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人通過他順利的交流了很久,當天下午就簽了初步合作意向書,方先生簽完字,如釋重負地爲彼此鼓掌,“預祝我哋哈作愉fai!”
這句唐民益猜懂了,也微笑着鼓掌點頭,“預祝我們合作順利!”
唐青宏嘴巴都說幹了,累得不停喝水,爸爸心疼地問他想不想喝點貴一些的洋飲料,可樂什麼的?他撇着嘴拒絕了,不記得上輩子在哪聽說的來着,這東西殺精呢,他纔不要把子彈扼殺在襁褓之中,雖然他現在還沒有。
談完這麼大的事情,他雖然累可是玩心大起,還對爸爸也眨眨眼睛,“爸爸,您也不要喝可樂!那個不好。”
這下剛跟唐民益道完別的方先生也回過頭來,“ay?”
他臉又紅了,這事怎麼說好呢,爸爸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小流氓?
“呃……可樂顏色像醬油,味道像藥一樣!哪一點好喝啦!”
孩子氣的口吻把那個帶點成人色彩的原因給掩飾了,爸爸很欣慰地當着別人誇兒子,“這孩子,其實就是給我節約呢。”
方先生也讚了他幾句,把他弄得很是汗顏,而且這一聊天,方先生又捨不得走了,還問起唐民益鑰匙上那個小掛件是在哪裡買的,工藝這麼精巧,自己也要給小孫子帶一個回去。
唐家兩父子相視一笑,打開另一個箱子讓方先生欣賞各種木雕樣品,唐青宏一張小嘴舌燦蓮花,把木疙瘩那手祖傳工藝吹成國寶級大師。方先生看着、摸着,一拍腦袋想起個朋友來,當即用賓館的電話撥給對方。
方先生介紹說,那個姓安的朋友是位藝術品經紀,在港島乃至美國都很有些人脈,眼光也是非常狠且準的,讓他那個專業人士來品評鑑賞,說不定可以幫這些精緻的木雕找到合適的歸宿。這次廣交會小安有陪一位財力雄厚的大老闆過來,那位老闆主營房地產,但眼光遠大、投資面很廣,個人尤其喜愛中式傳統藝術品,家中私藏也非常的多。
方先生這番不遺餘力的幫忙,唐民益確實被感動了,不管成事與否,方先生的熱情坦率都讓人印象深刻。
聯絡到那位小安之後,雙方約定了明天上午在賓館大堂見面,方先生就功成身退說了告辭。兩父子送到門口,方先生還在開玩笑,吃力地對他們說起普通話,“介一次系真的告辭了,保其聯絡!我儘快安排考掐團去你們那裡!”
目送方先生走遠,唐青宏才爆發出一聲歡呼,“耶!革命成功一半!爸爸好厲害!”
唐民益還是一臉矜持,眼裡卻射出興奮的光芒,“呵呵,意外收穫,真沒想到方先生人這麼好,自己簽了意向書不說,還給我們這樣幫忙。”
唐青宏嘿嘿直笑,“那是啊!他一個人來雲溝鎮投資太寂寞了!”
