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青宏照舊去上學,馬小霸王和張燦燦今天都沒有來,城門失火殃及了所有池魚。小學生們趁着課間休息,竊竊私語昨晚上大人的八卦,唐青宏拉着袁俊一起阻止孩子們加油添醋的取笑,能管住幾個是幾個。
縣委這次“反應很快”,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大早紀委和組織部就來了人,曾經送唐民益上任的王部長把馬書記好一頓編排,紀委的幹部找到馬鎮長、虞主任和張科長,一車全帶去縣裡談話。
王部長跟馬書記積怨已久,這次抓到馬家父子的小辮子,訓起人來半點餘地不留。他來這一趟是帶着任務的,本以爲老馬這個烈性子肯定受不了激將,會賭着氣引咎辭職呢,誰知老馬這次不知怎麼了,竟然玩起死皮賴臉那一套,不管訓得多麼難聽,刺得多麼針針到肉,都是一口咬定他只有領導責任。
說到當年對馬鎮長的違規任用,王部長舊恨新仇一起算,強調當時馬書記就如何不顧組織原則,用那杆老槍威脅領導,還公然追打他這個副部長;馬書記卻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梗着脖子爭辯道:“我沒讀過幾年書,覺悟確實不高,但是爲自己兒子謀前途,那是人之常情!我哪知道什麼是違規違紀?他的任命可不是我批的,我要求,你們也可以不批呀?最後還是你們縣委常委批下來的,對不對?鬧到上頭去,我有責任,你們難道沒有責任?恐怕責任比我大吧?”
王部長氣得直喘氣,還真沒想到馬書記能說出這番話來。確實,這種違規任命往小了說是領導責任,往大了說,就是瀆職。這匹老馬幾時變得這麼奸猾?拿着領導被他威脅之下做出的妥協,反過來繼續威脅領導?
“好好好,舊事不提,現在這個事你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吧?濫用領導職權,強迫下屬發生不正當男女關係!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馬書記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那張嘴卻還是硬邦邦地,“我確實一點都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早把他腿打斷了,還輪得到你來教育我?你去鎮上打聽打聽,昨天是不是我親自把他揪出來的!是不是我親自追他打他,他才掉進糞坑的?我要早知道,我會這麼弄?我就不維護一下老馬家的名聲?”
王部長不禁又啞了口,半天才吭出一句,“合着你是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啊?你兒子有問題,你就一點問題沒有?你這丟卒保車玩得好呀,連兒子都不顧了!”
馬書記咬了咬牙,把憤怒和不捨都壓了下去,“他能違法違紀,我老馬就能大義滅親!我當然有責任,對他的政治思想教育不夠!上級要處分我,我等着!要我辭職讓路,沒門!誰不知道上面想摘我們雲溝鎮的果子?我還就不讓你們摘!”
王部長被這匹老馬差點擠兌得背過氣去,也實在沒轍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好自爲之!”
怒氣衝衝走出老馬的辦公室,王部長又去找了唐民益,對他暗示縣委現在對雲溝鎮整個班子的印象都非常的差,這樣對小唐可是很不利的。雖然你來的時間不長,可事情一大都有連帶責任,還是儘早未雨綢繆的好。
等王部長和紀委的車一走,唐民益就去了馬書記那邊,陪他看向窗外絕塵而去的幾輛車。馬書記溼了眼眶,先前強行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去,車上坐着他的兒子,這一去不知道何時回來,搞不好幾年之後才能去監獄接人了。
這天晚上,已經聽到八卦的唐青宏前思後想,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就算是抓到了作風問題,馬鎮長頂多被一擼到底,但只要雙方拒不承認,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來。更何況昨晚所謂的“抓姦”其實並沒有捉姦在牀,兩個人衣服穿得好好的,能不能徹底坐實都還挺懸。
他懷着莫大的疑問試探爸爸,縣紀委沒有確切證據就請人談話,是不是有點不靠譜呢。
爸爸訓了他一頓,“不要隨便揣測,哪來的那麼多不靠譜。既然敢抓人,那就是到了可以抓的時機,少問這些事,做你的作業去!”
