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柳雅看着竹心叟,心再次泛起酸楚。這兩年來,師父陪着自己風裡來、雨裡去,不管多陡的山都一起爬、不管多險的路都一起走。說是師徒,更像是一對相依爲命的祖孫。
但如今竹心叟這麼說,顯然是告訴她,離別的時候到了。可她還不想走,還想留在師父身邊,盡孝。
“乖徒弟,你也有自己該做的事啊。你不是還有那麼一大堆的生意要做嗎?”竹心叟笑着摸了摸柳雅的頭,道:“爲師不是要和你分開,爲師是告訴你說,醫術你學的差不多了,可以真正的闖蕩江湖了。”
說完,竹心叟從腰間摸出了一塊竹牌。竹牌並不大,只有兩顆麻將大小;金絲楠竹的質地,紋理也很漂亮,戴在身應該很久了,已經有了醬紅的沁色,顯得質樸而古雅
竹心叟將竹牌交給柳雅道:“這是爲師的竹心令,現在將它送給你,作爲你出師的紀念吧。爲師當年以神醫之名,救過不少的人,也算是結下了許多的善緣;其不乏商甲大吏、朝廷命官,更有些江湖名門、乃至各教的首腦。雖然這竹心令還算不是武林盟主令,但是不管是黑或是白,只要是見到竹心令,那都會給你幾分薄面的。”
“可是,師父,我不想什麼江湖了。我想再多陪您幾年。師父您不會煮飯,我的廚藝卻很好,難道您不想一直吃我做的飯嗎?”柳雅仍舊是戀戀不捨,她的感情不是輕易能夠放在誰身的。
但是她穿越之後,第一個能夠讓她暖心的是小樹兒;第一個讓她動心的是滄千澈;而第一個讓她擔心又牽掛的,是師父了。
師父的年紀真的很大了,早已經過了古稀之年;師父沒有兒女親人,自己也是他唯一的嫡傳弟子。如今師父把畢生所學,精心研究的醫術都傳給了自己,自己又怎麼能夠爲了什麼生意、賺錢離開他呢。
竹心叟扳起了臉,一本正經的看着柳雅,又拍拍她的肩膀道:“乖徒弟,你看看自己,都已經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不能一直跟着師父了。師父也沒說要和你一別永不見面啊,爲師只是說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嘛,沒吃夠你做的飯呢,還是可以跟着你的。”
“師父,你真的願意跟着我一起下山嗎?”柳雅眼閃着難掩的欣喜。
“是啊,爲師願意和你下山,頤養天年嘛,當然是讓你這個徒弟孝順我嘍。”竹心叟說完,抹了抹嘴巴,道:“咱們在山裡這麼久了,毒蟲、草藥見了不少,可是酒卻沒喝過幾次。爲師饞酒了,下山去,咱們爺倆好好的喝幾罈子好酒。”
“好,找一間大酒樓,要幾個最好的菜,喝幾罈子最醇最香的酒。”柳雅說完,把腰間的荷包解下來,倒出銀票和碎銀子數了數,道:“師父,銀票一共還有十四兩,碎銀子不到二兩。夠咱們師徒好好的大吃一頓了。”
這些銀子還是她從離家之後一直帶着的,這兩年多來也沒有什麼收入,都快要坐吃山空了。
竹心叟點點頭道:“嗯,雖然不多,可也不少了。”
柳雅一笑,道:“雖然這兩年我都沒有怎麼照顧生意,可是咱們每次下山去往別處的時候,我都會留意秋影給我留下的消息。之前所作的安排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算是進度慢了些,可是打下的基礎很不錯。所以啊,只要咱們一下山,找到一家同利銀莊,我能把銀子取出來。到時候師父你知道了,這兩年我可是搖身一變,變成了大富翁嘍。”
“哈哈,我的乖徒弟有眼光、有志氣,腦袋瓜還好使,你這下山以後,一路的生意做下去,那真是要鬧騰個翻天覆地嘍。”竹心叟笑着,看着走在身邊的柳雅各種開心。
真是沒有想到,老天爺竟然給了他這麼一個好徒弟,這一身的醫術纔沒有白費啊。
一邊說着,師徒二人下了山。等待柳雅的,自然又是一番大展宏圖的好光景。
山下的酒館裡,柳雅和竹心叟對桌而坐,相視一笑。各個山頭轉來轉去的這兩年多來,師徒二人還是第一次安安穩穩的坐下來喝頓酒。
本來柳雅還說去城裡找一間大酒樓,可竹心叟說酒蟲子叫喚的厲害,要近找個地方先喝點、吃點,也只能先依着他了。
柳雅此時還是穿着男裝,但已經由最開始出門時的童子模樣,長成了翩翩少年。身型高挑了不少,五官精緻秀麗,還帶着一股子磨練出來的英氣。
山裡的條件惡劣又整日的風吹雨淋,還要每天都採藥、製毒、練蠱,能夠打理自己的時間實在是不多,所以讓現在的她看起來有些糙,更像是個大男孩了。
竹心叟先給自己倒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口,然後纔看向柳雅,“呵呵”一笑,道:“我的乖徒弟真的是長大了。是變成個假小子模樣,也不知道你那小情郎再見着的時候,還認不認得你。”
柳雅捏着酒杯,修長的指尖在杯沿輕輕的摩挲,眼前晃悠的卻是最初見到滄千澈時候,他一副小矮子的可愛模樣。
如今自己也是當年高了不少,是不知道和他較起來,還有差距嗎?還是他的蠱和毒已經完全好了,又長的更高了?
竹心叟見柳雅怔怔的出神,嘴角也掛起了微笑。他知道,女孩子大了,心事也多了,他這個老頭子呦,是沒法懂的了。
夥計菜的時候,柳雅叫他又添了一罈子酒。她和竹心叟一人一隻酒罈子對飲起來。
柳雅道:“師父,這家的小菜口味只能算是一般,等我們安頓下來,我買點好的材料,親自給你做一頓大餐。”
“乖徒弟真孝順,爲師有生之年能得到你這麼個嫡傳弟子,也不枉費我多年來的浪蕩尋找,也算是對那有緣無分做徒弟的穎娘有個交代了。”竹心叟讚一聲,又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