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正廳,蘇笙和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裡面一片絲竹之聲。透過綠葉紅花,她隱隱的看到正廳裡面有舞姬在跳舞。
蘇笙和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墨夷真什麼意思?難道讓她來,就是來看歌舞的?這大清早的就這樣好嗎? 她往前面走了兩步,發現正廳外面還擺着兩個香爐,正在繚繞着青煙。
蘇笙和沒看出是什麼香,但是想着應該是墨夷真平時身上的那種薰香——她倒是有些不明白,在這樣三面通風的大廳燃薰香有個什麼用,尤其是這裡面還有這麼多人。 不過走到正廳門口,她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墨夷真可不是請她來看歌舞的。
偌大的正廳,雕欄玉砌,貼金鑲玉。這些就算了,而在這正廳中,一羣舞姬正在妖嬈的跳舞,而舞姬中還有幾個半裸的男人在涎笑着追逐舞姬,旁邊更坐了幾十個男人,一人摟了一個或者兩個女兒,正在飲酒作樂。
好一場醉生夢死、淫糜奢華的景象。
而墨夷真則坐在最上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 墨夷真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就衝着她招了招手。
帶着滿臉的嫌惡,蘇笙和從後面繞到墨夷真的旁邊。
“你什麼意思!”她好不客氣的質問,“難道你讓我來,就是爲了讓我看這些嗎?”
“沒錯!”墨夷真伸手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這廳中的幾十人,就是我在朝中最爲得力的部下。他們每一個都是真正的貪官污吏,而他們又各自豢養着官職更小的貪官污吏……小笙和,說起來,還真是謝謝你的藥。”
“我的藥?”蘇笙和一愣。她定睛一看,卻見那些人的臉上果然流露着迷醉般的神情。
“你給他們用了藥?”蘇笙和有些詫異,“你想要幹什麼?”
“給他們最後一場狂歡,”墨夷真託着臉看着她,“小笙和,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選擇今天宴請他們嗎?”
蘇笙和搖了搖頭。
“陳珩已經帶着益州的兵馬往京城而來了,大概在三天後,就能到達京城,”墨夷真又是淡淡一笑,“京城禁衛軍統領現在已經是日曦的人了,墨夷棋的手上有西北軍的一塊虎符,也能調動軍隊,皇宮禁衛雖然是皇兄的親信,但是到時候如果日曦逼宮的話……他們也無可奈何。”
“你說日曦要逼宮?”蘇笙和一驚。不過她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那你今天準備這個宴會,又是爲何?”
“因爲,我要把這天下,送給日曦,”墨夷真含笑看着她,“而這些人,就是我送給日曦的大禮。”
“你說什麼!”蘇笙和倏地站了起來。
“皇兄老了,”墨夷真的視線又滑到了場中追逐舞姬的那幾個人的身上,“但是他眷戀皇位,遲遲不肯退位。日曦有能力,但是缺乏果決的勇氣,也少了一分心狠手辣。皇兄一直認爲,我變成宦人,處理朝政,是爲了他——我爲的是整個大夏國。皇兄年老昏庸,所以政事都是我在處理。如今日曦已經長成,那他和我,都應當退位了。大夏國清官
不少,貪官更多,這十幾年來,我一直讓自己扮演一個奸臣的角色,就是爲了在最後把他們都一網打盡……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想到,自己會被自己的頂頭上司出賣的。”
他笑得燦爛,眼裡滿滿的都是小孩子惡作劇成功了的喜悅。
蘇笙和卻皺着眉:“你是怎麼確定日曦已經長成的?就因爲他讓玉珏從益州帶兵過來?”
墨夷真搖了搖頭:“不,是他給皇兄下毒這件事。”
蘇笙和一愣,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日曦給皇上下毒?”
“皇兄起先只是偶感風寒,卻是一直不見好,身體越來越差,”墨夷真哼笑了一聲,“皇宮裡的事情,瞞不了我。皇兄爲什麼會這樣,我自然是清楚的。” 蘇笙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縱容日曦去毒害他的父親?那是你的親哥哥!”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墨夷真說得淡然,“我說過,我爲的是整個大夏國。日曦比現在的皇兄更適合做皇帝,我只是代替大夏國在做選擇而已。”
蘇笙和的心情很是複雜。她總算是知道爲什麼墨夷真總說他不會輸了。
因爲不管是墨夷昭贏了,還是他贏了,對他來說,都是他贏!
不過蘇笙和也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被全天下人詬病的九千歲,竟然是個大臥底。
“所以你打算在日曦登基之後就離開京城?”蘇笙和看着他,“只怕沒那麼容易吧?”
