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這裡一直陪我,哪裡,哪裡都別去……在這隻有你我的世界裡。”
情人溫柔的耳語在耳邊輕喃,彷彿帶着無盡的魅惑,讓人想要溺斃在那如水的柔情之間。
西涼茉雙眼越來越迷濛,覺得身子也越來越輕。
是啊,其實一直這樣也不錯,就這麼……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哪裡都不去,可以在他的面前露出最軟弱的一面。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傷害,沒有恐懼,只有他和她……
但是……
西涼茉忽然睜開眼,看着頭頂的輕渺幔帳。
但是——
這是不可能的!
她忽然伸手去推伏在自己身上的百里青,卻只覺得身上的人越來越重,怎麼也推不開,讓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直到她狠狠地一咬脣,猛然坐起來,尖叫:“啊——!”
……
一隻手猛然伸出了沙子外,隨後看似平坦的沙子上緩緩凸出一個人型,隨後一個人影緩緩地從沙子下坐起。
臉上的沙子撲瑟撲瑟地往下掉,西涼茉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前的景色漸漸清晰起來,。
依舊是遍地的黃沙,依舊是破舊空曠的神廟。
額頭上傳來的一陣陣的痛感加速了她的清醒,四肢也一陣麻,一陣痛。
西涼茉看着那門外的豔麗陽光,視線從迷濛到了清醒,忽然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都想了起來。
黑風暴席捲而來,他們在哈蘇的帶領之下躲進了神廟,但是神廟沒有門,大家在搬運廟裡的神像去堵住大門的時候,黑風暴終於撲了過來,將一切都吞沒了。
巨大的風力將堵門的石頭全打飛了,石頭撞在了大夥兒的身上,她被石頭砸暈了!
西涼茉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動下自己的四肢,確定自己有沒有受傷,但是忽然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吸引了目光,她一愣,隨後向那聲響來源處看去。
就在她轉臉的霎那忽然聽見那一頭傳來一聲慘叫:“啊——!”
西涼茉一驚,睜大了眸子,正好看見一道踉蹌的修長身影背對着她猛然舉起長劍將地上的人刺死!
隨後西涼茉才注意到周圍黃沙之上已經灑了不少血跡,順着血跡都能看到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具是屍體,有錦衣衛的人,還有司禮監的人!
而那一瞬間,她已經看出來了那拿着長劍的人是——周雲生!
怎麼會這樣!
西涼茉瞬間震驚了,錦衣衛和司禮監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她都已經醒了,他們怎麼會還沒清醒過來,這麼束手待斃?
莫非是受了重傷!
但是還沒等她細想,周雲生已經提着不斷滴血的劍,搖搖晃晃地向附近似乎陷入深度昏迷的魅七走去。
西涼茉冷冷地眯起眼,水媚大眼裡瞬間充滿了極度的憤怒,這個卑鄙的混蛋,竟然趁着所有人昏迷的時候下這樣的毒手!
真真該殺!
周雲生喘着氣,提着劍慢慢走近了魅七,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魅七,碧藍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憎惡,他冷笑一聲:“你這個該死的朝廷走狗,今兒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把你那不男不女的惡毒小主子給你一起送過去!”
這個可惡的殺手日日點住他的穴道,讓他如今好不容易衝破了禁制,卻差點廢了腿上的筋脈。
周雲生睨着魅七安詳含笑的面容,恨恨地舉起劍朝他胸口“讓你在這麼死,還真是便宜你們了,還想找到鬼軍,下地獄去找吧!”
但就在這一霎那間,一道勁風猛然從背後襲來,周雲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清醒着,自然不曾提防,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回防,瞬間背上一陣劇痛,他整個人都被踹飛,直到狠狠地撞上牆壁,才滾落在地。
他原本就因爲一直被禁制着穴道,所以身上筋脈多少都受損了,內息不足,這一下子被踹出去,立刻覺得背上劇痛,喉嚨一甜,吐出一大口血來:“嗤!”
周雲生伏在地上,勉力地擡起頭來,眼前有點模糊,好一會纔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纖細人影,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碧藍如海的眸子:“是你,你怎麼會醒過來……!”
西涼茉聽着這話,眯起眸子,輕嗅了下,果然發現空氣裡有一種淡淡的甜香,他立時大約知道他做了什麼,冷笑了一聲:“是啊,我怎麼會醒過來,那隻能說明周城主的幻術實在不怎麼樣呢,不過我一直以爲雖然周城主不是我們的人,但至少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居然會趁人之危做這種事,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周雲生額角微抽,他咬牙看着西涼茉道:“哼,你不過是運氣好些,怎麼,難道我要對你們這些劫持我的敵人以德報怨麼,司禮監的人什麼時候開始做起這等酸腐文人的道德文章來了?”
他頓了頓,譏諷地勾起脣角:“何況,我已經對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朝廷走狗夠仁義的了,讓你們在最甜蜜的幻境裡死去,不是很好麼。”
西涼茉撿起他落地的劍,摸了一下上面的血跡,冷冷地道:“你倒是真本事,可惜你沒有想到自己幻術也有失手的時候,看樣子鬼軍的人不過爾爾。”
“你不用套本城主的話,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周雲生不甘心地看着西涼茉:“你到底……到底是怎麼會醒過來的,我做出的幻境,分明是能讓人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最想見的人,沒有人能逃脫的!”