又過了兩天,馬二姐也被縣紀委請去“談話”,據說是經濟問題。
唐青宏滿心的疑問頓時解開。
原來爸爸早就知道了……審計組、紀委一前一後,爲的是兵不血刃,讓馬鎮長和馬書記一起下臺。如果先請馬二姐談話,馬鎮長可能會警覺起來與人串供,甚至跑得遠遠地。先讓張科長用作風問題解決馬鎮長和虞小蘭,把兩人弄到縣裡“談話”,再趁機對馬二姐下手,時機步驟都要巧妙得多。
李書記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馬書記竟然不肯引咎辭職,家裡連折了兩個子女還在負隅頑抗。眼看着二女兒又被請去談話了,馬書記只是把班子裡幾個主要負責人聚在一起開會,異常嚴厲地逼問他們,到底誰還有經濟上的問題,無論大小,都必須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主動坦白錯誤,爭取得到組織的從寬處理。
唐民益也給他們做工作,上面肯定已經掌握了一定證據,想瞞是瞞不住的,有錯誤我們就得主動承認錯誤,有責任我們承擔責任,想捂是捂不住的,而且越捂越被動。
事情的結果讓馬書記十分震驚:除了剛來的唐民益、他自己和之前一直被邊緣化的袁正峰,其他所有人都參與了小金庫分錢。其實攤下來每個人數字不大,許主任幹了這麼多年,也就陸陸續續分了不到一千塊,全給他在縣裡上中學的兒子用了,自己平常買件新衣服都不捨得。鎮上財政窮,老百姓窮,官跟着窮。
分得最多的那是馬鎮長跟虞小蘭,張家院子那麼大,靠的就是虞小蘭,張科長自然也跟着享受過不少,可擔責的只有虞小蘭。
馬書記和唐民益小聲商量幾句,當機立斷作出抉擇,唐民益明天就去縣裡與兩位港商見面,加速簽約進程,等兩個合同正式簽訂之後,班子裡所有分過錢的人再結伴去縣委,主動跟紀委交代,該退贓的退贓,該處分的處分,爭取化被動爲主動。
當天夜裡,唐民益跟兒子提起這件事,讓兒子安心上學,自己解決事情後會儘快回來。唐青宏很想跟着爸爸一塊去,但又怕爸爸煩他,最近老跟着爸爸東奔西跑,爸爸肯定擔心他的身體和學業。
想了又想,他眼神軟軟地看着爸爸,“明天是星期五,爸爸……我可不可以,請兩天假?你去縣裡是要跟方爺爺他們見面吧?我……我也是用得上的。”
唐民益被兒子可憐兮兮的樣子逗得心都化了,摸着他的頭髮哄他,“爸爸一去就回,好不好?你回學校才這麼幾天,又請假真的不好。”
他把自己的作業本拿出來給爸爸看,“我昨天的作業又是一百分,今天做完的肯定也是一百分,爸爸,不信你檢查。”
兒子繞着彎的還是想跟爸爸一起走,唐民益把作業本拿過來一頁頁的看,確實好幾門都一直打着滿分,老師還在作業本上寫了不少誇讚的紅筆批註。這個乖兒子沒有任何別的毛病,就是太早熟太粘人,唐民益輕輕嘆息一聲,對兒子無奈的妥協了,“好吧。明早爸爸帶你去學校請假,再一起去縣裡。”
次日早上,兩父子一到縣裡,首先去找方先生和楊先生,他們倆也挺高興,說正想找小唐呢。考察到現在,其他鄉鎮他們也帶隊去看了看,各地都有大搞改革的勢頭,縣城到下面的公路正在分批翻修,整個環境欣欣向榮,讓他們很有信心。正式合約可以儘快簽訂,他們還急着回去辦事,簽完合同各留兩個負責人在這邊追進度,他們就打算先走一步了。
唐青宏陪着方先生愉快的聊天,唐民益則跟楊先生單獨談了一會兒,午飯幾個人就在招待所簡單的解決,唐民益把兒子往姜家一丟,就去縣委找李書記。
馬鎮長明面上說被留在紀委談話,實際上已經等於停職下臺了,他去找李書記主要是談新的人事任用。鎮上那麼多公事等不得,時刻需要得力的人去幹,因爲時間緊迫,他對李書記直接拋出誘人的條件:他說服了楊先生,把藤藝編織廠選址定在縣城郊區,因爲是勞動密集型企業,而且技術難度較低,建在縣城可以更好的快速生產和流通。
李書記本來看到他並不太高興,甚至還有點陰陽怪氣,得到這麼一個餡餅才舒緩了態度,打着官腔誇獎他是雲溝鎮這個爛班子裡唯一的清流。
他認真地繼續彙報好消息,兩位港商已經同意馬上籤約,簽約儀式就在縣裡辦,請李書記親自蒞臨主持。
李書記聽得非常滿意,又開始小唐小唐的叫了,他才向對方提起這三個項目裡絕不可缺少的關鍵人物袁正峰。木家人與袁家關係親近,又是同一個村的;山菌人工培育技術是袁正峰搞出來的,馬鎮長肯定不適合再回到領導崗位,副鎮長的位子就這樣空出來了。
當初袁正峰受過馬鎮長不少氣,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卻被安排去做計生工作,眼看着馬鎮長倒了臺,小袁可算有了出頭的希望,如果眼下不給點實在的甜頭,怕小袁心裡會有什麼想法,辦起事來欠缺激情。
李書記剛剛拿下馬鎮長,一說這事就難免得意,袁正峰他也有一絲印象,確實之前被馬家父子壓得死死的,其實小夥子老實又精神,幹計生工作幹得卻很糟糕,一些同志閒聊起這事都覺得荒謬。
被馬鎮長欺負的老實頭,做實事還有那麼點能力,放到正確的位子上就能發點小光,對於鑽營人脈一竅不通,這樣的年輕幹部正合適提上來爲他所用。李書記眯起眼睛看了看唐民益,一時拿不準這個袁正峰提起來到底會是他的人,還是給小唐做嫁衣裳。經過最近幾件事,他對小唐這個人是欣賞中又帶了忌憚,也很清楚小唐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老實,而是把上下都吃得透透的。
唐民益微微一笑,身體稍稍前傾,“上次市報和省報的稿子,都是小袁寫的,他對您一片赤膽忠心,不過就是人太老實,不敢直接上您的門。您看是不是讓我給他帶個信,抽空指導一下他的工作?”
