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墨抿了抿脣,帶着幾分頑劣的笑意,小聲道:“一起洗。”
卿墨的話說完,芷玥愣在了門口。一隻手還按在門,渾身僵硬的轉頭看着他。
他們單獨相處的這兩個月來,卿墨從未說過一句重話,也沒有絲毫的出格表現。今天,今天這話聽得她耳熱。
“呵呵”卿墨低頭笑了兩聲,繼而抖着肩膀大聲笑了起來。
然後他一把推開了門,進屋之前朝芷玥擠了擠眼睛,道:“小媳婦,師父警告我要發乎情、止乎理。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其實我年紀真的不小了。”
芷玥這才恍然想起,剛纔卿墨說他過了年二十三了。
這意思……催婚嗎?
芷玥紅着臉想了半天,一陣夜風吹起了幾片薄雪,落在芷玥的臉頰,激的她微微縮了縮脖子。
轉而,芷玥已經有些迷濛的眼神變得晶亮起來,她明白卿墨這話裡的意思了,而且是明白了更深一層的意思。
那是孃親想讓她回去!
孃親從未給芷玥施加壓力,甚至芷玥和卿墨在這裡獨居,她都沒有出面過問一下。
但不過問不代表放任,很可能卿墨得到了什麼消息,而這個消息可能是孃親準備催婚了。
仔細想想,孃親確實有這樣的理由,把他們兩個叫回去指個婚什麼的。
算孃親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芷玥也不會有什麼反感,畢竟孃親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有這樣的安排也是在爲自己考慮。
這樣做也可以一次解決十公主的事情,讓十公主沒了念頭。
可是這樣回去的話,自己會甘心嗎?她明明是志氣滿滿的想要抓住最大的籌碼,不要讓人有機會或是有藉口把卿墨搶走。
芷玥想要自己的東西自己去牢牢守住。
現在想想,自己像是個逃離怪圈的小孩,別人玩兒的遊戲她不能適應,出來躲一陣子什麼都忘記了。
“我還是沒長大啊。”芷玥推開門進屋之後,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這個年會很熱鬧,卻也好寂寞。要走向成長,要告別年少時光,總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的。
要麼自己一直做父母身邊的小孩,要麼咬牙豐滿自己的羽翼,總不能一直都窩在這小小的村子裡,把這裡當成她一個人的樂土吧。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一早出門並沒有覺得冷,只是白雪反射着強烈的陽光,讓起早了還沒有適應的芷玥覺得眼睛疼。
“啊呀,真想睡覺。”芷玥坐在車伸了個懶腰,卻碰到了旁邊的胖嬸。
胖嬸笑眯眯的問:“小芷玥,和你相公去趕集啊?想買點什麼?”
胖嬸一直覺得芷玥和卿墨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算芷玥和卿墨都解釋過很多次了,芷玥還說自己年紀太小,胖嬸都不太相信。
按照胖嬸自己說的,她也是十三歲嫁過來的,十五不到生下了她大閨女。
現在胖嬸才三十出頭,已經做了外婆了。她閨女十五歲出嫁,轉年生了個娃。
所以後來芷玥也懶得解釋了,別人怎麼說她怎麼應着,而且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芷玥現在也是認真的答道:“是買年貨啊。再買點紅紙寫寫春聯什麼的。”
“哎呀,你家相公一看斯斯的,會寫字的對吧?那給我們家也寫一副春聯好不?”另一邊的四嬸也插了一句。
卿墨笑了笑,淡淡的道:“只是會寫字而已,寫不好春聯,更不敢獻醜啊。”
四嬸好像沒太聽懂,說道:“字醜也沒事,反正我們家也沒有識字的人。你寫幾句吉利話,我們家圖個彩頭行了。我一點都不挑。”
四嬸說完,胖嬸也點點頭道:“那我也要一副。不,要兩副好吧。給我兒子、媳婦那屋也貼,要個什麼多子多福的對子,我明年能抱孫子了。”
貼一副春聯等着抱孫子,這不是春聯,是神符了。
不過芷玥並沒有覺得這話多麼過格,反而覺得特別有趣。
因爲不管是王府還是宮裡,甚至舅舅那邊都沒有人會開這種玩笑的。
以前在村裡的時候倒是常聽見鄰居的媳婦們說過糙話,可是都沒有人這麼親切的和芷玥說過。
卿墨見芷玥臉帶着笑,並沒有覺得尷尬,也順着意思一一應承下來。
他知道,這些村民只是樸實,並沒有什麼惡意,也不是故意要他們難堪。
馬車的人說說笑笑的沒個停,芷玥坐在他們間也越發的自然了。
車輪一路壓着鬆軟的積雪,在路留下長長的兩條車痕。一眼望去,白色的雪和蜿蜒的路讓人心情一寬,想到的是前路的一片坦途。
“阿墨,春聯我們自己寫,那窗花總是要買的吧?我可不會剪窗花。”芷玥蹲在一個小攤前,擡頭和卿墨商量着。
“買吧。還有那種紅燈籠多買幾個,要小的,咱們把房檐下都掛。”卿墨沒有蹲着,而是站在芷玥的身後,微微傾着身子。
過年來逛集市的人特別多,來來往往也有些擁擠。卿墨怕後面的人把蹲在地的芷玥擠着,所以要這樣給她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來。
芷玥挑了窗花又挑了燈籠,讓卿墨付錢,走的時候還要讓卿墨提着。
然後又轉到賣煙花的攤子,芷玥還要蹲下來,被卿墨拉住了,“別蹲了,這些煙花有硫磺味兒,嗆着。站着看,也安全。”
芷玥趕緊退後一步,一副很乖巧聽話的樣子。然後往那地攤使勁兒的瞄,想看看買什麼樣的鞭炮和煙花。
“大的,都要大的。鞭炮要那麼長的一串。”芷玥說着、划着,又道:“像我剛回家的那年,在別院放的那麼長的。”
“那是定做的。”卿墨笑着打斷道:“咱們在村裡不用那麼長的鞭炮,一般的行。”
說完,卿墨指了幾樣,讓攤主用油紙包給包好了,又提在了手。
一走一逛,芷玥都興致勃勃的想要買點東西。她這還是第一次離開家,自己辦年貨呢,心裡歡騰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