沉淪在自己的夢境意識中的人,如果沒有他的解藥,或者過了足夠的時間,是不會醒來的。
西涼茉看着周雲生那種固執地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樣,不由挑了一下眉,這就是所謂的術者對自己能力的執着麼,生死關頭,不想着求饒逃命,倒是對自己的‘術’爲何會失敗更不甘心地要求個答案?
看在一會子,他會在她手上很倒黴的份上,她倒是不介意完成他這個願望的。
西涼茉慢悠悠地半蹲下來,用那把劍挑起了他的下巴:“你很想知道麼,那是因爲我夢裡的那個人根本不會是那個樣子,所以我一聽就不對勁。”
周雲生看了她片刻,冷笑起來:“根本不可能,因爲我的幻術只能讓你們看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最想見的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識幻化出來的東西,而不是我爲你們虛構的東西。”
西涼茉挑了下眉:“沒錯啊,我也許確實希望那個人會是那種溫柔的模樣,會想要和那個人過着那種日子,但是我更知道他絕對不會說出那種軟弱的話,也絕對不會用那種口氣說話。”
與其說百里青那個千年老妖會說什麼“讓我們永遠在一個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傷害”之類的話,她認爲現實中的他更可能會說“讓爺把敢和咱們勾心鬥角,敢碰咱一根頭髮的人全部都殺掉,剝皮做成一整套琴鼓吧!”
她能從那種美夢中清醒過來,沒有稀裡糊塗地丟了性命,大約還要歸功於那個千年大妖孽的變態淫威實在太深入人心了。
“真是看不出來你的心志居然這般堅韌,不爲自己的慾望所誘惑,千萬人中也不過一二,既然讓我遇上了,也罷,時也,命也!”周雲生聽完她的話,不由低低自嘲地笑起來,那笑聲帶着幾分悽然肅殺。
他當時躲在了神廟的最裡面,風沙來時,他早已做好了準備,除了一開始被風壓弄得有短暫的失去神智,但很快就清醒過來,趁着無人看守,先放出了藥香,竭盡全力用了半個時辰才解開穴道,卻沒有想到如今還是失敗了!
“你要殺,就殺吧!”
西涼茉看着他,隨後用着手上的長劍慢悠悠地滑過他的臉:“拿出解藥來,否則……。”
“休想!”周雲生沒等西涼茉說完話,立刻厲聲冷笑:“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給你解藥的!”
“是麼,我怎麼捨得殺了你呢,周城主可是找到鬼軍的重要線索,何況……。”西涼茉的劍尖慢慢地順着他的脖子一路下滑,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一下子將他的外袍挑開,露出了雪白的中衣。
周雲生瞬間臉色一白:“你想做什麼!”
西涼茉脣角勾起一抹邪恣的弧度來:“周城主這般好顏色,充滿了異域風情,本公子原本是想憐香惜玉的,只是您既然不合作,還做下這種事來,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打算……。”
她的劍挑上他的腰帶,“唰”的一聲挑斷了腰帶:“我打算好好的享用一番雲生你這副身子,再閹了你,這個主意怎麼樣?”
她頓了頓,彷彿沒有看見周雲生慘白的臉色,手上的劍定在周雲生光潔的胸膛上,頗感興趣地似地道:“雲生兄,你的皮膚可真白,比尋常女子都白,若是在上面畫上幾朵花,或者刻一些有趣的字眼在上面,也不錯呢。”
周雲生咬牙切齒地怒吼:“你敢!”
但是變形的尖利的聲音,卻泄露了他的憤怒與屈辱,當然還有一絲顫抖。
西涼茉冷笑:“你說我敢不敢?”
說罷,上前照着他的肩頭就是一腳,將周雲生踹趴下,然後伸手就去撕扯他的衣衫。
周雲生受了頗重的內傷,筋脈又受損,正是四肢麻軟的時候,哪裡是滿腹怒火的西涼茉的對手,不過兩三下,衣衫就被剝了一半。
周雲生趴在地上,只能感覺自己身上衣衫不斷地減少,他絕望地咬着脣,滿眼殺氣猙獰地道:“我一定會殺了你,就算我殺了不了你,你也逃不出這個沙漠,你們所有人都要給我陪葬,都要死,哈哈哈!”
西涼茉停住了手,冷冷地挑了一下眉:“是麼?”
她忽然喊了一聲:“小白!”
