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古遠達說完,轉頭看看身後跪着的其他人,對柳雅說道:“所以,請二小姐不要帶走其他的弟兄們。 以後這裡的古家軍只有一路,那些來自山寨的兄弟們也不會再被孤立和排斥了。”
從古遠達說話的口氣裡,還有他甘心情願跪在柳雅的面前開始,能夠知道他的心情已經改變。
這些軍營裡的男人會有脾氣,會桀驁不馴,會自以爲是。但所有人都是真正敢於面對的人,他們對於強者有着更加敏銳的直覺和崇拜。
所以在柳雅提出一個個看似苛刻而且近乎不可能完成的項目之後,這些古家軍已經有心臣服了。
柳雅所取得的不僅僅是一場賽的勝利,更是贏得了這些人對強者的絕對尊重。
“你們現在認爲,女人也可以進軍營了吧?”柳雅笑着,更希望聽到被肯定的答案。
古遠達怔了一下,把頭低下了。然後說道:“二小姐是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柳雅道:“當然是要聽真話。面對着所有的古家軍,我是要聽真話。”
“二小姐,我還是認爲……女人不可進軍營,更不能去打仗,因爲那是我們男人的責任。”古遠達說完,在看到了柳雅出於意外且散發出寒意的眼神時,緊接着說道:“但是我們已經把你們當成了同伴,只有能夠成爲同伴的人,才能夠一起戰場。同伴不分男人或是女人,只有對彼此的信任。”
她們是同伴,無關乎男人或是女人!
柳雅聽完笑了。繼而問古遠達道:“老將官,我覺得你應該棄武從,因爲你說的話很有哲理哦。而且,我正準備開幾間免費的學堂,讓一些窮人家的小孩去學習。你或許可以去我辦的學堂做個會武功的老先生,把那些窮人家的孩子都教導好。”
古遠達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佩刀,又擡頭看看柳雅,嘴角緩緩地勾了勾,再勾了勾,憨憨的笑了。
古遠達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出自貧苦的農家,七歲的時候隨我爹一起進了古家做家奴,後來有幸成了主帥的跟班,再後來跟着主帥戰場,一直到了現在。我妻早亡,膝下無兒無女,若是二小姐真的願意讓我去教小孩子讀書、練武,我也是求之不得。只求下一位將官能夠帶好這古家軍,我便此生無憾了。”
這次倒是換成柳雅和古尚卿發愣了。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柳雅隨口一句玩笑,竟然勾起了古遠達的傷心,讓他萌生退意。
不過柳雅又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古遠達,發現他鬢角霜白,額頭皺紋如壑,也確實年紀不小了。
可能他還在這軍營裡待着,並非是爲了手的權利,而是因爲無家可歸吧。若是能夠給他一個很好的安置,他可能早放棄這裡的事務,專心去養老了。
所謂英雄遲暮,很多沙場的戰將都不怕流血、犧牲,但是卻害怕最後垂垂老矣,老無所依。
而且很多的戰將常年堅守軍營,要麼是和家人並不親厚,要麼是已經難以迴歸家庭。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因爲遣散費太少,日子過得更加含辛茹苦。
所以這些英雄們心矛盾重重,渴望家的溫暖,卻又害怕最終的孤單,甚至有人會期盼能夠死在戰場。
想到這裡,柳雅走過去雙手將古遠達攙扶起來,又朝那些還跪着的將士們擡擡手,示意衆人起身。
柳雅對古遠達道:“老將官,先不要說這樣的話了。我明白你們有些人跟了古家軍一輩子,已經把這裡當成了家。一直沒有對你們更好的安置,是我們的疏忽。我保證這次回去,想出一個最佳的方案,讓大家都能夠安度晚年。而且還不會因爲卸甲歸田而感覺到孤寂和落寞。”
古遠達擡頭看着柳雅,又看看古尚卿,重重地點了點頭,帶着深深皺紋的臉,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來。
古遠達又問道:“那麼……那些山寨的兄弟們?”
“我還是要將他們帶走的。”柳雅看向了遠處的篝火,說道:“我雖然是小女子,可是一言既出,也是駟馬難追。我知道兄弟們留下會得到您的善待,大家也會更加融洽的好好相處。只是這樣一來,又容易造成另一個過度放鬆的局面。所以,人我先帶回去,等到他們都成爲了合格的士兵,再把他們送回來。”
說完,柳雅看了看所有的士兵,說道:“不過,從你們踏入這個軍營那天開始,你們全都叫做古家軍。不管是誰跟我走了、誰留下,這都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你們要記得,所有的古家軍都是一家親的兄弟,包括遠在羅丘的那些將士們。”
“是。我們是一家親的兄弟!”所有的將士們都高聲迴應着柳雅的話。
柳雅眼望着所有的人,眼眸深處有炙熱的火焰在跳動,那是澎湃的心潮動力,她彷彿覺得自己將要邁另一個新的征途。
古遠達又看了一眼天色,道:“可是現在天色已晚,軍營裡也實在調不出三千匹馬,距離京城這一百多裡的路只怕要走一個晚吧。”
柳雅當然也知道時間晚了。想了想卻道:“回去,當作是一次夜訓了。若是有軍務在身,要風雨無阻的啓程,也不能夠因爲任何因素停止行軍。現在也是一樣,我們要隨時做好準備,迎接任何一次可能的突發情況。”
古遠達點頭,他也沒有想到柳雅會對於軍紀有如此深的領悟。他在感嘆之餘,立刻下命令列隊。
人馬分爲兩邊,一邊是跟隨柳雅離開的,另一邊則是準備送行的。
而跟隨柳雅走的這些人,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步向前,好像真的是要開往戰場一樣,滿心都是豪情和驕傲。
柳雅再次向古遠達告別,笑道:“老將官,我們三個月之後再見吧。你們的訓練也不要放鬆哦,不然可能真的被我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