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的毒舌評語,這下連唐民益臉上都閃過了一絲笑意,隨後又接着說:“還有另一件趣事,比這一件更精彩,算得上年度十佳了。”
爸爸的嘴壞起來那比他還過分……他好喜歡這個壞爸爸,“哈哈,爸你好壞!快說快說!”
唐民益話到嘴邊又猶豫起來,因爲那件趣事具有幾分成人色彩,但想了想還是說了,“允州下面另一個地方,有位做了十多年一把手的土皇帝,這個月被人舉報受賄,說是一個承包商前後給他送過幾十萬元,還送了個很漂亮的女人給他,後來一查確實有這些事,人也被請到調查組去了。不過他嘴很硬,怎麼審都不肯退贓,說是天大的事情他來擔。調查組找到他養在外面的女人,原來他有個七歲大的私生子,他把錢都給了那個女人替兒子存着,知道這事的人還佩服他有情有義。”
唐青宏對八卦最感興趣了,尤其是這些壞蛋的丟人八卦,“然後呢?這傢伙要判多少年呀?”
唐民益彎了彎嘴角,“這個故事的重點是……那個承包商師承呂不韋。”
唐青宏轉瞬就明白過來,“哦!我知道了!那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是那個女人和承包商生的!他幫別人養了七年兒子,還把自己弄進去,被抓了都不肯退贓!”
唐民益有點不好意思,把聲音也壓低了,“爸爸本來不應該說這種八卦給你聽,你小聲些。不過這個事情比較典型,它告訴你所有的權錢交易還是權色交易,其本質都是交易,根本不存在什麼真正的感情。那個土皇帝知道兒子不是他親生的以後,立刻翻臉把那個女人也供出來了,現在他們一門三傑都進去了,就剩下那個七歲大的孩子沒人照顧,誰也不肯要他,最後被送進福利院了。”
唐青宏心腸向來不怎麼硬,聽到這裡不由同情起這個孩子,“爸說得對,除了這個孩子是無辜的,這些大人都是罪犯,根本沒有什麼情義可言,只有醜陋的交易。就像胡海哲對馮柏語,也不存在什麼真感情,因爲他沒有別的兒子,才那麼護着馮柏語。他和馮媽媽是中學同學,想攀上高枝做鳳凰就把她甩了,另娶名門之女,讓馮媽媽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二、奶,多年之後他沒有兒子,又回頭再跟馮媽媽重修舊好,其實只是哄騙她,仍然不會給她什麼名分。”
唐民益看着兒子臉上豐富的表情,輕聲嘆了一口氣,“你年紀還小,容易感情用事是你的缺點,也是你的優點。你對這種事這種人感到憤怒不平,這是很好的,它會讓你獲得修正所有不平的****和動力,你只要學會怎麼把情緒沉下去,目標仍然保持清晰,卻能理智地去探尋方式方法。”
爸爸教得真好……如果有朝一日,爸爸能被他用自身教授的方式方法所打動,那算不算爸爸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他想到這個就忍不住偷笑,爸爸一看他笑得不對勁,眉頭立刻微微一皺,“你又在想什麼壞主意?”
“沒有!爸,我是覺得你好厲害!不愧是我最親愛的爸!”他當然矢口否認,還故作自然地抓住爸爸的手臂搖了搖,這種程度的親密應該在爸爸的允許範圍之內。
也許因爲他僞裝得很到位,爸爸居然沒有推開他,還伸手在他頭上揉了幾下,“嘴這麼甜幹什麼?快去洗澡準備睡覺了,你今天坐車坐累了,早點休息!”