第二天早上,兩父子吃完早餐就坐在大堂等人,唐青宏頭天晚上還遊說爸爸去買了套新衣服,換了副漂亮點的細框眼鏡,勸爸爸在跟藝術界人士打交道時一定要刷出時髦值,起碼不能太過時,否則人家都不想跟你談事。
爸爸無可無不可的照辦了,戴着那副新眼鏡走出店門,好一個知性大帥哥。唐青宏樂滋滋地被爸爸牽着手,把每一個回頭看爸爸的人都當作對自己品味的讚美,這纔是他記憶裡的爸爸嘛。等回到賓館房間後,他趁着爸爸洗澡的時間,把那副醜陋的黑框眼鏡偷偷丟進垃圾簍——他對這幅眼鏡的仇恨厭惡終於到了頭。
那個安先生非常守時,約的是十點鐘,就真的十點整到地方。而且來的不止他一個,身後還有位服飾平常的老人,腳上還是雙布鞋,可從安先生尊敬的態度看,那位老人很可能就是方先生口中的大老闆。
安先生領着老人來到唐民益身前,先跟他握了握手,簡單的說完自己的姓名就對他介紹,“這位是楊先生,昨天我們打電話的時候他老人家就在我旁邊,說今天有空也跟我一起過來看看。”
唐青宏一看到這個老先生,就已經認出對方的身份,他上輩子見過,實力確實雄厚,在港島及海外資產都不少,爲人也低調。有的富豪熱衷於養馬,有的富豪熱衷於養小老婆,這位楊先生卻只熱衷於收藏藝術品,還資助了不少藝術家的工作室,甚至在海外追回多件遺失已久的國寶,私人賞玩一陣就轉贈給國家博物館,素有愛國美名。
安先生和楊老先生普通話都十分標準,三個男人已經表情嚴肅地坐下開始聊,一時沒了唐青宏這個小娃娃的用武之地。他百無聊賴,坐在一角的沙發上看向玻璃門外,突然發現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在過馬路,身邊竟然沒有大人。
外邊的人和車都好多,這個小姑娘把他嚇出一身冷汗,猛地站起來衝出賓館大門,跑到小姑娘身邊拽住她的手,“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他這是忘了自己也不大,以叔叔的口吻在問她。小姑娘被他這麼一嚇,居然並沒有害怕,還兇巴巴地掂起腳來回問他,“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放手!”
狗咬呂洞賓,這個小姑娘把他氣壞了,“我是怕你被車撞了!你還跟我兇?你叫什麼?你爸爸媽媽叫什麼?你這孩子,父母看不到你肯定急壞了,我帶你去找他們。”
小姑娘理都不理他,眼睛只管看向馬路對面,會場附近有些賣小玩具小零食的攤子。他順着小姑娘的視線瞄過去,大概明白她爲什麼會跟父母落單了,不由得好氣又好笑,“你是個小饞鬼!看到那邊有好玩好吃的,就跟爸爸媽媽走散了對不對?你還記得他們在哪嗎?哥哥帶你回去找。”
小姑娘被他一說,臉蛋就紅了,還不肯承認自己嘴饞,“纔不是呢!我喜歡小風車!我不是小饞鬼!”
哦,原來是想要玩具……他把小姑娘拽回馬路這邊的安全地帶,在兩道怒視下笑眯眯地問:“你要買小風車?你身上有錢嗎?”
小姑娘愣了,伸出一隻手在口袋裡掏了掏,撅着嘴搖頭,“沒有。”
他這才得意地“哈哈”兩聲,“錢都沒有,你拿什麼買小風車?”
小姑娘窘了一下,強詞奪理,“我、我會唱歌!換小風車!”
他簡直無語了,小孩子的邏輯真強盜。
“你會唱歌?先唱一個給我聽,唱得好聽呢,哥哥就給你錢買小風車。”
小姑娘纔不肯上他的當,跺着腳掙扎起來,“你又沒有小風車!你也是小孩!你也沒有錢買小風車!我不唱歌給你聽!壞人!”
唐青宏被吵得頭痛,又不敢放手讓她一個人跑了,兩個孩子在大馬路邊糾纏起來,惹得路過的大人都笑着看熱鬧。
被衆目睽睽地看笑話,唐青宏越發頭痛,早知道就不管這個閒事了,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呀!可是事情既然已經做到這了,他總不能半途而廢,萬一這小姑娘真走丟了,出了點什麼事,那她的爸爸媽媽還不哭死?
他皺着一張小臉死不放手,還拽住小姑娘往賓館的方向走,就算她父母不在賓館住,起碼可以回賓館找爸爸,讓他幫忙打個報警電話什麼的。
心裡正想着爸爸呢,他頭一擡就看到了爸爸,一臉焦急的爸爸讓他驚覺——自己好像也沒說一聲就跑出來了。
他趕緊綻開笑臉甜甜的叫,“爸爸,我……”
爸爸這時卻一點都不好說話了,冷着臉衝到他面前就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之大讓他痛得臉都白了,“哎喲,爸爸,您輕點!”
