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萍說着,撩起窩棚的簾子往裡走。柳雅在外面拴馬的功夫,聽到裡面的動機不對勁兒,似乎是亞萍在嘔吐?那聲音聽起來壓抑又難受。
柳雅和亞萍也是見過兩面了,覺得亞萍這人熱絡又利索,說話、辦事都是把好手。現在突然聽見她似乎是病了,趕緊進去了。見亞萍蹲在小桌邊確實是在嘔着,難受的連眼圈都憋得通紅。
一見柳雅進來,亞萍趕緊掏出手帕捂住了嘴,可還是嘔了一陣,這才順過了氣,扶着小桌坐在了板凳。不過好像她只是乾嘔,沒見她吐出什麼來,所以這小窩棚裡還是挺乾淨的。
柳雅走過來蹲下問道:“怎麼了?要是不舒服在家歇着吧,磚窯這種地方確實不適合你一個女人常在這邊待着的。”
亞萍用手帕擦擦嘴,呼吸了幾下之後竟然笑了。擺擺手道:“我這不是病,是有喜了。害喜是這樣的。”然後看看柳雅,指着旁邊的小板凳道:“沒事,你坐吧,別害怕。以後你嫁人了知道了,這女人生孩子啊,開始的時候都是要害喜的。我這是第二胎了,還好一點。當初生家裡大娃的時候,簡直吐的連頭都擡不起來。”
柳雅一聽,也替亞萍高興,連忙說了句“恭喜恭喜”,又道:“可是既然你有喜了,更應該在家歇着了吧。”
亞萍道:“沒事,家裡活多,那些男人也都是粗心的。得有個女人管賬,把每天都活都安排下去,否則怕給客人誤了工期。不過我在這邊也累不着,剛纔還睡了一會兒呢。”
柳雅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是不是我來了,把你吵醒了?”
“沒有,本來也沒睡實,是身子懶,不願意動彈呢。”亞萍說完笑着道:“不過老話都說,有孕的時候犯懶,懷的是女娃。我家大娃是男孩,現在正好又添個閨女。”
柳雅看亞萍說起懷孕的事,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幸福,好像她也絲毫都不在意孕期的不適了,也替她覺得高興。
想了想,柳雅道:“亞萍,能不能讓我給你診個脈?我娘教過我一點醫術,可我都只是聽她講過喜脈的脈象,卻從來沒有真正摸過呢,我想摸摸你這喜脈到底啥樣的。”
亞萍愣了一下,笑問道:“你娘還是個大夫呢?沒事,摸吧,要是你過幾個月再來啊,還能讓你摸摸肚子。到時候孩子在肚子裡一踢一打的,可有趣了。”說完,將手腕伸了出去。
柳雅說了聲“謝謝”,也略帶緊張的把手指按在了亞萍的脈搏。她真是第一次聽喜脈,所以也是有一點緊張的。
診了右手之後,柳雅一皺眉頭,又讓亞萍把左手腕也給她試試。亞萍見柳雅皺眉,心裡竟然開始“通通”的打起了小鼓,緊張的道:“這是咋了?不是有啥毛病吧?”
柳雅知道亞萍是誤會了,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你這身子沒毛病,肚子裡的寶寶也很健康,應該有兩個月了吧。我只是之前聽你說可能懷的是女胎,覺得脈象不太像。”
“這麼說,你是覺得這一胎還是男娃?”亞萍說着,把左手也伸了過去。
柳雅點點頭,按在了她的脈搏。認真的聽了一會兒,笑道:“也不知道是這老話說的不準呢,還是我診的不準。我感覺你的左脈強於右脈,這在懷孕的頭三個月,是男胎的顯示。如果是女胎的話,是右脈強於左脈。所以我覺得,你這胎還是個男孩。”
說完,柳雅怕亞萍失望,趕緊道:“不過我也不敢斷定哈,我娘是這麼交給我的。”
亞萍聽了笑了,道:“沒事,一男一女正正好,不過兩個男娃也不錯。要是像他爹一樣能幹活,還知道疼人,我這不是有福了嘛。我男人也希望我多生兒子呢,說是能給他們家開枝散葉。可我喜歡女娃,要是這一胎還是個男娃,我再生一個。”
柳雅聽了,也是覺得好像,又替亞萍高興。
亞萍碎碎唸的又說了些有身孕的難處,但更多的又說了爲母的樂趣,然後才恍然一拍腦門,道:“你看看我呀,一說起生娃娃的事把正事都給忘了。這不是還得給你結賬呢嘛。我可不是急着跟你要錢,是怕你耽誤了功夫,回家太晚了。”
柳雅道:“沒事,我也是路過這裡,想着把錢結算清楚了。能聽見你這樁喜事,我也沾沾喜氣,挺好的。”
亞萍趕緊把賬本拿出來,撥着算盤把賬目給算了一遍,然後把賬本拿給柳雅看看,道:“這一筆筆的都在這兒呢,還有幾窯磚也在燒製了,後天齊了,你們家車隨時來了能拉走。”
柳雅看到下面還有兩個數字,其一個是她支付的定金的數目,另一個數字較大,指着道:“這是除了定金之外結算好的數目吧?”
亞萍點點頭道:“沒錯。之前訂的土磚是八兩四錢銀子,你給了一半的定金。後來加訂了幾窯磚,沒給定金呢。今天一起清算了,一共還要給我七兩五錢三分。那三分還是不要了,你給我七兩五錢行了。”
柳雅覺得亞萍給的優惠挺多了,三分銀子其實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了。也沒有再講價,直接拿出一張十兩的銀票,遞給了亞萍。
找回了銀子,亞萍摸了摸肚子道:“借你吉言,我要是再生一個男娃,該請你吃喜糖的,還有紅雞蛋。要是你明年春天的時候路過,進來看看,紅雞蛋和喜糖我給你留着。”
柳雅答應着,說是一定過來討個彩頭。然後出來牽着大黑馬,騎馬回家了。
今天辦事都挺順利的,時間也還早,回到家裡纔剛剛過了晌午。顧師傅的徒弟和幫工剛吃過飯,柳絮兒正在忙着收拾飯桌,洗刷碗筷。一見柳雅回來,道:“正好,廚房竈還有飯菜,是之前單獨盛出來的,你去吃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