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廠裡......
宋凌俢深吸了一口氣,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他雖然不知道東廠裡具體有多少兵馬,但齊國的兵力他還是知道的,既然東廠是先帝用來和齊國對抗的兵馬,那兵力自然......不容小覷......
根本不是他和李熯可以挑戰的!
“既然先帝設立東廠,是爲了培養可以抵抗齊國的軍隊,是關乎國家,那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九千歲一點都沒有向朕透露,反而竭力掩藏東廠裡的事情,九千歲這是什麼心理,是想擁兵自重嗎?”宋凌俢想了想問道,似乎是心裡還抱着一絲僥倖。
“擁兵自重?皇上真是想多了,您這智慧和先帝比起來......真是侮辱了先帝的血統!”玉璇璣毫不客氣的嘲諷道。
宋凌俢頓時就氣得雙眼瞪大了:“你......”
好似想說些什麼,可玉璇璣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快速打斷了:“先帝知道人固有一死,他不能一直守護着宋國,所以早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培養本督成爲東廠的繼承人,卻也將本督變成了一個閹人,一個閹人要如何擁兵自重,就算本督擁兵自重,又能對皇上造成幾分威脅?本督之所以一直隱瞞着東廠的事情,是因爲先帝建立東廠的初衷不是爲了殺人,而是爲了保護人,先帝的心裡是不願意看見戰爭的,這也是先帝選擇把東廠交給本督而不是皇上的原因,一旦皇上拿到東廠,便會借用東廠的勢力發起戰爭,但本督不同,發起戰爭對本督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本督只會在齊國來犯的時候出手,反之......如果齊國沒有來犯,本督便不會出手。”
這......
原來先帝是這麼打算的。
玉璇璣說得有理有據,也頗有先帝當年的作風,不容宋凌俢不相信。
只是......如今應該怎麼辦?
李熯兵臨城下,不論是太后被毒殺的事情還是造反的事情都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
最重要的是,能把蘇緋色關進天牢,讓她毫無掙扎的餘地,這種機會可是少之又少,錯過了這一次......
難道要放過蘇緋色,任玉璇璣繼續在京城裡任意妄爲?
不,不行,玉璇璣已經知道了他和李熯聯手的事情,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是他授意的,就算他這次放過了玉璇璣,玉璇璣今後也不會放過他。
他現在還有蘇緋色在手,玉璇璣不敢輕舉妄動,可他要是把蘇緋色放了,那他的保命符也就沒有了......
沒錯,蘇緋色是絕對不能放的。
可要是不放蘇緋色,難道真的要和玉璇璣的東廠打起來?
以前不知道東廠的兵力,還可以拼一拼,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是必死的局,他怎麼還能一頭栽進去?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這......
都怪李熯,沒有弄清
楚情況就來莽撞行事。
他這麼多年忍氣吞聲,都被李熯一朝給破壞了。
想到這,宋凌俢心底真是有壓制不住的火氣,猛地甩袖就朝守在門外伺候的秦公公大喝到:“來人啊,把李熯這個逆賊給朕抓起來,就地處決!”
這......
一聽宋凌俢要殺李熯,秦公公立刻明白是玉璇璣勝了,趕緊稱是退下,不敢耽延。
而玉璇璣的眉眼一挑,立刻大笑出聲:“皇上這是要做什麼?見形勢不對便要殺李熯滅口嗎?”
知道玉璇璣這番話是在嘲諷他,宋凌俢也不惱,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李熯這個亂臣賊子竟敢挑撥朕和九千歲之間的關係,自然該死,殺了他,也算是朕給九千歲賠不是了。”
“賠不是倒不必了,本督想要什麼,皇上應該很清楚。”玉璇璣的眉眼徒然深幽,好似終於說到了關鍵點。
宋凌俢沉默了片刻:“九千歲愛妻如命,朕自然清楚,只是朕剛剛也說了,九王妃毒殺太后畢竟是天理不容的大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朕豈能說放人就放人,更何況太后還是朕的親生母親,這件事情於情於理都是不合的,就算先帝還在世,相信他也不會當做無事,輕易放了九王妃。”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理?”宋凌俢不會輕易放過蘇緋色,這點早在玉璇璣的意料之中了,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而是淡淡道。
“打算如何處理......”這一點也是宋凌俢最爲頭疼的,蘇緋色是一個燙手山芋,處理得不好,不僅是他會沒命,對整個宋國來說都是一場浩劫,可如果處理得好......又何嘗不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呢?