他哪裡捨得這麼早就睡,雙眼大睜地盯着爸爸看,看到爸爸都不自在了,才非常認真地跟爸爸說:“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爸爸臉色一變,就從沙發上站起來,“不用說了,爸爸今天也累了。”
他苦笑着仰視爸爸,“爸,你不用躲我,我保證過再不那樣了,我說到做到。我只想跟你說,我的心意是真的,我現在雖然還小,但我會堅持下去。你可以管住我做什麼、不做什麼,但你不能管我心裡想什麼,那是我自己也沒辦法管住的。等我到了十八歲,你再考慮也不遲,我不缺這幾年的時間。”
他這番話說得很平靜,語氣並不激烈,表情也不衝動。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爸爸,有條有理地把話說完,然後不給爸爸發火的機會,站起來轉身走向浴室。
實際上他的掌心正在冒汗,他害怕爸爸會拉住他一陣訓斥。可一直到走進浴室裡,爸爸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關上浴室的門就鬆了一口氣,對着鏡子舉起手做了個大大的“v”字。
這是第一次他在爸爸面前掌握住了主動權,很值得他如此歡欣雀躍。爸爸一定沒有估計到,他能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那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可以隨口說出的,多少顯現了那麼一點成熟的味道。
以退爲進、欲擒故縱,這可是他想了好久才定下的計策。當然,這並不止是一個計策,既然說得出來,他就要身體力行。
到了這週末給爸爸和自己燉藥膳的時候,他看着抽屜裡的藥材微微動念,爸爸不懂這些東西的功效,如果自己在爸爸的那一盅裡稍微調整一下配料,平常做菜的時候再多弄點牛肉洋蔥生蠔什麼的……
可他的壞念頭只維持了不到十秒,就被他自己牢牢地打壓下去了。如果要用那種方法來刺激爸爸,自己就等於違背了那番誓言,而且爸爸絕不是那種可以被身體**所主宰的人,如果真的這麼做,不但會折磨爸爸、傷害爸爸,還會惹爸爸生氣,簡直沒有任何好處。
兩父子就此平和共處起來,他記得時時管住自己的行爲,但只要私下跟爸爸相處,就不會掩飾自己充滿愛慕的眼神。爸爸起初還會用皺眉或推他的小動作提醒他一下,習慣之後也就由他去了。他知道爸爸強勢的個性,老要躲着兒子的眼神也會讓爸爸不舒服,就像某種示弱一樣。
於是他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樣子,越來越像在眉來眼去,他爲此竊喜得很,不過每次對視都堅持不了多久就得敗下陣來。被自己喜歡的那個人這樣看着,他實在沒辦法不覺得害羞。
每一次都是他先看過去的,也每一次都是他紅着臉先移開目光,爸爸卻一次比一次淡定自若。這讓他產生了濃濃的挫敗感,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嗎?可他明知道爸爸也沒有什麼感情經驗,好吧……比他還是要多一點的。
隨着心情的逐漸修復,他的想法也越來越通透,這樣沒有什麼不好,他還是跟從前一樣陪在爸爸身邊,而且心裡多了情感的滿足,哪怕暫時還只是自給自足,但爸爸並不是不喜歡他的。
只是爸爸對他的喜歡跟他對爸爸的喜歡還沒有完全同步,對他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除了不做那件成年人才能做的事,他和爸爸幾乎每天都有好幾個小時在一起,他們的生活已經足夠甜蜜,不必非要做那件麻煩事來錦上添花。
如果實在想得太狠,那就藉助一下自己的手,反正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想象,他只要想着爸爸的聲音或者表情就能很快完事了。事後也沒有上輩子的那種空虛和噁心感,反而覺得輕鬆又滿足,可能因爲他的身體還太年輕,尚未體會到那些小說裡不做就會飢渴至死的狂暴。
這種身體上的**,歸根結底只是他對爸爸感情需求的一部分,如果換成別人那就一點兒都不想了。所以只要爸爸願意跟他說話、關心他、有那麼幾個小時能陪着他,他的日子過得並不艱難。
到了週一那天的晚上,有個人悄悄上門拜訪,還進門就跟唐青宏攀起親戚來。唐青宏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幾句,覺得這個孫公子實在厚顏,攀完親戚又去糾纏爸爸,說是讓爸爸給他出出主意,玉穹那個地方他實在不想待了,簡直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唐民益讓兒子去倒茶,態度挺好地跟孫公子聊天,來回聊了個把小時才帶着笑容讓兒子跟自己一起送客。
既然這個人不想再留在玉穹,唐民益也就順勢答應了他的要求,讓他先把鑫城的關係找一找,做好調回去的準備,自己過兩天就組織管理層開會研究他的下一個去處。
唐民益這麼一說,還把孫公子感動了,連聲道着謝感嘆不已,“唉,真是多謝唐哥了,我回去也會跟我爸和我姐提起你的幫忙。你爲人確實不錯啊,我自己也覺得,回鑫城肯定是最好的。我倒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纔下來的,誰知道玉穹的那羣人那麼難管,就是鐵板一塊,整個班子都相互勾結,誰不跟他們同流合污,他們就聯合起來****誰,這還讓人怎麼做事?”
唐青宏在旁邊聽得心裡直嘀咕,那隻能說明你能力欠缺!下面的人擰起一股繩集體對付空降上司,這是最簡單的招數之一,這位竟然都搞不定,真是太差了。
你給人家三把火,人家還你一股繩,結果你黔驢技窮,怵了、怕了、撤了……這樣灰溜溜地滾回鑫城,就算安排在不錯的位子上,也不可能擁有什麼實權了,受不住第一步考驗就打退堂鼓的人,就算再年輕也沒了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