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幾年,知了不止一次的夢見追她的“狼”,也時常在深夜被嚇得哭叫着醒來,後來才明白那不過是兩條附近村裡跑出來的流浪狗。
但知了仍舊記得每晚阿修和珞珈輪流哄着自己入睡,整晚整晚的陪伴和守護。
如果沒有兩位爹爹當年的安慰,小知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安心的長大。
再看看現在兩位爹爹認真擺脫阿墨幫自己尋找家人,知了懂得爹爹們的心情:縱使不捨,可是他們不想讓知了心裡留下遺憾。
晚飯吃得有些無味,但珞珈和阿修要擺脫的事情總算是有了着落。
“知了,我走了。明天回京。”離開之前,阿墨不忘和知了告別。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知了有些傷感,因爲她覺得很捨不得小乞丐。
知了在山寨作爲知了小爺的時候,小孩子們圍着她也一點樂趣也沒有,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小夥伴。
阿墨雖然總是淡淡的,但很有氣勢的感覺讓知了覺得親切又威儀。
一想到阿墨要走,知了甚至又開始嫉妒他那個丟掉的妹妹,她怕阿墨這次回去之後突然找到妹妹了,以後會不會把她給忘了?
阿墨看着知了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伸手摸了摸知了的腦瓜,道:“我不確定,我回去主要是治病。”
“什麼病?”知了一下子緊張起來,道:“你自己不是會治病嗎?”
“長不高的病啊。”阿墨笑起來一口白牙,非常好看。他說道:“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其實已經很大的年紀了,可是因爲一直在找我妹妹,所以控制了身高。這次回去,師父給我治病要很長的時間。”
一直用藥物壓制着身材,要突然間再長高也是一件痛苦並危險的事情。所以卿墨不敢去想,也不知道自己會一下子變成什麼樣。
知了聽了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道:“這和我當初的夢差不多,我夢見你突然間長大了、長高了,高到可以讓我坐在你的肩膀。可是爲什麼我卻沒有長大?”
“因爲你年紀還小啊。”卿墨退後兩步,朝知了擺了擺手,道:“再見吧。”
“可是你還沒說什麼時候回來。”知了急了,追前兩步問道:“那你剛纔跟我爹爹們說的都是騙人的?你根本不會回來了,對吧?”
“也不一定。”卿墨想了想道:“只要妹妹一天沒有找到,我不會放棄的。但是可能我不會回來這裡了,算回來,可能知了也認不出我了。”
“所以,所以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這樣走了嗎?”知了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不知道爲什麼,在阿爹的懷裡都不哭的自己,偏偏在小乞丐的面前總是忍不住要哭。她怕門牙長不出來要哭,現在一想到阿墨不回來了,也要哭。
“對不起,知了,我無法承諾什麼。”卿墨說到這裡,慢慢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其實沒有幸福和快樂的權利。找不到妹妹,我一生都要揹負着痛苦和自責。”
“你妹妹是……是你弄丟的?”知了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心裡“咯噔”一聲,說不出的難受。
“不是,但也算是吧。我姑姑沒有照顧好她,讓她被人偷走了。”卿墨說到這裡哽咽了一下,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這麼多年來,他甚至不敢回憶從前。他總是覺得如果那天自己沒有去山練功,或者還像以前一樣讓小芷玥賴着自己,那她一定不會丟。
小芷玥揪着衣襟兒,覺得胸口悶悶的疼。她總覺得阿墨的話有着特殊的含義,她也知道那個意思,可是卻弄不明白。
當年的自己太小了,記憶破碎不全,又因爲過度的驚嚇更不願意回憶。
可是現在聽小乞丐阿墨提起,她竟然感同身受。那種被迫離開了家,離開了熟悉的親人的感覺,讓小知了眼裡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阿墨。”知了突然緊緊抓住了卿墨的一隻手,問道:“你說你不會回來了,但是你答應爹爹們幫我找爹孃的,也不算數了嗎?”
“那個算數。”卿墨肯定的點點頭,道:“算我不親自去找,我師父和師兄也有很多的辦法可以幫你尋找。你的小衣服我會帶回去,交給我師兄看看。他只要傳個令,幾乎雲穹國所有的探子都會給你幫忙找爹孃和家人的。”
說着,卿墨伸出自己的小手指,道:“給你打勾勾,我保證。”
知了勾了卿墨的手指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起了一點點,好像不是我爹孃不要我了,我也是被人抱走的。”
“啊?”卿墨聽完並沒有太在意,他還以爲知了是聽了自己說妹妹的事情代入感太強了。
知了一邊努力的搜索着自己的記憶深處,一邊斷斷續續的道:“我想起……好像當年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我怕極了,可是還只能對他笑。他沒有傷害我,卻把我抱走了……然後他帶着我逃了很久,我終於找到機會一個人跑走了。可是我根本找不到家的方向……”
當年一個才兩歲的小孩,面對着突然從天而降的漠,她心確實是害怕的。
但是小芷玥沒有大聲哭鬧,反而用自己可愛的笑容去融化了那個人的心。
漠把小芷玥帶走了,小芷玥表面乖巧卻始終在心裡計算着如何逃走。
終於那天下雨,漠不在,阿寧攔不住她,小芷玥藉口說是去給漠送傘,衝出了小屋。
小芷玥出門之後丟開傘朝着山跑。因爲她記憶裡的家是山莊,她還記得卿墨也去山練功了。
可是山不是同一座山,小芷玥很快迷路了,又遇到了野狗追她、咬她。然後被無意間路過的阿修和珞珈救下,帶走了。
這是當年事情的全部真相,小芷玥那麼小懂得迷惑別人,以免激怒闖入者而被傷害。
可是她卻因爲自己跑掉而錯失了回家的機會,陰差陽錯的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