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的話讓周圍的士兵聽的清清楚楚。 開始的時候有人明顯是愣住了,因爲再向前無疑是兇險非常;轉而這些人顯出滿臉的豪氣與決絕。
主帥都能夠如此,他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更何況,石堆下面埋着的是他們的兄弟,多日來一起救人、一起風餐露宿,是並肩走過許多路程的兄弟啊。
若是剛纔的情況對調一下,被埋在下面的如果是他們呢?會不會希望有人能夠來救援?哪怕是聽到外面有人在挪動石塊,哪怕再看到一絲的光明,他們都心無憾了。
因而,柳雅的決定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響應,沒有人表示反對或是退縮,都改變隊形隨在柳雅和古尚卿身後,準備和他們一同回去。
但是柳雅還沒有那麼盲目,她是打算回去救人,不是要回去送死的。她珍視生命,更不能妄顧他人性命。
柳雅擡起手,做了一個止步的動作,然後轉頭看着古尚卿,說道:“哥,派兩個人回去,把隊伍領過來,救援的人多些,也能最快的搶救出有更有希望的人。”
“主子,我也要去。”阿寧大聲的說着,表達着她不可動搖的心思。
柳雅點點頭,道:“不會忘了你的,此刻開始,你還是我的影子。因爲我任何人都想活着。”
阿寧笑了一下,安心的跟隨在柳雅的身後了。
古尚卿也立刻派兩個士兵過去帶隊過來,同時交代:如果方磊還沒有回來,留下人守候着,以便將消息傳達給他。
柳雅則是趁此機會,讓幾個士兵下馬圍成一圈,把所有人的蓑衣和斗笠都撐起來,搭成一個臨時的篷子,準備給那個被落石砸傷的士兵地醫治。
柳雅瞭解戰地救援的步驟和注意事項。雖然現在條件惡劣,但總算不是在箭矢橫飛的戰場,少了外部干擾能夠提高手術效率,越早救治保住他胳膊的希望越大。
“再來兩個人,點燃火把給我從這邊和這邊照明。”柳雅指了兩個方位,然後單膝跪下來,取出了她的手術刀。
因爲這裡不具備手術條件,柳雅只能用最簡便但相對殘忍的辦法,直接將碎骨取出,再加以固定。
至於肩胛骨傷成這樣能夠復原到什麼程度,看這個人自己的身體狀況和老天爺的幫忙了。
而且這樣開放性的外傷骨折,又要在這樣的條件下手術,算手術成功了,術後的抗感染和癒合都成問題。真的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柳雅把手術刀捏在左手,把手伸向了腰間的兜囊。可是當她的指尖碰到藥瓶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不是不捨得給這個古家軍用藥,而是柳雅想到石堆下還有更多重傷的人。生死一念之間,柳雅只能把救命的藥留給最危急的傷員了。
柳雅一抖手捏出兩根銀針,道:“現在我給你鍼灸止疼、止血。但是骨折傷的疼痛不是靠封住穴道能夠減緩的,你咬着牙也不要昏厥過去,自己的命要懂得珍惜,隱忍着還有希望。”
柳雅飛快的給他封住了穴道,然後不等這個人反應過來,把銀針收回袖間,手術刀立刻交到右手,一下子將他肩胛處破裂的傷口割開了。
“嘶!”皮肉被割開的疼痛因爲穴道被封住所以疼痛感不強,這個人也只是驚訝和擔心了一下,咬牙忍了下來。
柳雅看了一眼他的情況,放下手術刀又飛快的拿起一把鑷子,左手在割開的傷口一撐,右手的鑷子猛地探進去,夾了一塊碎骨出來。
“啊!”碎骨還有筋肉相連,被生生扯出來的疼痛讓他痛叫失聲。剛剛明明是可以忍耐的疼痛,此時傷口的疼痛好像是剜在了心尖。
“再忍一下,還有一塊。細小的碎骨片必須取出,否則不能癒合還會壞死,把周圍好的筋健都帶壞。”柳雅說完,放下鑷子拿起手術刀又劃了一下,用刀尖將已經刺入肌肉的碎骨剝離出來。
“唔……”這個人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他聽着柳雅的話都是一陣的顫抖。
柳雅朝兩邊舉着火把的人使了個眼神,兩人愣了一下會意過來,同時伸出沒有舉火把的手,按住了受傷的同伴。
趁着那人來不及反應,柳雅再次飛快的換成鑷子,探入傷口把另一塊碎骨也夾了出來。
“啊!啊……”疼痛讓這人痙攣了一下,但隨即彷彿是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癱軟下去。
柳雅叫道:“別暈。已經快要結束了,你的肩膀沒事了。”
一邊企圖大聲喚回這個人的意識,柳雅一邊把他錯位的骨頭扳正、包紮。
只是這個人依舊沒有恢復意識,身子還是軟綿綿的,對於柳雅正骨的疼痛都沒有反應。
柳雅無奈的搖了搖頭,迅速的把傷口包紮好,同時大力的拍打着他的臉。
昏迷是人抵禦疼痛時候的自我保護意識。但這樣的條件下昏迷,身體不能產生自然的應激反應,不利於傷口恢復。同時,本來可以靠自身抵抗的感染也會隨之而來。
這樣的陰雨天,這樣的重傷手術之後,不能產生自身的抗體無異於自取滅亡。
好在,柳雅最後使勁兒的抽了他一個嘴巴,使他的意識恢復了,隨即因爲疼痛而大口的喘氣。
柳雅眯了眯眸,道:“忍住,還有最後一下。”
“什麼?不是說結束了……啊!”話音未落變成了聲嘶力竭的慘嚎。
柳雅的手在他的傷口重重捏了一下之後才放開。
這一下疼痛希望可以刺激他的自身應激抗體的產生,柳雅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只是柳雅沒有想到,她做完手術之後站起身來,看到周圍的幾個士兵都用驚恐的眼神看着她。
在這些人的眼裡,算是手腳都斷了也沒有柳雅的手術過程恐怖。
柳雅也知道,西醫的手術過程對於古人的心理極限挑戰是非常大的。她只能裝作沒看到其餘人的眼神,快速的把手術包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