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還當真是多慮了。”刑部大人淺笑了一下,就好似什麼也沒有說過一般快速走了上去。
傅墨雲輕聲應了一句,波瀾不驚地讓開了一條路,好讓刑部大人走進去查看。
刑部大人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然後又將傅墨雲招了過來,示意他帶自己去看看屍體。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走到了後院之中。
男子的屍體已經散發出微微的腐臭,而且那些散亂的內臟更是誇張,刑部大人頓時捂住了口鼻,又轉到了旁邊。
已經浮腫的頭顱和四分五裂的屍塊透着噁心的蒼白。
“不是說死了三個嗎?怎麼只有兩個?”刑部大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傅墨雲,蹲下身去看那浮腫的臉龐,“可惜了可惜了……”
傅墨雲幽幽地望了一眼,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
“你說這等長相,竟是就這麼去了。也當真可惜啊。”刑部大人拍了拍手,“儘快找到另一個吧。仵作叫了嗎?”
“已經喚了。”傅墨雲恭敬地行了禮,又退了一步。
“這件事我會盯着的。這幾日京城不太平,皇上可是要怪罪了。”刑部大人幽幽地說着,似笑非笑地望着傅墨雲。
“微臣自當盡力。”傅墨雲裝作沒有聽出弦外之音,恭敬地送刑部大人到了教坊司門口。
“話已至此。我相信傅公子是個聰明人。識時務者爲俊傑啊……”刑部大人稍顯友善地拍了拍傅墨雲的肩膀,目光卻是搜尋着桐月汐的身影。
察覺到蹊蹺的桐月汐在接觸到了刑部大人的目光之後便知道自己恐怕會成爲傅墨雲的軟肋,不論如何,彼此都有各自的目的,都由不得軟肋的出現。
桐月汐見到刑部大人搜尋的目光,心中冷笑一聲,緩步走到了門口,走到傅墨雲身後不遠處對着刑部大人柔柔地揮了下帕子,“刑部大人若是不嫌棄,空了便到這兒坐坐可否?”
刑部大人明顯沒有預料到桐月汐會當着傅墨雲的面就開始勾搭自己,臉色頓時一僵,看了看傅墨雲卻見臉色如常似乎見怪不怪而已。
“這……傅公子你看……”刑部大人不信邪地看向傅墨雲。
傅墨雲稍稍擡起頭,不解地看了看身後的桐月汐,壓低了聲音到刑部大人耳邊說着,“刑部大人若是想要坐坐可記着瞞着嫂子。”
“你!”刑部大人一想到家裡的母夜叉,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氣沖沖地撂下一句便乘上了轎子離開,“你們!當真是一對……!”
wωw ☢тTk ān ☢¢O “恭送刑部大人。”隨着傅墨雲的開口,轎子已然平穩地離開。
空曠下來的門口和主樓,連聲音都還在迴響。
“傅大人,奴家先退下了。”桐月汐對着他行了一禮,大步地往裡屋走去。
傅墨雲望着她的背影,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快速帶着屬下離開。
回到雪月閣,項之恆和阿慶竟然還在,桐月汐不由皺了下眉。
“看了嗎?”項之恆在牀前灑了些雄黃,又整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生怕毒物還有殘留。
桐月汐當即皺了下眉頭,用袖口掩住口鼻退出了屋中,“尚未來得及。”
項之恆後知後覺地想起桐月汐的身體並不好,尷尬地撓了下頭和桐月汐走了出去。
趁着四下無人,桐月汐將薄紙塞回了項之恆懷中,警覺地打量着四周,“過幾日再給我看。今日避避風頭。”
項之恆點了點頭,故作風流地抓着桐月汐的雙手,低下頭說着悄悄話,“雖然我不贊同傅墨雲和你在一起。不過你比我想象中中用許多。”
桐月汐淺淺一笑,聲音若有若無地傳進項之恆的耳朵裡,“我會比你想象中更加中用的。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項之恆點了下頭,鬆開了手,“希望我這些銀子可別白花了。”
桐月汐點了點頭,恭送項之恆離開。
不知道楚越的傷勢如何了呢……
“阿慶,幫我去向楚公子遞話。雪月有事相求。”桐月汐對着阿慶吩咐了一句,抿嘴輕笑。
既然你們將他留在這裡供我使喚,我可不會客氣。
阿慶倒是受寵若驚地看了下桐月汐,麻利地走向了主樓。
聽聞桐月汐有事相求的時候,楚越和鵑姐對視了一眼,讓司陽退下之後便同意她過來。
跨入楚越屋中,淡淡的血腥氣立刻涌入鼻腔之中,桐月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楚越的手上,“楚公子,您的手……”
此時的楚越臉色蒼白,不過精神還算不錯,“無大礙。剛纔你說有事相求,何事?”
