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達成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很清楚,柳雅和滄千澈一定是有情了,否則也不會狠下心來忤逆自己的。可是扁擔也打下去了,看着柳雅蹲在地,他也心疼。
柳雅不吭聲,她知道苦肉計的作用。因而還是蹲在地,悶着頭不說話。
柳達成的心軟了,推開了還拉着輪椅的小樹兒,自己推着輪椅向柳雅這邊挪了一段,可是伸出來的手又停在了半空,半晌之後才道:“雅兒,爹知道你冰雪聰明,爹可以告訴你,你和高老爹那外甥不相配。”
“爹,感情的事無關相配不相配的。再說,若是我喜歡的,沒有什麼配不配得。我自認不會任何人差。”這句話柳雅說的很是自信。
像是當初她告訴滄千澈“若你統領天下,我便富可敵國”那句話一樣,他有權,她可以有錢;他缺少的,正好可以由她來彌補。兩個人在一起是否相配,要看心意合不合;若是真心想要在一起,再大的差距都可以彌補。
柳達成卻給柳雅一句話氣得哆嗦,回頭朝柳絮兒喊道:“絮兒,再把扁擔給我。”
“爹,下着雨呢。你看你也淋溼了,雅兒也淋着呢。你要這扁擔還真捨得打在她身嗎?”柳絮兒說着,抱着扁擔反而跑遠了。
柳達成氣得要命,又回頭去找別的趁手的東西,結果小樹兒跑過來,一把按下了他輪椅的車閘,求道:“爹,之前你說要扁擔,我們也沒攔着。二姐進門你打也打了,吼也吼了,現在別打了。好好說話不行嗎?”
“臭小子,你懂什麼?滾一邊去。”柳達成氣得推開小樹兒,自己扳開了車閘,又指着柳雅道:“雅兒,你若是保證再不去和那高老爹的外甥來往,爹不怪你了。爹打你,可我誰都心疼,可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陷在泥潭裡。我得對得起你去世的孃親。”
“爹,他答應我,孃親的願望,他一定會達成的。”柳雅突然站起來說道。
柳達成一愣,僵在原地半天,才哆嗦着嘴脣道:“雅兒,你,你說什麼?”
“爹……”柳雅叫了一聲“爹”又看看身邊的柳絮兒和小樹兒,走過來推起柳達成的輪椅道:“我跟你回屋說去。”
柳達成不再反對了,但臉色還是鐵青的。粗着喉嚨對柳絮兒和小樹兒吼道:“你們倆在廚房門口站着,一個個都不聽我的話,是看我老了打不動你們了是吧。”
柳絮兒聽話,雖然覺得委屈,可是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關院門,到廚房門口站下了。
小樹兒沒那麼乖巧了,雖然柳達成和柳雅進屋之前也湊合在柳絮兒的身邊站好了。可是柳雅推着柳達成一進屋,他朝柳絮兒擠擠眼睛,朝柳達成那屋指了指。
柳絮兒趕緊擺手,低聲道:“別去,你二姐和爹有話要說。”
“是因爲有話要說,我纔要聽的。我得先去替二姐夫打聽打聽,看看二姐能不能說服咱爹。”小樹兒說完,要往那屋窗根下面蹭。
柳絮兒一把抓住他,揪回來道:“樹兒,大姐問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你二姐和高老爹他外甥的事了?”
雖然這麼問,但柳絮兒想起當初柳雅還拿回一件男人的衫子要洗,那時候她也承認過是高老爹外甥的。看來,他們倆的事是早有苗頭的,只不過自己一點都沒有注意而已。
小樹兒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嘴,趕緊擺手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
“不知道這事,你一口一個‘二姐夫’叫的那麼順當?你當爹和大姐都是那麼好騙的呢?”柳絮兒揪住小樹兒的耳朵,擰了一把,又道:“可是,他們兩個……年紀都還小呢。再說,雅兒不是心高氣傲嗎?那高老爹的外甥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不是住在竹林裡的小木屋?”
“住小木屋咋了?我覺得二姐夫更是心天高。這世間若是他都配不二姐,那真是沒有誰能夠配得二姐了。”說到這兒,小樹兒又皺着小眉頭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都說普天之下皆爲王土,好像天底下最有權勢的是皇。嗯,那是除了皇,也只有二姐夫和二姐最相配了。是不知道那個皇俊不俊,要是有老又醜,可是又不二姐夫了。”
“噓,小孩子怎麼敢亂說話。”柳絮兒嚇得趕緊捂住了小樹兒的嘴,低聲道:“皇的事情可不能亂說。你馬要去鎮的學堂了,這種話更不能隨便講了,知道嗎?”
“嗯,知道。二姐夫告訴我了,說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對君王不敬,有忤逆之心,也是要殺頭的。還可能要株連九族。”小樹兒已經把“二姐夫”叫得更順暢了。
柳絮兒瞪了他一眼,又在他腦門戳了一下,卻是笑了。道:“來吧,跟我進來準備午飯了。還得燒點薑糖水給你二姐喝,看她又跑了一午,鞋襪都溼了。”
“完了,這會兒聽,也聽不全了。”小樹兒這纔回過神來,敢情說大姐拉住自己問話,是爲了不讓自己去聽二姐和爹說話啊。只得道:“都怪你,我聽不着了,也不知道該咋去給二姐夫報信了。”
“報啥信,你該向着爹纔是。爹生氣肯定是有道理的,他不會害雅兒是了。”柳絮兒說完,又擔憂的看看柳達成那屋。可柳絮兒從來不是個有主見的人,家裡有了什麼事,她當然也只能是乾着急,卻沒有個真正能解決的辦法。
屋裡,柳雅將柳達成推到炕邊,拉下了輪椅的鐵閘,蹲下來道:“爹,我知道你疼我,但是我也長大了,我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爹放心,我有分寸。”
柳達成其實早心軟了,看着柳雅蹲在輪椅前,可是又不肯放鬆了臉的表情,仍然板着臉,帶着教訓的口吻道:“什麼長大了?你大姐十三了,我都覺得她還小,你才十一啊。還有,你別跟我這兒打岔,你剛纔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