“我要離開,誰能阻止得了?”墨夷真的語氣裡滿是自信,“小笙和,我離開,一定會帶你走。”
蘇笙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墨夷真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下了這麼大一盤棋,還真是心機深沉。她倒是想到三天前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過墨夷真要推翻自己是大奸臣的說法是扯淡,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
她正要說什麼,墨夷真卻突然厲喝一聲:“什麼人!”
蘇笙和還沒有反應過來,墨夷真就抱住了她,腳尖一點,整個人就飛離了座位。
叮!一支白羽箭扎進了方纔他坐着的地方足有兩寸,箭尾的翎羽還在嗡嗡的顫動。
“果真不愧是九千歲啊!中了毒居然還這麼厲害!”
正廳中的舞姬尖叫了起來,紛紛做鳥獸散,只是沒跑兩步就栽倒在了地上,就連旁邊的樂師們也是連滾帶爬的跑開,卻也都沒跑遠,皆都昏迷了過去。
一時間正廳中就只剩下還陷在幻覺裡的男人們,不過此刻也已經是昏昏沉沉的了。
“你中毒了?”蘇笙和吃驚的看着墨夷真。
墨夷真卻沒有說話,只是一臉陰霾的看着正門口。
一夥蒙面的人魚貫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刀就砍向了還在幻覺中不可自拔的人,鮮血飆射了一地。
“啊!”蘇笙和尖叫了起來。 wWW● тTk дn● ¢ ○
“大哥!還有個女人被墨夷真抓着!”旁邊的一個男人小聲的說着。
“救命!”蘇笙和喊着,“我是相爺府的三小姐,被九千歲抓來陪酒!諸位好漢
救救我!”
墨夷真的臉一黑。
“大哥!是相爺府的人!”另一個湊過來,“怎麼辦?”
領頭的男人思索了一下:“一併殺了得了!”
“不要啊!”蘇笙和哭泣着,“求求你們救救我!到時候我一定跟我爹爹說,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
旁邊的幾個人立刻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領頭的人思忖了一下:“你當真是蘇相爺的女兒?”
“自然是我,我的馬車還在外面,上面有蘇家家徽!”蘇笙和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爹爹是相爺,諸位只要救了我,我爹爹一定會很感謝你們的!”
領頭人的摸了摸下巴:“若是救了你,你爹能把小西山劃給我們嗎?”
“小西山?”墨夷真頓時冷笑了起來,“你們是聖明教的餘孽吧!”
旁邊一個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大哥,他猜出我們的身份了,怎麼辦?”
“哼!”領頭的重重的哼了一聲,“反正我們是要來殺他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現在他已經中了毒,只能任由我們宰割了!兄弟們,上!”
墨夷真捏着蘇笙和的脖子,嘴角露出一抹笑:“你們再上前,我就把蘇簫樂的脖子捏斷!”
這下那些聖明教的人有些躊躇了。
顯然,相爺府三小姐這個名頭他們還是很在乎的。
“不管了!”領頭的一咬牙,“到時候跟蘇相爺說是墨夷真殺死的!大家上!”
墨夷真輕哼了一聲,一把推開了蘇笙和,隨手抽出旁邊的一把劍就迎了上去。
蘇笙和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往正廳外跑。
那些聖明教教衆知道她有利用價值,也就讓她跑出了正廳。
正廳外還有兩個蒙着臉的人守着。蘇笙和躲到門口,小聲的哭泣。
瞥了一眼門口還在燃着薰香的香爐,蘇笙和使勁的嗅了嗅,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門口的兩個香爐,她從看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看起來果然是大有玄機——這裡面燃的,就是迷藥。
看起來這些人蒙面,應該不只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更是爲了防止自己吸入迷煙。
蘇笙和又看了一眼正廳裡面,墨夷真已經跟那些人打在一起了。蘇笙和偷偷的摸出了小藥包,把藥粉倒進了香爐裡,自己拿出早就準備好了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真是想睡覺了就有人遞枕頭。聖明教的這些餘孽自己送上門來,給了蘇笙和可乘之機,蘇笙和方纔還在考慮要怎麼在墨夷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打開藥包吹他臉呢!
眼瞅着門口的兩個人先倒下了,蘇笙和趴在門上,看着那些人一個一個倒下,最後就連墨夷真都堅持不住,手裡的劍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也摔倒在了椅子上。
蘇笙和重重的吁了口氣,捧了一把土把兩個香爐都撲滅了。
地上的聖明教餘孽還在叫罵,不外乎就是責罵墨夷真耍陰招,但是聲音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