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蓮這麼一暈倒,柳絮兒懵了,柳雅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隨即見周翠蓮倒下去的那邊,額頭有血跡滲了出來。
出血量並不大,但是卻把柳絮兒給嚇壞了。一下子跪倒在地,將周翠蓮抱了起來,一手捂住她流血的額頭,一邊求柳雅道:“雅兒啊,你看看我娘她多可憐。求求你,別趕她走了,讓她歇兩天。兩天之後,我送她走。”
柳雅淬不及防的見識了這麼一出,打從心眼裡想笑。她覺得奧斯卡欠周翠蓮一座小金人啊!這丫的演苦肉計絕壁的像,毫不拖泥帶水的逼真。
可柳絮兒絲毫不覺得周翠蓮是在演戲,在她眼裡,是孃親浪子回頭,柳雅狠心不容她。雖然談不對柳雅的恨,可是怨念是肯定少不了的。
也是這個時候,柳達成那屋的門開了。柳達成搖着輪椅“咯吱吱”地出來,一眼看到了這邊的柳絮兒和周翠蓮,還有剛剛回來的柳雅。
按理說,這邊這麼鬧騰,柳達成聽不見纔怪。但是他現在纔出來,已經是晚了些。
所以柳雅在心裡已經大致明白柳達成的態度了。他確實要趕周翠蓮走,可是柳絮兒偷偷的把周翠蓮安置在舊房子這邊,柳達成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有出聲阻止,應該是默許了。
現在看來,柳雅倒是妄做小人了。她好像不該管這件事。
柳雅在心裡暗自嘆息一聲,看看柳達成又看看柳絮兒,連冷笑都笑不出來了。只是走過去牽起大黑馬進了院子。一句話也不說,給大黑馬卸下馬鞍,又將馬拴好了喂草加料。
對於外面的一切,柳雅都打算不聞不問了。既然人家是一家三口,她又何必一定要拆散人家團聚呢。
柳達成肯定是對周翠蓮有怨恨的,但是打也打了,趕也趕了,周翠蓮厚着臉皮不走,他其實是沒有辦法的。
加“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念頭,柳達成多多少少也會因爲周翠蓮現在的慘狀而動容。
何況現在柳絮兒哭的悽慘,周翠蓮額頭的血跡也是真真切切的,他也再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但是柳達成又怕柳雅這邊說不過去,只得搖着輪椅過來,對柳雅道:“雅兒啊,你趕路也辛苦了,不如先回去歇歇,這裡的事情爹來處理。我一定不會讓這個女人進門的。”
柳雅聽了柳達成的話,轉頭看了他一眼,直接道:“爹,按理說周翠蓮是你的前妻,你若是對她有情,我是不會管的。算是你再看別的什麼女人,我也不會阻止。你畢竟還年輕,想要找個女人伺候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今天我把話說到這兒了,周翠蓮肯定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她這次回來也必定是有所圖謀。若是你今日留下了她,日後再有什麼狀況,我也不會管的。算是她拐了整個家跑了,都與我無關了。”
“雅兒,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柳達成被柳雅說的眉頭一皺,口氣也不似之前那般柔和了。而是略有了幾分的強硬,問道:“雅兒,爹一直都疼你,把你當成是親生的閨女,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可是你說周翠蓮把整個家都拐走了,你也不會管?你以爲爹是什麼人,會輕易的聽她的迷惑嗎?爹心裡有了你娘了,爹也是把你當成親閨女,這個家也是你辛苦掙回來的,爹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嗎?”
柳雅嘆了口氣,道:“爹,這個家是你的。你總是說這是我掙回來的,但其實是我感念你對我的恩情和慈愛,甘心情願給你們的。所以這個家的一切,我都不在意,也沒有想過再拿走什麼。所以你們要誰來、要誰走,都是你們的權利。我今天回來是來告訴你們一聲,我要和朋友合夥做生意去了,以後回家的時間可能非常少了。你不要再惦念我好。”
說完,柳雅又給大黑馬捧了一捧豆粕,撣撣手和身的土,轉身朝她的屋裡走去。
但是進屋之後,柳雅並沒有立刻洗漱,也沒有準備睡覺的意思。而是把滄千澈留下的古琴重新包好,用提繩打了個十字結,方便背在身帶走。
除此之外,柳雅沒有再動別的東西。一次離家的時候,要緊的東西她都帶走了,唯獨留下了這架古琴。這次只要把琴也帶走,她真的是再無牽掛了。
然後她又看了看屋裡的一切,把這個“家”最後記在心裡,這才吹熄了燈,和衣躺在了炕。
柳雅心裡非常清楚,終於到了真正分別的時候了。也許她白天買下那間茉莉花園的時候,是冥冥的定數吧。註定了她今日要走,所以才讓她碰了柳絮兒收留的周翠蓮。
其實,她倒是沒有怪柳絮兒和柳達成的意思,甚至一切都放下之後,她對周翠蓮都生不出討厭的情緒來。
周翠蓮對於柳雅來說,和村裡任何一家的長舌婦都沒有什麼區別;對於一個無關輕重,對她沒有絲毫影響的人,又何必在意呢。
至於柳達成和柳絮兒,他們是曾經的家人、親人,是柳雅最牽掛的人。她不是說一定要用房子、銀票來回報他們對自己的感情,但是現在看來,她再繼續夾在間,反而成了破壞人家親情的罪人。所以,柳雅也有不得不離開的苦衷。
所幸現在家裡的一切都步入正軌,算是沒有自己,之前的兩年多以來他們都好好的活着,這足夠了。
另外,柳雅也希望自己是看錯了人,也許周翠蓮這次回來之後,真的能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呢。
那樣的話,他們畢竟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周翠蓮是柳達成的原配妻子,也是柳絮兒和柳樹的親孃,他們一家人總是要團圓的。
想來想去,柳雅都睡不着。月光從窗子的這邊,移到了另一邊,直到窗紙透出了淡淡的藍灰色,那是晨曦的顏色,天馬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