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眼見着滄千澈的背影走進了那座肅穆威儀的懿寧宮,恍然覺得與他的距離又拉得遠了。
正在出神,麻姑姑對柳雅道:“姑娘在這裡等候片刻,我進去向皇太后回稟一聲。一會兒自然有人給姑娘帶路。”
“好,有勞麻姑姑了。”柳雅微微欠身施禮,口氣也是頗爲正式的。
來到這裡,誰也不是多麼特例的存在,唯一特例的是這座宮殿的主人,是真正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物。
好像當初赫連若說的那樣,這裡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來了二十年,卻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柳雅不知道自己二十年以後會不會習慣。但起碼現在來說,她多少有些不適應,卻只能隱忍着,讓自己入鄉隨俗了。
麻姑姑也沒有資格走大殿正的那條路,而是轉了個彎,繞到大殿的一側,從一溜臺階走了去,也是從側門進去的,再裡面的情況不得而知了。
柳雅垂手而立,有些悻悻然。但不多一會兒,喜墜兒來了。
喜墜兒來的有些匆忙,手裡捧着個紅漆描金的托盤,面蓋着塊紅布,裡面應該是給柳雅準備的衣服。
柳雅自己的衣服都在包袱裡,她不知道喜墜兒是翻了她的東西,還是另外又有準備。但兩個人站在一起卻沒有交流,喜墜兒捧着托盤,低頭站在了柳雅一側。
月亮還是如之前那般的美麗,金色的月輪,金紅色的華光,天空如暗色調的藍絲絨,綴着晶亮的星辰,一切都是那麼恬靜而美麗。
然而,這懿寧宮前面,氣氛卻依舊緊張。柳雅站的百無聊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而且她擔心的是延誤病情啊。這種時候,難道不是自己這個神醫弟子立刻要進去大顯身手的嗎?這麼在外面等着,算什麼事呢?
終於,大殿內又有人走了出來,一個內侍站在臺階正朝下面張望,然後把手裡的拂塵一甩,道:“神醫弟子,更衣覲見。”
柳雅前一步,又回頭看了看喜墜兒手裡的托盤。她沒有去接托盤,而是直接把面的紅布掀起來,把裡面擺着的一套衣服拎了起來。
等了這麼半天,都這個時辰了還換衣服。早幹嘛去了?剛纔麻姑姑進去的時候,安排她去換了衣服多好呢?
柳雅本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善男信女,如今被憋屈的火氣也來了,索性把手裡的衣服一抖,把往頭一披。接着,快速的伸手解開了腰帶,把她身的外袍給脫去。
柳雅直接在這裡“寬衣解帶”,讓分立兩旁的宮女、內侍都是一愣。連臺階面負責傳話的那個內侍總管都呆住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慌忙的從臺階跑了下來,一邊朝柳雅跑,一邊用拂塵指着柳雅道:“你,你,你是神醫弟子?你怎麼能在這兒脫衣裳?”
“不是讓我更衣覲見嗎?”柳雅白了那內侍總管一眼,已經把外袍敞開了,肩膀一抖,兩隻袖子往下一滑,衣服脫了下來。
那內侍總管正好跑到近前,頓時剎住了腳步,趕緊背轉過頭去,用袖子遮住了臉,叫道:“這可使不得,姑娘您快穿吧。”
“好了,穿好了。走吧。”柳雅剛纔把要換的衣裳領子頂在了頭,現在外袍一脫下去,手臂朝一伸伸進衣袖。再一甩頭把衣襟兒一拉,衣服套在了身。手忙着繫緊了袍帶,腳下已經邁步朝前走去。
那內侍總管回過神來的時候,柳雅不僅僅換過了衣裳,還已經超過了他,大步的邁了臺階。
這是通往懿寧宮的正階,剛纔只有滄千澈從這裡走去的。那內侍總管算是着急從這裡跑下來,也是踩着最邊的臺階跑下來,並沒有順着正走。
如今柳雅大步一邁去,那內侍總管嚇了一跳,慌忙的在身後跟來,走在側邊的邊沿兒,急着道:“哎呦,神醫弟子,小姑奶奶,您走錯了,那邊那邊,這兒可不是您走的地界。”
“沒什麼這邊那邊,在我眼裡只有病患和健康的人之分。再不快點,耽誤了治療的時機,你們哪個能擔當的起?”柳雅說着,腳下沒聽也沒有拐彎的意思,順着正間的這條路,直接來到了懿寧宮的大殿門口。
那內侍總管本來想極力制止柳雅亂闖,可是聽到柳雅說“延誤了治療時機”,頓時不再吭聲了。只得跟在柳雅身後緊走,生怕她莽撞出了問題。
柳雅倒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急是真的急,加有點生氣,腳步是快了點。但她並沒有不管不顧的亂闖,因爲一旦惹了是非,對於她或是滄千澈,甚至於麻姑姑都是不好收場的。
所以柳雅邁步進了懿寧宮,只是站在門口微微觀望,然後對那內侍總管道:“我確實是憂心皇太后的安危,所以剛剛多有得罪了。請您現在去回報一聲,說神醫竹心叟的嫡傳弟子柳雅,懇請皇太后召見,讓民女爲皇太后醫治吧。蠱毒不同於其他的毒,稍有差池,蠱物發展起來非常的快,也更難控制,後果不堪設想。”
內侍總管本來還打算喝住柳雅,讓她有所收斂呢。沒想到這小姑娘進退有度,站在門口不進去了,還說了客氣話,禮數也算是周到。
又見她真的一副着急模樣,這才點點頭道:“你憂心太后安危是對的,但不論如何也不能失了禮數,皇太后有御醫們守着,不會有大礙的,你在這裡等候,我立刻去回稟一聲。”
柳雅點點頭,見那內侍總管要走,又急忙說了一句:“請您再說一聲,讓那些御醫們不要輕舉妄動了。若是一不小心刺激的蠱蟲繁殖,那更加難以收拾了。”
“蠱蟲繁殖……”內侍總管顯然是自動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抖了個激靈,轉身快步的進去了。
這次沒讓柳雅多等,差不多是一個來回的功夫,那內侍總管進去又出來,招呼柳雅跟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