李書記這下就受用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有上進心是好的,我對小袁這個人印象不錯,雲溝鎮的班子問題不小呀,也是該換換新血嘍。”
這事差不多就算定了,李書記對於簽約儀式異常心急,本想定在當天下午舉行,唐民益卻笑着往後推到第二天早上,“李書記,總得通知一下報紙和電視臺的記者,估計最早也要明天上午他們才能趕到吧?”
李書記眉開眼笑,“唉,對對,還是小唐想得周到。”
週六上午十點,簽約儀式在縣禮堂隆重舉行,李書記大大的出了風頭,實際執筆簽約的人卻是坐在鏡頭邊緣的唐民益。
纔剛簽完約,李輝就湊上來想討工程做,四個項目負責人低聲商量幾句,當着李書記的面一起回絕,“我們有長期合作的建築公司,作爲資方,我們還是有這個主控權的吧。當然,我們也不是說你們的縣建築公司不好,只是用慣了自己的人,有一些專業設備和特殊要求,用我們的人會更有效率一些。”
李書記把自己不省心的侄子往後一扒,滿面笑容與他們握手合影,示意記者們多拍幾張照片,“沒有問題,當然沒有問題,效率第一!”
吃了憋的李輝站在叔叔背後,臉上很不服氣,瞄向項目負責人的眼睛裡射出了仇恨的光。
到週日那天,市報、省報和電視臺都報了這個新聞,坐在姜家客廳沙發上的唐青宏看着電視,嘴巴撅得老高,“哼,爸爸真不划算!那個狗官!”
姜偉也在旁邊氣憤的搭腔,“小人得志!媽的,風頭全被他佔了,你爸都被擠到最邊上去了。”
連趙蘭都受不了電視上李書記那副嘴臉了,也不指責老公和宏宏說髒話了,拉着唐民益八卦起李家那兩口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男的天天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到處打官腔;女的就拼命收禮索禮,對着她男人的耳朵吹枕邊風。她胃口那個大,吃相那個難看啊,在外面買東西都經常不給錢。人家看她是縣長夫人客氣幾句,不收她的錢,她也就真的不給……對了,她以前還去過你們雲溝鎮呢,搞了一堆核桃紅棗什麼的,裝客氣要給錢,你們那個馬鎮長還真收了,結果回來以後被她罵得不是人。”
姜偉聽到這兒,對唐民益似笑非笑地說:“馬鎮長這幾天日子可不好過了,不過他還算聰明,跟虞小蘭兩個人抵死不認,男女關係和經濟問題都沒認,肯定是提前串好供的。但是他姐頂不住,談幾次話就啥都說,男女問題她不知道,經濟問題嘛……她可是把雲溝鎮那一班子全賣了。”
唐民益微微皺眉,“姜哥,這事跟我說不合適。”
姜偉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有啥不合適,你纔剛去呢,什麼問題跟你都搭不上邊,你啊,就當個笑話聽吧。”
唐青宏聽得那是津津有味,爸爸太注意原則,不想聽到這些內|幕消息,可姜偉和趙蘭都絕對信任爸爸,纔會把這些事毫無遮攔地當笑話說。
下午兩父子一起打道回府,是被那幾個項目負責人順便開車帶回來的,唐民益提前打了電話,讓許主任給他們安排住處,估計他們要留下的時間不短。
把那四個人妥善安頓下來,就已經到了晚餐時間,許主任又順便安排好一頓飯,班子裡的主要領導一個不缺一起過來,給客人飯菜吃好、菸酒陪好,席上氣氛熱烈,談得都很盡興。
席上雲溝鎮的幹部們個個興高采烈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心裡的憂慮,直到晚飯後把幾位客人送回住處歇下,大家又聚在一起臨時開了個小會,這時才顯露出真實面貌,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相當沉重。
