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讓柳雅覲見皇太后,可那內侍總管還是在柳雅耳邊碎碎唸了一番。麼進去之後不可妄自擡頭,不得與皇太后眼神對視,不得隨意開口,不得……
好長的一段話說完,柳雅記住的一條:當自己是個木偶好。
顯然,宮裡的規矩多,這內侍總管是怕柳雅又亂來。可是救人如救火,治病能保命,要是再讓他這麼羅嗦下去,柳雅估計明天早能夠看到皇太后的慘狀。治,還在兩說。
好在這內侍總管喋喋不休的時候,麻姑姑終於出現了。麻姑姑應該是在伺候皇太后,袖口高高挽起,手裡還端着個金盆。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叫了一聲:“車總管,皇太后傳詔,你莫要給誤了時辰了。這位神醫的弟子醫術高明,快快請進來吧。”
顯然,麻姑姑的地位高於這個總管,她的話音剛落,那內侍總管點頭答應着,讓開了面前的路。
麻姑姑朝柳雅一擡下巴,道:“快點,我這邊忙着伺候,還在怪你怎麼還不進來。原來是……”說到這,麻姑姑又看了那內侍總管一眼,眼神頗爲不善。
想必,這內侍總管一向是羅哩叭嗦的人,估計麻姑姑都看不慣他。
柳雅趕緊跟着麻姑姑往裡走,一邊低聲問道:“麻姑姑,你知道醫者看病,要望、聞、問、切,那位總管說的規矩,可沒法瞧病呢。”
“別管他,他是宮裡的老太監了,從小跟着皇的,後來皇一片心意讓他來伺候太后。攆走也不是,留着嫌他羅嗦,只得平時讓他傳個話而已。誰知道,這種時候他還耽誤事。”麻姑姑說着,又回頭瞄了一眼,顯然是心裡揣着不滿的。
柳雅微微蹙眉,覺得這關係有點亂。既然是跟着皇的,那一直在皇身邊拍馬屁好了,怎麼給送到皇太后的身邊呢?
難道說……皇與太后自己的關係也是微妙的?若非如此,爲何弄個眼線擱在皇太后身邊,不咬人隔應人啊。
一邊琢磨着,柳雅跟着麻姑姑進了後寢宮。麻姑姑手裡端着盆子,柳雅幫她挑起珠簾。
那珠簾入手滑膩,都是小指頭大小的渾圓珍珠。顏色、大小、光澤都是差不太多,估計一條能做三、四條項鍊,如今這麼整片的掛在這裡,也着實是珠光寶氣、富貴逼人。
不過柳雅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一整片的珍珠簾子,而是一進了寢宮,看到了牀躺着的一位雍容貴氣的婦人。
那婦人身一件紫色外袍,袍子團繡着一隻七彩鳳凰,鳳凰頭的翎羽是一顆顆金色的南洋珠點綴的。袖口、衣領、下襬都是金線精繡的雲紋,這件衣服初步判斷不少於十斤重,光是黃金得超過三斤。
紫色本來不容易搭配,但是與金色偏偏能配的相得益彰。所以這金珠、黃金堆砌的袍子反而襯得那婦人豔麗無方。算是已經到了祖母級的年紀,可是看起來也只有四十歲下的年紀。
可最令柳雅吃驚的不是這婦人的衣衫多麼華貴,也不是她保養的多麼好,而是她的模樣令柳雅一見難忘,更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院長媽媽!”柳雅低低的叫了一聲,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鳳牀之躺着的華貴美**人,竟然和收養她的院長媽媽長得一模一樣。
不,也是稍有不同之處的。柳雅被院長媽媽收留,當時的院長媽媽已經七十歲下了,柳雅的記憶,院長媽媽雖然慈祥,但是年紀很大,身體也不是很好,臉皺紋較多,所以算不多麼漂亮。
但如今這位美**人才四十歲的模樣,但是五官樣貌絕對是院長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
柳雅幼年的時候想過院長媽媽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世最美麗的媽媽,她還曾經找院長媽媽要過她年輕時候的照片,珍寶一樣的藏在小枕頭下面,當作是她真正的媽媽。如今再看這位皇太后,這是她的院長媽媽變得年輕了。
麻姑姑去放下水盆的功夫,沒有聽到柳雅低聲喃喃道唸叨“院長媽媽”。等到她放下水盆一回頭,見柳雅已經是淚流滿面,站在原地嘴脣哆嗦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麻姑姑趕緊過來,輕輕的扯了一下柳雅的袖子,低聲道:“見了太后,還不跪叩?”
“哦,是是。”柳雅抹了一把眼淚,“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沒有絲毫的猶豫,更是帶着滿心的崇敬和思念,滿眼的深情和眷戀,跪在了她的院長媽媽面前。
繼而,柳雅用膝蓋往前挪,每靠近一點,她的心狠狠的加快幾拍,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着。
思念伴着欣喜,還帶着濃濃的滿足,柳雅現在的心情極端複雜,卻是滿心的安慰。她感恩天,真的是待她不薄啊,竟然可以再次給她生命,還能夠讓她看見院長媽媽。
麻姑姑完全愣住了,眼看着柳雅用習慣往皇太后的牀前挪,又看着她那流着淚又滿是深情的眼神,心裡完全沒了底。
麻姑姑甚至第一感覺很不好,還以爲是柳雅看到皇太后的病情嚴重了,以爲無法醫治而痛哭。可是再看看,又覺得柳雅那眼神不像是哀悼,反而是久別重見的欣喜和激動。
“柳姑娘,你這是……這是怎麼了?”麻姑姑實在搞不懂,只得走過來擋在了柳雅的面前。
麻姑姑生怕再不把柳雅擋住,她跪挪到鳳牀旁邊,直接撲到皇太后身痛哭了。
柳雅視線被擋住了,才慢慢的收斂了激動的心情,回過神來看看麻姑姑,又看看身下的地板,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一直在向前跪挪的。
這是一份什麼樣的真誠啊,讓她從不下跪的雙膝甘願如此?
“是啊,小丫頭,你是怎麼了?”皇太后慢慢的睜開眼睛,朝柳雅看了過來,然後問道:“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老太太要不成了,你先哭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