“雪月閣中被項公子撒了雄黃和一些奇怪的東西。這味道有些忍受不住,可否換一間屋子,或者與何人擠一晚上,味道散了我便回去。”桐月汐一臉真誠地望向鵑姐。
鵑姐會意,倒是想着那時候說好要教她做糕點,這都還沒有教呢。
“楚公子,讓雪月與我擠一晚上吧。我也正愁着沒個說話的伴兒。”鵑姐如此想着便開了口。
楚越側過頭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鵑姐,與其和其他人一起,當真鵑姐是最好的選擇,“這不過是小事,差人來說一聲就是。鵑姐,你陪雪月去你屋中吧。看看缺什麼去雪月閣拿來。”
“喏。”鵑姐恭敬地行了禮,牽過桐月汐的手往一旁的屋子走去。
當夜色來臨,傅墨雲深吸了一口氣才踏進了傅家的大門。
“還知道回來?把家當客棧了?”傅衍將雞毛撣子拿在手裡大力起身之後快步衝到傅墨雲身前怒視。
“爹。在打孩兒之前,可否先回答孩兒一件事?”傅墨雲幽幽地看着傅衍,有些事他必須弄清楚。
“呵。怎麼?”傅衍晃了下雞毛撣子,不等着傅墨雲繼續說話便抽了下去。
傅墨雲閉眼受了這麼一下,卻沒料到傅衍根本沒有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如雨的鞭笞不斷地落下。
傅夫人搖了搖頭,從大堂離開,讓人看着老夫人別讓老夫人聽見。
“這幾日被那狐媚子都勾了魂去是吧?家也不歸,也不去那太子殿下伴讀。太子殿下今日都親自來找你了。你人呢?”傅衍指了指大堂的位置,讓開了一些位置,恰好露出了太子殿下黑着的那張臉。
太子殿下自始自終都沒有開口,眼中卻是露出了些微的幸災樂禍。
又捱了幾下,已經有些歲數又是文弱書生的傅衍很快就有些氣喘吁吁,停了手,“還不向太子殿下請罪?”
傅墨雲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太子殿下跟前,噗通一聲跪下,“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殿下暗自搖了搖頭,扶着他起來,“古詩曰,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多謝太子殿下提點。”傅墨雲垂着頭說着,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表情是喜是悲,亦或是已經心死。
“起來吧。這文房四寶用着可好?”蕭文君虛虛地託着他的手,扯開了話頭。
傅墨雲擡起頭疑惑地望着他,“文房四寶?微臣不知……”
蕭文君皺眉望向身邊的侍從,那人瞬間跪到了地上,“小人不知……那日太子殿下要奴家將文房四寶取來贈予傅公子。小人思考着快到用膳時間要伺候太子殿下用膳,便託了小德子給傅公子送來。”
“那小德子人呢?”太子殿下環顧了一下四周,卻並未見到他。
“小德子……小德子……那日衝撞了太子殿下……被……被杖斃了。”那侍從整個人抖得如同篩子一般,瘋狂地流着汗水。
太子殿下點了點頭,卻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這文房四寶本是要贈予你的,算是本王錯怪了你。不過這幾日你也將本王氣得夠嗆。這便抵過了。你,回去找找小德子的家眷,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丟了這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
侍從摸着汗麻利地點着頭,起身走到太子殿下身後。
又與傅大人喝了一盞茶,太子殿下便打算告辭,“哦對了,傅公子明日可別再忘了來。本王的耐心有限。”
“喏。”傅墨雲低聲應是,將他送到了府外目送他離開之後才折回了府上。
傅衍原本因着太子殿下在還算收斂着情緒,這下太子殿下不在,老夫人不在,手上可就沒輕沒重了起來。
傅墨雲又承了三下,卻是嚯地站了起來,將雞毛撣子握在了手裡,“第一下,因着您的養育之恩。第二下,因着老夫人的養育之恩。第三下,你我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你爲了一個狐媚子恩斷義絕?”傅衍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兩人對峙了片刻,傅衍忽的笑出聲,“好好!翅膀硬了便要飛是吧?我看看你會摔得多慘!滾!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傅墨雲側了下頭,冷笑了一聲,“好!我現在就滾給你看。”
語畢,猛地拍開了傅衍的手,什麼也不帶便大步走了出去。
既然早已沒什麼情誼,又何必因着父子的關係而相互傷害。在這個家中,他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