宋凌俢沉思了良久,終是緩緩開口:“李熯的事情,是朕有愧於九千歲,但王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可以赦免她的死罪,不過......她的餘生都得天牢裡度過。”
說罷,宋凌俢想了想,再次接下:“九千歲放心,九王妃雖說人在天牢,但朕一定不會虧待她的,山珍海味,錦衣玉食,除了不能隨意亂走,一切用度都與皇宮無異,朕還可以每月給你定個日子,讓你去天牢探望九王妃,以解相思之情。”
“哈哈哈哈哈,除了不能隨意亂走,一切用度都與皇宮無異,本督還可以每月去探望緋色,以解相思之情?皇上考慮得可真周到啊,本督和緋色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呢?”玉璇璣大笑。
宋凌俢微皺了皺眉,故作聽不出玉璇璣話裡的貶義:“九千歲不必客氣,你爲宋國做了這麼多貢獻,如今朕爲你做一點,也是應該的。”
“應該的?可皇上您有沒有想過,緋色不是一般的女子,要她失去自由,餘生都在天牢裡度過,還不如要了她的性命,您只能控制住她不離開天牢,您能控制住她不輕生?若有一日緋色輕生在天牢之中......本督敢保證,後果絕對不會比現在好多少!”玉璇璣篤定的
說道。
這......
宋凌俢的身子猛地一顫,沒錯,蘇緋色這般倨傲的女子,又怎麼甘心被人囚禁在天牢裡呢?
要是蘇緋色在天牢裡輕生,那玉璇璣......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見宋凌俢遲遲沒有開口,好似在思索他的話,玉璇璣突然收回了張狂的氣焰,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平靜:“皇上囚禁緋色,無非是忌憚本督手裡的東廠,怕放了緋色以後,再無可控制本督的籌碼,本督會仗着東廠肆意妄爲,可皇上別忘了,本督自小便是先帝撿回來的,本督這條性命也是先帝給的,又怎麼會有先帝給的兵馬,來對付先帝的親生兒子呢?”
這......
“親兄弟都可能爲了皇位相互殺戮,更何況你與先帝,與朕,都無半點血緣,你要朕如何相信你?”退無可退,宋凌俢終於說出了實話。
他如今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選擇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好好的和玉璇璣談判,或許還能談出一線生機。
反正只要蘇緋色還在他手裡,他就還有勝算。
“如何相信?如果說本督消失了,又或者說本督不在這世界上了,皇上是否能相信?”玉璇璣淡淡問道,一改往日的慵懶魅惑,竟是難得的認真。
這......
宋凌俢的心底猛顫,消失了?又或者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玉璇璣爲了蘇緋色......寧願去死?
“你......你當真願意爲了一個女人這麼做?你可是權傾朝野,富可敵國的九千歲啊,連朕都動不了你,你當真願意爲了一個女人......拋棄一切?包括生命?”宋凌俢不可置信的反問,那詫異的目光,似乎是無法理解玉璇璣的心情。
玉璇璣勾脣輕笑,眼底佈滿寵溺,好似連地獄殺神都能在一瞬間化作繞指柔,他沒有直接回答宋凌俢的問題,而是反問:“爲何不願意?”
“這......天下與美人,孰輕孰重九千歲應該心知肚明,天下只有一個,可美人......卻有千千萬萬。”宋凌俢答道,腦海裡卻一瞬間想起了顧清,那個因爲天下被他辜負的美人。
“沒錯,天下只有一個,可美人卻有千千萬萬,但......皇上想過沒有,天下是蒼生的天下,美人卻只是本督一個人的美人,本督舍了天下,天下依舊,該日出的時候日出,該日落的時候日落,可本督若是舍了她......她會落淚,她會皺眉,而她皺眉,我會心碎。”玉璇璣一字一頓,認真的說道。
宋凌俢從未見過如此認真的玉璇璣,也從未被人如此的震撼過。
她會落淚,她會皺眉,而她皺眉,我會心碎。
難道甘心放棄天下,放棄這偌大的江山,放棄這至高的權利,就只是爲了不讓一個女人落淚皺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