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雪綺說話的口氣很平淡,表面也十分的平靜,像是在平時說今晚的湯有點鹹了一樣。
可麥柯卓卻聽着那細細軟軟的聲音,彷彿是一道雷悶在了後腦勺,震驚的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古雪綺慢慢的說道:“因爲妾身有孕,雅兒怕皇以爲她的任務完成了,沒有了利用價值對她下手。”
麥柯卓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他只盯着古雪綺的嘴脣一開一合的說着什麼,可是耳朵“嗡嗡”直響,基本都沒聽清。
古雪綺鄭重其事的向麥柯卓磕了個頭,磕的很重,腦門杵在地還發出“砰”的一聲。然後道:“請皇看在雅兒盡心盡力的份,放她回去吧。”
“放,放。”麥柯卓這纔回過神來,一看古雪綺剛纔那一下把腦門都磕紅了,還沾了些灰塵,頓時大步走過來,雙手把古雪綺從地拉了起來。
可是拉扯到一半,麥柯卓又覺得不妥,乾脆彎腰把古雪綺抱起來,一轉身走到軟榻將她放下,柔聲問道:“雪綺,你說你又,又有了身孕?”
“是。”古雪綺避開麥柯卓火熱期盼的目光,低垂着眼眸慢聲說道:“雅兒昨天給我確診之後,我一直都緊張的睡不着覺,也不敢告訴皇。她今天走了,我纔敢來向您說明的。皇既然答應了放人,即刻召回追兵吧。”
麥柯卓表情說不是驚喜還是審視,但分明有幾分小心翼翼的,一雙手還略顯侷促的搓了兩下。
古雪綺輕聲道:“如果皇不信,可以叫御醫來確診。”
“對,御醫。”麥柯卓說着,立即叫人去召御醫過來,而且一下子來了四個。
四個人先後給古雪綺診脈,然後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然後齊齊跪成一排,向皇磕頭報喜。
從那四個御醫跪在面前的時候開始,麥柯卓的心安定下來了。他看着古雪綺的肚子,心臟一抽一抽的。
古雪綺見麥柯卓半天不說話,只得再次開口問道:“皇,雅兒的事……”
“來人,傳朕旨意,錦妃有孕,賞居陽宮,賞金千兩,賞……”
一通封賞下來之後,麥柯卓才傳令撤回去追趕柳雅的人。
古雪綺眯了眯眼眸,睫毛輕輕的顫了顫,隱去了眼的神情。
古雪綺清楚,麥柯卓還是頗有心機之人。他明擺着並不想要放柳雅走,可是又礙於自己的請求。
所以這一通封賞也是爲了拖延時間,等到最後一刻纔會收回追擊令。
但願柳雅能夠順利逃脫吧。只要在追擊令撤銷之前不要被抓到好了。
柳雅召集了附近所有能夠過來的暗探和殺手,帶着紅葉她們一口氣跑了一天一夜,纔得到追擊令撤銷的消息。
柳雅她們沒敢立即停下,又走了兩個時辰,所有人的馬都累壞了,這才停了下來。
果然沒有人再追過來,柳雅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在一間小客棧裡休息的時候,柳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帶走的那件東西,便避開其他人拿出來看了看。
那是一隻特製的雙層信筒。外面一層是薄鐵皮,裡面一層是竹筒,在竹筒和鐵皮之間還灌滿了防潮用的木炭灰,乍一看像是個大號的爆竹,一般是用來放重要信件的。
而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柳雅也沒有打開看過。她只知道古雪綺讓她把這個東西偷出來,儘快交給麥承錦。
偷的過程不必言說,並不容易卻也沒有太難。而且因爲有特製的鑰匙,開箱的過程簡單了許多,所以目前應該沒有人發現這東西被柳雅帶走了。
隨着柳雅發出召集令,已經有近三十名暗探集過來,一起護着柳雅往回走。
這些暗探的武功不是最高的,但是每一個人都有着極強的觀察力,對南源國的情況也十分熟悉。
所以這些人可以保護着柳雅走一條最安全、最便捷的路線,儘快去港口和赫連天祁回合。
算算和赫連天祁取得聯繫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柳雅覺得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唯一的變數是麥承錦現在的身體不知道怎麼樣了?柳雅離開的時候留下了藥,但是他那樣的傷沒個一年半載只怕難以恢復。
“主子,啓程嗎?”紅葉在門外問着。
“嗯,即刻出發。”柳雅說着把東西收了起來,洗了個臉出來了。
柳雅終於又回到了港口,而此時赫連家的船隊在三個口岸同時登陸,像是故作聲勢,要用船把南源國的港口填滿似的。
柳雅直接去找赫連天祁,麥承錦也在。
而且……滄千澈和珞珈也在。滄千澈的身邊還跟着小芷玥和溯兒,這絕對出乎了柳雅的意外。
“你們,你們怎麼都來了?”柳雅愣了半天,跑過去蹲下身子,把兩個孩子抱進了懷裡。
這一趟走了幾個月,她心最最牽掛的是這雙兒女。
如今終於見到了,還能把他們抱在懷裡,柳雅激動的都快要哭了。
小芷玥雙手緊緊摟住柳雅的脖子,小聲道:“爹爹說是帶我們來打仗的。說是有人欺負孃親,我們不能忍。”
“對。”柳雅笑着親了親小芷玥的臉蛋,然後又對溯兒道:“你呢?想御駕親征嗎?”
溯兒笑了,搔了搔後腦勺道:“我做先鋒,去把寧都的城門轟開。”
備戰!這是柳雅聯繫赫連天祁的時候留下的最簡略、也最有意義的兩個字。
現在看來,效果真是不錯,連攝政王帶皇太子,都雄赳赳的衝過來了。
柳雅也不再藏着掖着,她直接取出了那隻雙層信筒,道:“承錦,這是交給你的。雪綺說,你看到之後會明白了。”
麥承錦看着柳雅手裡那隻黑漆漆的鐵皮信筒,“嘶”了一聲,並沒有前來接的意思。
珞珈也明顯愣了一下,走前兩步將那信筒看了幾遍,也是狠狠抽了一口氣,問道:“承錦,難道這是父皇留給你的……”
“是。”麥承錦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沒想到還能見到這個,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