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說柳雅不安分,應該是沒有別的意思。柳雅也不願意和她因爲一句話計較什麼,當是做姐姐的說教幾句,她便不想放在心。
各自都悶頭吃了幾口飯,柳絮兒又問道:“雅兒,你和樹兒今天又賺錢了?”
“嗯,賺了三十,交給爹二十,餘下十我帶着去鎮。”柳雅回答着,仍舊是把給了小樹兒的那兩錢瞞下了。
小樹兒仍舊吃飯,也不吭聲,估計心裡是暗樂的。因爲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偷偷瞧着柳雅彎了彎,嘴角也悄悄的一勾。
柳雅在桌下面踢了小樹兒一腳,讓他別太得意了,會被看出來的。不過姐弟兩個這些小動作都是悄悄地,也沒有引起柳絮兒的注意。
柳絮兒放下了手裡的飯碗,給小樹兒和柳雅各夾了一片白菜裡燉的臘肉,然後才道:“雅兒,其實我覺得吧,今天賺了二十,明天應該還能賺點對吧。再加咱倆兜裡的那些銅板,也是不少了。雖然還不夠給三嬸家的一百,可外面不是還有兩籃子蘑菇嘛,一起賠給三嬸家也差不多了,真心你去一趟鎮要強。”
“大姐,鎮我是一定要去的,算是不賣蘑菇,不賠錢,我也要去看看。”柳雅說的很堅決。
因爲柳雅聽出來了,柳絮兒是非常不想讓自己去鎮的。也可能柳絮兒是怕自己賣不掉蘑菇,又可能是心疼那八錢的車費,另外或許還擔心自己會惹禍、迷路?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什麼理由,柳雅肯定都不會接受的。
柳絮兒自然是知道柳雅的硬脾氣,又見柳雅口氣冷了下來,便咬着嘴脣低頭不語了。那模樣,好像淚珠子都要掉下來似的。
柳雅見柳絮兒不吃飯,只悶着頭,便知道是自己太硬氣了。想了想,說道:“其實大姐你的心思我多少也是明白的,但是我的心思你卻是不懂,那我再多說幾句,我是覺得咱們應該還能有更好的日子。但好日子可不是天掉下來的,需得自己去找機會。我去鎮,是去找機會的。”
“機會?”柳絮兒擡起頭來,果然已經紅了眼圈。不過還沒到哭的地步,只是悶聲道:“鎮那麼多的人,怎麼機會偏偏落在你的頭了?我是擔心你白白折騰一趟,回來之後還是湊不齊那一百錢賠給三嬸家。”
頓了頓,柳絮兒又道:“我聽說大春哥摔的挺嚴重的,三嬸已經在村裡到處嚷嚷,說是咱們家欠了他家一百賠不起,你設計着把大春哥害了,這是報復。我覺得,要是我們趕緊去給三嬸家把錢賠,興許她不會盯着我們了。”
“又是三嬸家。”柳雅氣的提高了聲音,把手裡的碗也頓在了桌子,對柳絮兒道:“你怎麼什麼都聽別人去說道,不替自家人長點志氣?我是欠着三嬸家一百,可我又不欠他們家的命,那柳大春摔死、摔殘了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這樣急巴巴的趕着去賠禮,不是反而讓人家覺得我們心裡有虧嗎?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別沒事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你還要我說幾次?你算沒有個志氣,也該有點記性吧。”
“我,我沒去給三嬸家賠禮啊。”柳絮兒被柳雅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筷子都掉了。繼而又顫聲道:“我是琢磨着咱們兩家畢竟是親戚啊,聽說大春哥摔傷了,冬梅也發高燒昏睡着,想要過去看看嘛。村裡人都去看望了,我們怎麼說都是姓柳的吧,難道還不如鄰居熱絡嗎?那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
柳絮兒說的委屈,轉而眼淚掉了下來。
柳雅更是氣得不行,這次可是沒有了一點想要遷的意思,繼續呵斥道:“別人家?別人家那是去看熱鬧的。你要是去看看熱鬧,我還給你拍手鼓掌呢。可我不信,你真的能夠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外看熱鬧?你沒帶點東西去?”
說到這裡,柳雅頓時想起昨天柳絮兒給自己的那些銅板,而當時自己沒要,讓她留着自己用的。難道說……
柳雅拉了柳絮兒一把,讓她直接看着自己,問道:“你昨天給我的那些銅板呢?掏出來看看。”
“啊?銅板?”柳絮兒的眼神慌了一下,但是不敢執拗了柳雅的性子,哆嗦着從衣兜裡往外掏錢。
不過柳絮兒的手哆嗦的厲害,掏了兩次放在桌,另外還有好幾枚銅板掉在了地。
“這些了?”柳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知道數目已經不對了。
昨天柳絮兒掏出來的時候,柳雅雖然沒有細數,可是也知道又二十多個銅板。但是現在看起來,起碼少了六、七個,也只有十八、九個銅板了。如果是少了一、兩個大概看不出來,這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很明顯了。
柳絮兒又咬了咬嘴脣,“嗯”了一聲,才懦懦的道:“是這些了。”
“少了的呢?給三嬸家了,還是給她家買東西了?你倒是大方,我要去鎮你捨不得車費,怎麼盡是把錢便宜了外人?你……”柳雅氣得也哆嗦起來,她簡直不知道該咋說柳絮兒好了。
柳絮兒眨巴了兩下眼睛,眼眶裡還滿是淚水,擡頭看着柳雅半天,猛然也吼了起來:“我又做的不對了嗎?我這是拿着自己的錢去給你收拾爛攤子啊?你知道今天村裡都在傳,說你心又狠、手又黑,一個小丫頭能把大春給算計了。還說咱們家是要出個禍頭子了,以後肯定要鬧得全村都雞犬不寧的。我是不怕三嬸家,可是難道要把一村的人都得罪了嗎?難道說,以後在全村人的眼裡,我們柳家都是沾不得的禍害嗎?那我們柳家還怎麼做人啊。”
吼完了,柳絮兒咬了咬牙,一揮手,把桌的碗筷掃到了地。看那架勢,差沒掀桌子了。可是掃落了碗筷還不算完,她又回身把自己剛剛坐的凳子也踢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