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之中,一片漆黑,而莫影的下人們在進來之後便沒有離開過,彷彿隨時應對任何突發的狀況。
不能說話,不能動,眼睛又看不見任何東西,桐月汐乾脆地開始回想這一次荒誕的重生。
如果說和前世最大的區別,恐怕就是認識了傅墨雲和被二皇子糾纏的時間提前了不少。
而很多事,似乎也是從傅墨雲這邊開始出現問題。
莫名其妙地被很多人知曉,莫名其妙地被各路人馬盯上,所有的都脫離了自己控制。
比如現在自己所處的環境。
桐月汐暗自翻了個白眼,打不過,吵不過,還隱隱有危機潛伏。
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覺得弱小無比。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直到地下室的木質隔板被輕輕地移開,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提升到了最高。
“是我。師傅暫時閉關,爲了以防萬一,便委屈雪月一下了。你們把這裡收拾下。”莫影緩步靠近桐月汐,忽的將她揉到了懷裡,在她的耳邊呢喃,“你很想走?”
想。
桐月汐無法回答,便在內心給了答案。
“你和傅墨雲……是真的?”莫影有些不確定地問着,但是心中又希望桐月汐能夠給出否定的答案。
真的?還是……假的?
桐月汐眨了眨眼睛,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應當還是想要依賴的吧……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吧……
良人豈是那麼好尋?
傅墨雲身家清白,將來更是不可估量,自不可能娶自己爲妻,頂多也是個妾。
做妾,還不如嫁個農夫做妻,至少不用再忍受沒由來的責罵和譏諷。
更何況,傅墨雲現在尚未及弱冠,很多事恐怕也不過是按着自己的突然的心意來。
自己混跡在教坊司拼起來也有十多年,這些經歷和教授的東西恐怕早已深入骨髓,不經意間蠱惑了傅墨雲也不是不可能。
誰不喜歡新鮮的玩意?誰又不喜歡美人。
這兩個可是自己前世一步步活下來的重要武器。
等到他覺得這種好玩的情緒過了,看膩了,就會知道好好去定一門親事,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了。
所以,應當是假的。應當……是假的吧。
桐月汐有時候也很矛盾,明明很想說是真的,但是又有無數的念頭和理由冒出來,叫囂着說是假的。
或許,她也是彆扭的人兒吧……
看着桐月汐眨了眨眼睛,又停了下,瘋狂地眨了眨。
“真的?……假的?”莫影被她的眼神弄得有點不理解,心情彷彿就跟着它一會兒失落,一會兒又燃起了希望,當下不耐煩地解了桐月汐的啞穴。
“假的。”異口同聲的話語讓莫影險些就要喜極而泣。
“太好了。”莫影默默嘀咕了一句,在桐月汐額頭上興奮地吻了一下,便一溜煙兒沒了影子。
被留在原地的桐月汐看了看一臉震驚的下人,尷尬地打了個招呼,“辛苦了。”
李嬸兒二話沒說,大步走過來就是爲了點穴,“得罪了。”
桐月汐暗自又翻了個白眼。
將桐月汐安頓好之後,李嬸兒就急不可耐地找到了莫影。
“李嬸兒,怎麼了?”莫影放下手中的兵書,急忙開口詢問。
“莫公子,以老身的拙見,你還是不要和那姑娘走太近了。”李嬸兒輕咬了下嘴脣,當即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莫影不解地看向她,“雪月可是做了什麼?”
“那倒沒有。姑娘對我們都是極爲和善。但是老身就是覺着不安心。這姑娘絕對不會是池中之物。”李嬸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於桐月汐的感受,總而言之,她就是心裡不踏實,覺着莫影會栽在她的手裡。
“李嬸兒,我自有分寸。”莫影拍了拍李嬸兒的手示意她去忙自己的手。
李嬸兒皺了下眉,最終還是妥協了之後去忙着收拾屋子。
此時莫影也看不進書,有些擔心該怎麼應對他的師傅。
傅墨雲等人現在肯定還沒有離開,這裡的入口和出口是一條道路,早就被封鎖住了。
而師傅也肯定已經知道了桐月汐已經在這裡。今日也不過是因着傷勢有些嚴重先行回去療傷了,所以纔沒有立刻找過來。
自己縱使可以編纂一個理由,但是肯定也逃不過師傅的追查,屆時不光保不住桐月汐,自己恐怕也少不了責罰。
一方是師傅,一方是自己尊敬的將軍的女兒,也是自己的心上人。如何取捨反倒成了莫影不得不煩惱的問題。
莫非……要接觸傅墨雲和項之恆僞裝出將桐月汐劫走?
