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這句話問的,讓柳雅簡直哭笑不得,無從回答了。
說不餓吧,她也是奔波了一天,午飯都沒吃往家裡趕。說是餓吧,柳絮兒都說家裡沒啥吃的了,她還能厚着臉皮要啥?
春妞聽了這話也是氣急了,放下了手裡的小包,伸手一把將柳絮兒從炕頭拉下來,道:“走吧,咱倆去廚房。你燒壺熱水給雅兒喝,我給她做碗麪吃。雞蛋總有得吧?做個雞蛋麪。”
“有。”柳絮兒這才點點頭,然後跟着春妞去了廚房。
柳雅嘆了口氣,倒是好這些天柳絮兒是怎麼過來的呢?憑她那個軟弱的性子,連哭四天不得哭瞎了?
唉,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柳雅覺得自己長大了許多,可是柳絮兒怎麼還這麼幼稚?或者說,她根本是個小家子氣的女孩子,只見年紀大,不見長腦子嗎?
柳雅搖頭苦笑了一下,長長的舒了口氣。她本來以爲回來之後可以見到一個平靜、安寧的家,和爹、大姐說說她離開之後的事。卻沒有想到,事發突然,把一切都攪亂了。
柳雅甚至都沒有機會問問小樹兒的情況,沒來得及問問滄千澈有沒有回來找過她。不過現在看來,柳絮兒那個樣子也是沒法回答了。
柳雅想了想,到了小樹兒住的屋裡去看看。也是想要看看她之前留下的那把琴。
她記得,離開之前把琴放在櫃子裡的。但是她都沒有來得及和小樹兒打聲招呼,不知道小樹兒後來發現了沒有。
小樹兒的屋裡和之前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柳雅走到櫃子前面,伸手將櫃門拉開,看到了她親手包了厚厚幾層的古琴安然無恙的躺在裡面。好像連位置都不曾改變。
這個發現讓柳雅微微一怔,似乎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按理說,小樹兒得知自己走了之後,回來應該也會發現這把琴。而看到琴之後,小樹兒應該會拆開看看裡面有沒有自己留下的什麼東西或是讓他代爲保管的書信。
而不管怎樣,這琴都不會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這裡的。那麼,是不是說,小樹兒在自己走了之後,回來的機會也不多,甚至來不及拆開這把琴的包裹?
爲了求證,柳雅又隨手翻了一下櫃子另外兩格放着的幾件衣服。
小樹兒去學堂的時候,帶走的都是柳雅給他新買的衣服,而不是家裡平常穿的。當柳雅抖開最面的一件衣服看了看,發現那還是原來小樹兒在家常穿的一件。
兩年多了,柳雅都長高了這麼多,小樹兒身爲一個男孩子,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不可能身形完全沒變吧。可是他的衣服卻還是原來的,這應該證明小樹兒確實回來的不多。
這個猜想得到了證實,柳雅的心裡又有些酸楚。她大概能夠猜到小樹兒不回來的原因,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爲自己離開了家,小樹兒爲了表示站在自己這一邊,纔不肯回家的。
柳雅最不想的是連累小樹兒和家裡人都關係僵持下去,可最後還是難以避免。
既然小樹兒這屋都不曾動過,那自己的屋裡會是個什麼樣?
柳雅把古琴抱出來,回到了她的房間裡。不出所料,屋子的房間和格局都沒有變,甚至連臺布都還是她離開那天鋪着的那塊。只不過很乾淨,應該是經常洗的。
柳雅放好了琴,第一時間去窗臺看看滄千澈給她的那隻大石碗。只不過碗是空的,裡面還裝着之前放進去的幾顆好看的石子,但那兩條小魚和水草已經不見了。
看來,兩年多的時間確實改變了一些東西,那兩條小魚也真是可惜了。
不過柳雅轉念又一想,算是她親自來養,那麼小的兩條小魚也未必能夠活過冬天,這事也不能全怪柳絮兒,也釋然了。
柳雅正想着,聽見外面春妞叫她道:“雅兒,面煮好了。你要不要加點麻油?”
柳雅趕緊道:“不用了,我馬來。”
春妞煮的是熱湯麪,碗裡兩隻荷包蛋,還有些翠綠的菠菜。應該都是菜園子裡種的。
柳雅問春妞和柳絮兒:“你們吃過了沒?鍋裡要是還有,一起吃吧。”
春妞點點頭道:“我吃過晚飯了。”轉頭又對柳絮兒說道:“剛纔都聽見你肚子叫了,我多煮了些面,你也一起吃吧。”
柳絮兒蹲在竈臺邊,擡頭看看柳雅,又看了看鍋,搖頭道:“我等一會兒吧。我怕雅兒不夠吃。”
“夠了,你一個人還能吃一鍋啊。”春妞瞪了柳絮兒一眼,找了只碗,給柳絮兒盛了一碗麪,不過她的碗裡只有一隻荷包蛋,然後放在桌道:“本來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只多放了一個雞蛋。”
“嗯,行,吃的下。”柳絮兒這才坐下來,拿起筷子吃着。
面有些燙,柳雅不習慣吃太熱的,所以一邊等着面涼,一邊看柳絮兒吃。柳絮兒應該是真的餓了,也不顧着燙,吃的挺快的。
柳雅見她很快吃了大半碗,把自己碗裡還沒有吃的雞蛋夾了一隻給她。
柳絮兒看了看碗裡多出來的一隻雞蛋,又擡頭看看柳雅,愣了一會兒,眼淚突然又下來了。抽噠了一下,道:“雅兒,這麼些年,你究竟去哪兒了?這次要不是你及時回來,我,我都不想活了。我沒法去救出爹,也找不到樹兒,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着,哭着,看得出柳絮兒的傷心來。
柳雅嘆了一口氣,捏着袖子伸手過去,給她把眼淚擦了擦。然後勸道:“別哭了,剛纔不是都好了嗎?春妞也說了,這事今天晚辦不來,我明兒一早去想辦法了。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定晚能把爹和四平接回來呢。”
“可是,我真的好擔心。這些天我在家裡吃不好、睡不着,滿腦子都是爹在牢裡受苦的樣子。”柳絮兒說完,放下筷子緊緊拉住柳雅的手,道:“雅兒,我現在知道了,你是咱們家的天。你……你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