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柳雅的口氣不善,十七才擡起頭來,但是視線還是向地斜看着,明顯還是害羞。
柳雅怪了,古代的女人臉皮薄,總是什麼都不好意思,怎麼古代的男人也這麼羞澀?
不過,柳雅的視線落在十七臉頰的傷痕,心頭是微微一擰。
這一刀真是太狠了,之前隔着一段距離看過去,只覺得下手的人又準又穩。
現在仔細看來,對方的手法極其狠辣。一刀割開了整條的傷口,險險的避開了眼睛和嘴脣,卻完全割開了面部的肌肉。
因而現在傷口長好之後,十七的面部表情顯得有些僵硬,那是因爲肌肉的彈性無法恢復,神經也受到了損傷,也不能夠牽拉麪部做出表情了。
柳雅嘆了口氣,道:“平復疤痕沒什麼問題,只要修復表皮可以了。但是算是復原了,只怕你的面部神經和肌肉還是無法完全恢復。”
“無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十七似乎是笑了一下,不過也只能在另外半邊臉看到明顯的笑意。而他大部分的表情,只能用面癱來形容了。
柳雅取出一根銀針,道:“我試探一下你的面部神經,如果還有辦法修復的話,我會盡力的。”
十七老老實實的“嗯”了一聲,顯然沒有任何的意見。
柳雅手裡的銀針正準備刺下去,聽見身後又傳來腳步聲。她一回頭,見古尚卿和古雪綺又回來了。
古尚卿的表情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帶着一貫的儒雅氣息。
而古雪綺的臉還是漲紅的,但是看起來她出去的時候堅定不少,起碼看向柳雅和十七的眼神都是很大方的。
柳雅不知道古尚卿和古雪綺在外面說了什麼,不過看這架勢,似乎古雪綺堅持留下來幫忙,古尚卿也同意了?
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柳雅只是看了古雪綺一眼,道:“現在能幫忙了嗎?”
古雪綺怔了一下,但馬點點頭,道:“行。需要怎麼做,雅兒你說。”
柳雅把銀針又收回去,道:“用溫熱的水沾溼面巾,先給十七熱敷一下。”
“好。”古雪綺毫不猶豫的答應着,轉身去找熱水、拿臉盆了。
因爲現在是冬天,屋裡的火盆會一直溫着水,可以隨時喝熱水,也可以用來洗手。
所以古雪綺很快弄好了熱水,還用手試了試溫度,然後才沾溼了一塊新的白布。
柳雅則是坐到了古尚卿的書桌前,拿了紙筆又開始寫起了藥方。
等到古雪綺把溼熱的布巾要給十七蓋的時候,十七趕緊伸手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自己蓋在了臉。
柳雅悄悄的側目,看到古雪綺站在十七的旁邊,還保持着剛剛拿着布巾的動作,有些發愣。
柳雅又看了看古尚卿,古尚卿則是又坐到了一旁去喝茶了。而且他託着茶杯始終沒有擡頭。
直到把這份藥方寫完,柳雅才摺好了藥方起身。
古雪綺聽到柳雅起身挪動椅子的聲音纔回過神來,退後了一步,但已經沒有之前的慌亂了。
柳雅走到十七的旁邊,用手試了試布巾的溫度,然後把布巾掀開,又看了看十七此時的臉色,尤其是那條疤痕在經過熱敷之後的變化。
古雪綺不自覺的捏緊了衣襟兒,表情也是極爲嚴肅的,看得出是有些緊張。
柳雅觀察了一會兒,說道:“反應我想象的要好,萬幸的是你的傷才平復沒多久,如果要是過了個一年兩年以後,要治好沒有那麼容易了。”
柳雅這句話明顯是對十七說的,但是古雪綺竟然微微的抽了一口氣。雖然聲音不大,但柳雅也聽到了。
古雪綺也意識到自己不對勁兒,臉又紅了一下,又退了一步。
十七則是全然沒有留意到身邊古雪綺反常的表現,只是淡淡的道:“其實,真的不用麻煩柳姑娘了。”
“你總是這一句,不煩啊。”柳雅把剛剛寫好的藥方往十七的懷裡一塞,道:“現在去最大的一間藥鋪,把我寫的東西都買回來。一家買不全再走一家,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快去快回。”
十七接了藥方,還是看都沒看揣進懷裡往外走。甚至連半點質疑都沒有。
柳雅又趕緊叫他一聲,問道:“十七,你有銀子嗎?”
“有。”十七回頭答道:“出來的時候,殿下給我銀票了。”
“嗯,去吧。”柳雅聽見滄千澈給過銀票了,她沒有再拿錢的道理了。
不是她摳門,而是十七必定不會多要,估計連滄千澈給他的銀票,用不完的也會再還回去的。
十七走了,柳雅拉了拉古雪綺的衣服,說道:“雪綺,你臉色有些不對勁兒,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估計我寫的東西買全了,真的要半個時辰了。一會兒你再來幫忙。”
古雪綺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臉確實一陣陣的發燒,便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柳雅確定古雪綺走了,才轉回身來到古尚卿旁邊,坐下來問他道:“哥,你把雪綺拉出去,說了什麼?”
“沒什麼,是讓她自己想清楚而已。”古尚卿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擡手在柳雅的腦門敲了一記,說道:“你這個丫頭啊,總是做這等讓人擔心的事情。你以爲大哥看不出端疑嗎?”
“我知道你能看出來。”柳雅歪着腦瓜,又湊過去道:“你要敲敲個夠,反正我覺得自己沒錯。”
古尚卿沒有再動手,而是瞪了柳雅一眼,道:“你可知道,你和雪綺的不同?她永遠不會像你那樣隨性,也不會有你這樣的好命,可以自己選擇要走的路。”
柳雅嘆了口氣,道:“是因爲知道,所以才這麼幹啊。沒有我的推手,雪綺連正眼看一下自己喜歡的男人的勇氣都沒有。如今把她拉過來,可能是禮法不合,但起碼給了雪綺一份希望,也讓她有些小小的憧憬吧。雖然不會有結果,也可能會有遺憾,但終究是經歷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