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千澈因爲柳雅的話着實震驚了一下,忙了三個多時辰,還有十二個需要立即救治的?那柳雅糾結忙到了什麼程度?
也不再顧及什麼太子的身份了,滄千澈跟着柳雅去了那個帳篷。
掀起簾子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裡面的情景看起來更是慘不忍睹。血,遍地都是;人,慘哼連連。
不是不想痛呼,實在是因爲已經疼痛到無力,叫也叫不出來了。
老軍醫的大弟子蹲在一個牀邊,也是滿手鮮血,手裡的銀針都有些彎曲了。
他一見柳雅過來,好像是見着了救星一樣,急着道:“柳姑娘,你總算是來了。這幾個血已經止住了,但是斷肢需要切除,我……我完全做不來。那邊牀的那個已經暈厥過去了,只怕……柳姑娘你看先救治哪一個?”
說完,軍醫的大弟子纔看到跟在柳雅身後進來的滄千澈,趕緊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太子殿下”。
滄千澈擺擺手,道:“不必多禮,我只是來看看傷員的情況。”
柳雅回頭看了滄千澈一眼,走過來朝他搖搖頭,低聲道:“其實,這幾個纔是最危險的。我不是有意把他們留在最後,而是他們的情況最複雜,我要先把難度最大、但希望最高的幾個救活,然後纔是他們。”
柳雅說完滄千澈懂了。柳雅所說的分類並非是從難到簡,而是按照可以救治的程度,哪個最重但也最有希望活下來,先救哪一個。
至於那些幾乎是重傷不治的,情況特別複雜的,只好留到最後。到了這個時候,真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滄千澈默默地點頭,悄悄把手裡的饅頭收進了袖子裡,問柳雅道:“需要什麼助力?我可以再調配人手過來。”
滄千澈不會治傷,他的身份也絕不允許他那樣做。並非是他不想救,而是身份也代表着運籌帷幄的最高指令。他如果只專心救人這樣的小事,其實並不合適做一個合格的主帥。只有在關鍵時候做最妥善的調配,纔是最高將領應該做的事情。
而現在,滄千澈覺得他所能夠盡力的,是找人來幫助柳雅。
柳雅卻搖搖頭,道:“小五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去取藥很快回來。一會兒他給我做配合,我們儘可能多的完成幾次手術。”
說完,柳雅忽然想起了什麼,對滄千澈道:“我將那把連擊弩給營裡的工匠送過去了,希望他能夠按照這樣的結構再製出幾把來。如果真的能夠成功的話,我們的武器威力將會大大的提高。你把弩機拿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鐵手岑的製作圖紙什麼的?如果有的話,你可以把工匠叫過去,面授於他。”
滄千澈聽了卻搖了搖頭,道:“雅兒,天下只有一個鐵手岑,若是他打造的暗器那麼容易模仿製作的話,也不會有他的威名遠播了。二十多年來,縱使他隱居不出,也從未被人超越過。”
柳雅聽了只得搖搖頭,道:“確實,有些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仿製不來的。”
滄千澈道:“不過我可以發佈消息,召集天下的能工巧匠來試着改進弩機的功能,也許在不久之後,會有好的連擊弩製作出來。算不鐵手岑的這一把,起碼也能提高不少的威力。”
柳雅聽完點頭一笑,道:“那勞煩太子殿下了。”
正說着,小五從外面掀起簾子進來,看到滄千澈也是一愣,繼而馬要下跪施禮。
滄千澈一擺手,道:“免禮,你跟着柳姑娘學醫救人,大有功勞,現在不用拘泥俗禮。”
小五謝過了太子殿下,柳雅招呼他配合自己給一位傷員手術。這個時候,柳雅實在分不出心思來和滄千澈過多的交流,不管是關切還是情愫,都只能壓在心頭了。
滄千澈又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把那兩個饅頭用乾淨的手絹一包,放在了旁邊的桌。然後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走出帳篷,日頭又西斜了。滄千澈眯着眸看着天邊的斜陽,腦海不斷閃出一個人騎在馬的身影。
昨天夜裡,本來陳闊帶領着兩千士兵拼死留下來,也沒有把那些戰蟒托住多久。在周圍草叢再次搖晃起來,有戰蟒追擊到來的時候,滄千澈看到不遠處的山丘站着一隊人。
而其爲首的一名男子身形高壯,看起來頗爲熟悉。
雖然距離稍遠,對方還帶着一隻護面,可滄千澈還是覺得,那個山丘的人他應該認識。
也是在那個人出現之後,草叢裡的戰蟒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轉而停止不前了。
滄千澈之看到那個人在山丘朝這邊揮了一下手臂,他手似乎是揚起了一捧什麼藥粉。隨着空氣藥末的味道散發出來,那些隱於草叢裡的戰蟒完全退走了。
可以說,是那個站在山丘的青梵人用藥末驅走了那些戰蟒。
而現在想起來,滄千澈把如此高壯身形的人逐一對,竟然發現那個人和二皇子滄千濯十分的相像!
“會是他嗎?雅兒見過他嗎?”滄千澈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找柳雅問個清楚。
他總是覺得,如果那人真的是二皇子滄千濯的話,他穿着青梵人的服飾、披着青梵人的戰甲,卻爲什麼要把戰蟒驅走,給自己讓路呢?
在滄千澈反覆猶豫的時候,孫將軍押着渾身捆綁起來的楚祥走了過來。
楚祥一見到滄千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楚祥不聽從軍令,擅自更改出戰的部署,使得陳闊將軍和兩千兄弟……,楚祥該死,特來請太子殿下軍法處置。”
“既然知錯了,爲何現在纔來?”滄千澈冷冷的看向楚祥,道:“本殿下以爲,你早該來伏罪的。”
楚祥道:“啓稟太子殿下,屬下不是不來伏罪,而是屬下和陳闊手下的兄弟還沒有安置好。這些兄弟出生入死,能夠回來實在不易,我不能把他們扔下不管,來伏罪以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