這豈不是將桐月汐拱手讓人的表現!
莫影不自覺地拍了下桌子,將端着茶水過來的李嬸兒給嚇了一跳,“李嬸兒你歇會兒吧。”
李嬸兒搖了搖頭,細心地收拾着莫影的書房,“我讓下人去做早膳了。莫公子您一晚上沒閤眼,還是去歇一會兒吧。”
莫影點了下頭,看向屋外,果不其然已經天色大亮,暗自搖了搖頭打算再思考下對策。
當莫影捧着熱粥填飽肚子的時候,項之恆和傅墨雲則是一聲不響地分享着乾糧。
三個人之間的氣氛顯得一觸即發。
凌晟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再拿長者的姿態去壓着傅墨雲,只能儘量介紹自己的存在。
所幸傅墨雲並沒有將怒氣遷到項之恆身上,將肚子略微填飽一些之後便對着項之恆使了個眼神,兩人先後走了出去。
凌晟推測他們是去商量對策,便也沒有跟上,隱藏好身形避免大意暴露。
“你打算怎麼辦?”走出了一段距離,兩人在溪水旁停了腳步,項之恆抱着胸開了口。
傅墨雲望着溪水倒映出的自己,幽幽地嘆了口氣,“硬闖,還是救出桐月汐後硬闖。只有這兩個選項。”
“不救,桐月汐便有可能死。救,就很有可能成爲我們的累贅,導致全盤皆輸。”項之恆極爲客觀地分析着局勢,權衡着哪一種方案會比較好。
傅墨雲側過頭看着項之恆一眼,卻是略微帶開了話題,“如果讓你用簪子在紫檀木上刻字,你需要用多少力?”
“如果隨意刻的話,那應該七成的力就可以。”項之恆考慮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
“女子呢?”傅墨雲頓時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十成也未必。”項之恆很認真地想着,紫檀木上刻字,這便是連專門的木匠都有些費力的事,更何況是用簪子。
“若是要控制深淺,便一定要用上內力了吧。”傅墨雲的笑意更濃,如果桐月汐會用輕功,那麼帶着她闖出去也不是不無可能。
項之恆看着傅墨雲的笑意,背上咻地一涼,“等等。你的意思是,桐月汐會武功?”
在項之恆驚慌地問出口之後,傅墨雲笑着點了點頭。
“那不妨試試硬闖。”項之恆也點了下頭。
先不論桐月汐爲什麼要隱瞞自己會武功一事,但是這樣對於他們三人的壓力便會減輕不少。
“今個兒你倒不阻攔我?”傅墨雲挑了下眉,前幾日自己一提桐月汐,項之恆保準跳腳,今日怎麼反倒是還贊成把她帶走了。
項之恆對上傅墨雲探究的眼神,深深地嘆了口氣,“師傅犯的錯,我這個當徒弟的總歸要還。更何況,你已經放不下她了。”
傅墨雲也跟着嘆氣,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
月和水紋之間,明顯是一朵祥雲,而且是被反覆刻上,又擔心被發現而有些擔心,下手極輕,可惜幾次重複之後,還是讓他能夠辨認出來了。
所以說,這幾日他在擔心她的時候,她也是在想着自己的。
這種莫名的信任讓傅墨雲更加不願就這樣讓桐月汐離開他的羽翼之下了。
“她如果會武功的話,我們的計劃,交給她不是更好嗎?”傅墨雲擡頭看向天空,“放眼整個教坊司,也只有她會幫助我們了。”
項之恆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也還是想要極力否定,“你這樣說,到時候定然還是會出手幫她的。”
“放心。我不會拿你們的性命開玩笑。也不會拿她的開玩笑。”傅墨雲收回目光,幾日的擔憂和煎熬,他清楚地明白,他在乎桐月汐。
但是也正如項之恆擔心的一樣,連他自己都無法斷言,將來自己能不能冷靜地去處理關於她的事。
“罷了,凡事沒有絕對。有些事,我們不試一下怎麼知道結果會是什麼。記得,在兄弟們面前,你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了。”項之恆在溪水中淨了淨手,等着傅墨雲回去。
傅墨雲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便舉步往回走。
樹葉被風吹過發出了呼呼聲,已經發現他們兩的莫影貼在樹杆上暗下了眼眸。
傅墨雲也是動了真心,而桐月汐明顯也是有動搖。如果自己真的擺脫了傅墨雲將她帶走,之後的事便更加算不準了……
幾番思想爭鬥之後,莫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傅墨雲和項之恆也在他離開後停下了腳步,望着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莫影,究竟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