唐民益對在姜偉那裡聽到的情況一字不提,先對大家說了縣委傳達的人事動向:在馬鎮長停職調查期間,馬鎮長原來負責的工作由袁正峰暫代,所有高速運轉的項目都不能停下。
馬書記對此毫無異議,小袁這個人他本來就想提的,只是因爲最近跟縣裡鬧得太僵,怕提出來被否決,既然縣裡也是這個意思,那就再好不過,不管上下爭鬥如何厲害,大局利益終究還是擺在衝突前面。
袁正峰倒是有點受寵若驚,又覺得這時候頂掉馬鎮長的工作,似乎不太厚道,還發自真心的推辭了半天,唐民益擡手讓他不要再推,“小袁,大局爲重,任何時候你都得記着這一條。”
馬書記也果斷拍板,讓袁正峰馬上接下重任,還按照之前的商議對大家提出,“明天……就明天吧,我帶着你們一起,去縣裡認錯、交代。家裡就由小唐、小袁、小劉留下主持工作,事情估計拖不得了。等着別人來處分問罪,不如我帶着你們自首,我這幾天想了很多,問題最大的人是我啊。我愧對……”
派出所長首先就感動了,趕緊阻止老書記接下來的話,“您就別說了,是我們的錯。我們黨性原則不強,毛病不少,可把您害苦了。您這麼多年都是幫我們兜着護着,我們總也該良心發現一回,不能再錯下去了。”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不讓馬書記繼續自責,“有錯認錯!我們跟着您去!多大的錯也該自己承擔!這都好幾天了,上面還沒來人,馬鎮長和虞主任估計受了不少罪,咱們不能只讓他們來擔!”
唐民益聽他們說了一大圈,才表情嚴肅地交代他們,“大家去主動談話,要注意態度和實事求是的原則,千萬不要對上級領導的批評教育有牴觸情緒。同志們犯過錯誤不要緊,一定要堅定改正錯誤的決心,有責任的也不光是你們自己,每一級都有相應的責任。我就說這麼多,馬書記,您早點回去休息吧,大家也都早點回去睡。”
唐青宏等在家裡早就不耐煩了,吃完晚飯他就被先送回來,爸爸說十分鐘回,這都半小時了呢。於是他打開家門,站在宿舍院的門口使勁張望,望得脖子都快斷了,纔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來,臉都沒看清楚就撲過去了,“爸爸!”
唐民益被兒子嚇了一跳,順勢抱住他小聲訓道:“爸爸不是說了馬上回來?你怎麼跑到外面來了?晚上天氣涼,你又穿這麼少,小心感冒了。”
唐青宏膩在爸爸懷裡用鼻音撒嬌,“哼……都半個小時了!還說十分鐘,爸爸說話不算數!”
唐民益藉着月光看了看錶,果然早已超過承諾的時間,不由對兒子歉疚的笑了笑,“好吧,爸爸這次沒算數,對不起。誒,宏宏,你怎麼知道是我?這黑燈瞎火的,你能看清楚過來的是爸爸?要是你叫錯人、抱錯人怎麼辦?”
唐青宏撇了撇嘴,“我纔不會認錯呢!我聞到你的氣味了。”
“……”唐民益莞爾失笑,站起身牽着兒子往家裡走,“爸爸身上有什麼氣味?汗味兒呀?是香還是臭?”
唐青宏又用力吸了一下,“我說不出來……反正我知道是你。這有什麼啊,袁俊一聽到他爸的腳步聲就知道,隔老遠都不會認錯,還把作業本拿出來趕緊亂寫,這樣就不會被他爸發現他在貪玩。”
這些小傢伙……唐民益聽着兒子講起孩子們的事,還怪有趣的,不由倍覺輕鬆的彎起嘴角,“那你是不是也這麼騙過我?”
唐青宏立刻覺得自己被深深侮辱了,擡高音調據理力爭,“我纔不會呢!這麼點小事我騙你幹嘛!”
“哦,那大事就可以騙我了?”唐民益逗兒子逗得很起勁,看小東西炸毛也是一番樂趣。
“我沒有!哎呀,你真偏執!”唐青宏被逗得很不爽,還真當他只是個娃娃呢。
“你還知道什麼叫偏執?哈哈。”
唐民益終於笑出了聲,唐青宏聽着爸爸愉悅的語氣,心裡突然就釋然了。逗就逗唄,爸爸一天到晚忙工作,難得這麼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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