一隻暗紅色的小巧的身影一下子從房樑上的洞裡鑽了出來,撲棱棱地飛到了西涼茉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臉,表示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對西涼茉要強暴西域美男的行爲表示了極大的興趣。
西涼茉白了小白一眼,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這隻臭鳥剛纔醒了不出來,躲在上面看戲。
西涼茉把小白放在了周雲生面前,淡淡地道:“你還不知道小白的神奇之處吧,它雖然沒有辦法找到鬼軍的所在,但是它卻絕對有本事記住來時路,能將我領出去,咱們來回不過大半天的時間,若我將這個門封號,免去豺狼進來食人的危險,騎着駱駝連夜趕路,明早就能回到沙匪的營地,最遲明晚就能趕回來,至少能救下大部分人,而你……。”
西涼茉貼近他的耳邊,森冷地道:“本公子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把你的舌頭割掉,廢掉你所有的武功,再將你賣給赫赫人做奴隸,像你這麼細皮嫩肉的,他們一定不會介意你是個男子,然後再成爲鍋中肉,煲中湯!”
這般冷酷狠毒的話語瞬間讓周雲生的笑聲卡在喉嚨間,他看着面前的小白,小白烏黑冰冷的眼珠子裡彷彿也都是嘲笑他不自量力的笑意。
他是見識過小白的神奇的,就算小白不能將她們帶出沙漠,但是隻要小白能呼喚那些禿鷲,生活在沙漠之中的禿鷲,總是認得路的,畢竟它們也經常去沙匪營地覓食。
周雲生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能和背後那個狠毒的少年相抗衡的東西,絕望與恨意,如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西涼茉淡淡地道:“我並沒有逼迫你說出鬼軍的所在,但是我要我的人活着,如果他們活着,我可以考慮放了你,但是我不會給你駱駝,也不會給你水,你如果能活着走出沙漠,那就是沙漠之神在庇佑你!”
周雲生一僵,沉默着,冷冷地看向西涼茉,彷彿在分辨她說的真假。
西涼茉也很有耐心,只是淡漠地道:“或者你可以選擇第一種選擇,用最醜陋的方法死去。”
周雲生髮現面前的這個少年不但心腸歹毒,而且極爲善於戳刺人心的弱點。
他思慮了許久,咬牙道:“我要一袋水!”
西涼茉彷彿猶豫了一會,方纔道:“好。”
周雲生看着她,忽然厲聲道:“我要你拿你最在乎的人發誓。”
西涼茉看着他,沉默了一會,才慎重地舉起了手,面色冷肅地道:“好,如我違背放周雲生離開,並給他一袋水的承諾,我爹必定遭天打雷劈,我娘必定似無葬身之地。”
周雲生看了他一會,才別開臉硬梆梆地道:“解藥在我的髮帶之上,你拿着我的髮帶給他們聞一聞,就行了。”
西涼茉挑了一下眉,立刻扯下他的髮帶,拿去給魅七聞。
那髮帶剛剛子在魅七的鼻間晃了晃,魅七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地還喃了聲:“蕊兒,你怎麼起來了,還早,咱們再……。”
但是當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之後,瞬間把剩下的話給吞了進去,蹭地一下坐了起來,錯愕地漲紅了臉:“公子……。”
西涼茉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大概是夢到和白蕊一夜春夢無言了,不由暗自好笑,隨即將手上的髮帶扔給他:“去吧,拿着這個東西去給大夥雯雯,把所有人都喚醒。”
魅七立刻應聲而起,搖搖晃晃地拿着那髮帶去解救其他人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才把所有人都弄了起來。
醒來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被殺的自己的兄弟,錦衣衛損失了三人,魅部的殺神們損失了兩位,隼剎帶來的人本來就少,倒是沒有折損。
“殺了他!”
“殺了這個卑鄙之徒!”
所有的人都對這種行爲異常的憤怒,哪怕是隼剎的人也一樣,畢竟他們只是運氣好一點,周雲生的刀劍還沒輪到他們頭上而已。
看着那些圍繞着自己的衆人眼底的濃重殺意,還有那些陰冷而明晃晃的刀劍,周雲生靠在牆壁上,冷冷地嗤了一聲,看向西涼茉:“別忘了你的誓言。”
西涼茉看向狐疑的衆人,淡淡地道:“他還不能死,接下去的行程,咱們還需要他。”
隼剎金色的眼睛裡閃過冰冷的光芒,一如他手上冰冷嗜血的彎刀:“末,你需要明白,沙漠之神容不下這種卑鄙的魔鬼,我們也不能容忍帶着這個魔鬼,他會把我們帶向地獄!”
自從西涼茉答應讓他加入自己的隊伍,隼剎就直接稱呼她爲——末。
錦衣衛和司禮監的*?人雖然不能質疑上峰的決定,但是他們眼中也都是殺意。
西涼茉微微一笑:“等着他沒用的時候,咱們再處置也不遲,不可一時用氣。”
隼剎看着他片刻,最後轉身走開,冷冷地道:“但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西涼茉的人馬雖然很想用盡一切方法弄死周雲生,但是他們還是忍耐住了,畢竟主子已經發了話。
但周雲生越聽西涼茉的話,越覺得不對,他看着西涼茉怒道:“你答應了放我離開,並且給我一袋水!”
西涼茉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是的,我是答應了。”
周雲生眼中一亮:“那……。”
西涼茉笑了笑,負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但是我現在打算食言了,我騙了你,怎麼樣?”對於周雲生這樣意志堅定的人,只能先挑動起對方的求生的慾望,再一步步將對方引誘到自己的陷阱裡,纔會有很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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