本說幾日後去蜀州順道去看看你,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舒棣悲傷不已,仰天長嘆。
“廷羽可還有後人”故人已逝,無力迴天;舒棣感覺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照顧肖廷羽的後人,不讓他們再受磨難之苦。
“有一個女兒和一個管家,女兒名叫肖憫月,管家叫李福,還有一個就是......沐夜”當石乾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任憑自己如何猜想,也無法將肖廷羽與沐夜聯繫在一起。
“你說誰?沐夜?他怎麼會和廷羽扯上關係了?”舒棣此刻感覺思緒有些混亂,如果這沐夜真是自己的外孫,廷羽爲何會不告訴自己,難不成這後面有什麼秘密不成?
“這個......卑職還沒有調查清楚,不過現在能肯定的是,肖將軍夫婦卻是是被蜀州知府吳廣文迫害致死的,而肖家的後人和沐夜也都流離到了京城”
“你安排下去,暗中找到肖家後人和沐夜,老夫要見他們;特別是那個沐夜,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無論他是不是瑾兒的遺孤,老夫都要見到他”重重的坐在太師椅之上,今日對舒棣來說,可謂是喜憂參半;這沐夜對於舒棣來說,彷彿是一道曙光,讓自己看到了瑾兒的希望;而肖廷羽的死對於舒棣來說無疑是晴天的霹靂,讓舒棣心情沉重。
“是,卑職已經安排人暗中保護了”
“好”對於石乾的安排,舒棣很是滿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吳廣文的勢力你可有查探清楚?”良久,書房裡一片寂靜;突然,舒棣開口問到;一提到吳廣文,舒棣的聲音更加的低沉,臉色更加的陰霾;跟隨舒棣多年的石乾知道,這是舒棣要暴怒的前兆。
“卑職打探過了,這吳廣文似乎和禮部尚書吳天佑有些關聯,據說是吳天佑的侄兒”石乾知道,吳天佑是太子殿下的人,保不齊這件事還和太子殿下有什麼關係,所以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顯得十分的震驚。
“吳天佑?”對於吳天佑,舒棣自然是十分的熟悉;禮部尚書,經歷過仁宗之亂的老臣了;曾經是聽說他有個囂張跋扈的侄兒,沒想到,居然被悄悄的安排到了蜀州,還當上了蜀州知府;看來,現在的朝廷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既然確定是吳廣文了,也就不要顧慮什麼吳天佑了,這天塌下來,還有老夫頂着;你速速從軍中挑選一些得力的將士,過幾日,跟隨老夫前往蜀州;老夫定要將吳廣文這個無賴,抽筋撥皮,以告慰廷羽在天之靈”說着說着,舒棣眼神之中精光暴露,突然一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全身上下散發這一股曾經血染沙場的殺氣,讓人有些窒息。
“侯爺,這吳天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這是不是?......”石乾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說這件事是不是顧忌一下太子的臉面,是不是需要與太子商議一下,畢竟,這吳廣文間接的也算是太子的人。
“太子?呵呵,此事就算是與太子有關,老夫敢斷定,這太子也不敢出面阻攔;何況此事不一定就與太子有關,太子一向穩重、素有賢名,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肯定是下面的人瞞着太子做的”對於太子沐傑在朝中的聲望和作爲舒棣還是有一些瞭解的,現在看來,的確有一股明君的風範;做事沉穩、性格溫和、體恤黎民,不像是一個貪圖享樂的昏庸儲君。
“那侯爺的意思是?”聽出了舒棣的言外之音,看樣子,這肖廷羽的仇舒棣是非報不可了;石乾此刻內心雖然有些顧忌,但是卻沒有絲毫退縮;自己從一個兵部小吏開始,漸漸的到兵部侍郎,再到如今的兵部尚書,這一切,都是舒棣提拔的;相當於自己的一切,都是舒棣給的,就算舒棣要跟整個大越爲敵,石乾或許只會猶豫,但是絕對會跟隨舒棣的腳步。
“不管是誰,哪怕是陛下親臨,這吳廣文,都必須死”此話一句,霸氣十足;此刻的石乾似乎看到了當年金戈鐵馬的舒棣,一朝軍令下,天子也莫從。
“卑職知道了,卑職這就去準備,侯爺打算什麼時候見肖家的後人和沐夜?”
“越快越好吧,廷羽還等着老夫還他一個清白呢”一想到這,舒棣緊緊的閉上了雙眼,似乎看見了肖廷羽慘死的樣子,眼角不僅泛出了淚花。
“卑職儘快安排”說完,石乾轉身告辭,離開了書房。
瑾兒,沐夜真的是你和仁宗皇帝的血脈嗎?如果真的是,爲什麼你沒有告訴父親?如果真的是,爲什麼你要讓他在偏遠的蜀州受那些不屬於他的磨難?
沐夜?你真的是我的外孫嗎?
走出書房,舒棣仰望着天空,想起了好多,好多從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