唐民益的耳朵裡此刻只有嗡嗡的一陣響,幾乎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那是因爲太過緊張造成的。
剛纔跟那兩位談得正歡,一轉眼就發現兒子不見了,唐民益當時就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可能他的臉色太過難看,安先生皺起了眉,那位楊老先生卻溫和地安慰他,“怎麼了,唐先生?不要這麼緊張,先來個深呼吸……”
他勉強把心神定住,啞着嗓子對那兩位道歉,他的孩子不見了,他得馬上去找。今天的事情萬分抱歉,如果還能給他機會,另外約個時間詳談,說完這個他就顧不上其他,先從大堂裡容易遮住孩子的角落找起。
正在另一桌談話的幾個人被他驚動,其中一位漂亮的女士聽到他在找孩子,也出於本能看向身邊,隨後發出一聲驚叫,站起來就跑向電梯。她的丈夫正帶着一隊人等電梯,看到她驚慌失措的跑來說女兒不見了,也急得立刻動員身邊的人,跟妻子一起上上下下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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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大家都在找孩子,賓館的負責人和服務員也跟着慌神了,前臺手足無措的打電話報警。唐民益把賓館大堂找了一遍,又坐電梯回住的房間那一層找了個遍,就是找不到兒子,想想兒子有可能對會場好奇,才碰運氣跑出來看看是不是過了馬路那邊。
這一出來,就看到兒子手裡拽着個小姑娘,唐民益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緊跟着的卻是滿心後怕和滔天怒意,怕的、怒的,主要都是他自己。
兒子一直都是那麼的懂事,他也就麻痹大意了,真的忘記兒子其實只是個孩子而已。再聰明的孩子,也總有不聽話淘氣的時候,作爲家長一個不慎就可能永遠失去。宏宏是可以犯錯的孩子,可他是孩子的父親,錯不起也大意不起。
他無法像平常那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明知手勁太大,也還是收不住,直到兒子眼淚都掉下來了,才後知後覺地把手鬆開一點,用從沒有過的嚴厲語氣沙啞地罵起兒子,“你太不懂事了!不聲不響的……外面這麼多車,你瞎跑什麼?你給我說話!”
唐青宏還是第一次被爸爸這麼吼,肩膀也痛得止不住眼淚直流,可心裡只有小小的委屈,更多的是被珍視緊張的溫暖。他已經不是那個不辯是非的紈絝,他懂得爸爸爲什麼這樣生氣。
於是他異常乖順地低下頭認錯,不讓爸爸看到自己眼淚汪汪的樣子,“爸爸,我錯了。我不該不說一聲就亂跑,讓您這麼擔心,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原諒我吧。”
那個小姑娘剛纔還跟他擡槓呢,這會兒看到他被爸爸罵得太兇,又反過來爲他說話,“叔叔你錯怪哥哥了!哥哥是爲了我!我要去馬路那邊,哥哥不讓我去,說車太多,我們就吵起來了。他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條理特別清楚,唐民益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原來兒子是看到她亂走才急着跑出來救人。可這也不等於兒子就沒有錯,更不能簡單的原諒兒子,鼓勵這種對小孩來說非常危險的行爲。
唐青宏看這個小姑娘又跟爸爸槓上,也不肯老實低頭了,偏過腦袋就訓起小姑娘,“我爸跟我說話呢,你別亂插嘴!我爸是緊張我,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小姑娘被他這頓搶白氣得小嘴都歪了,指着他的鼻子直跳腳,“你!壞哥哥!人家幫你呀!你還兇我!”
唐民益皺眉看着這兩個糾纏不休的小孩,也不好管教別人家的孩子,擠出溫和的笑臉詢問這個小姑娘,“來,告訴叔叔,你叫什麼?你爸爸媽媽的名字你記得嗎?你是從哪走出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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