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走出冥莊
“哇, 牆破啦,牆破啦……”
隨着嚴開的這聲歡呼,“人形大洞”中接二連三地衝出人來, 不多時林九溪和小七的四周人頭攢動, 一起看着面前的景色發呆。
他們的眼前是一個舒緩的山坡, 山坡上草色青青, 草叢間稀稀疏疏地生長着一些大樹, 山坡的那邊,再遠一些地方,可以看見遠山的輪廊, 疏疏淡淡的,象一幅水墨山水……不過, 漂亮的山水畫中也有一些不和諧因素, 比如那幾株從中斷裂的大樹, 還有山坡上光禿禿好象是大火燒過的空地,只是此時此刻, 這些不和諧痕跡通通被他們的眼睛自動過濾掉了。
片刻過後,醒悟過來的人羣衝進草地,一個個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狀若顛狂。
石南和玟不在這些人當中,尤其是石南, 跟兩年的山洞經歷相比, “冥莊”數月簡直就是旅遊度假, 小菜一碟。
林九溪問二人:“我們被關了多久?”
“四個月又十七天。”
練功室裡沒有日夜交替, 只能憑手錶計時, 玟的回答讓他們定下了心──鬼帥曾經答應過小七,如果他們提早脫困就送一塊土地給他們耕種糧食, 所以小七的第一個反應是:這下子餓不死了!
衆人歡呼了一陣冷靜下來,看回林九溪和小七這兩大功臣,這一看就給看愣了,明杭指着小七,大叫:“你的頭髮,你的頭髮……”
小七心裡面“咯登”一下暗叫聲不好,他們都把這件事給忘了──伊臨的眼瞳是紫色頭髮是淡金色,眼瞳好辦,不熟悉的人不可能近距離地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但頭髮卻不得不染成黑色,好在伊臨的輪廓陰柔,頭髮染過之後看起來不算特別另類。但他半年沒有染髮,新長出來的頭髮已經有兩三寸長,頭頂的那一圈淡金色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了。
小七隻好乾笑一聲,解釋道:“黑色是染的。”
明杭瞪大眼睛:“以後不要染了,金色好漂亮,很配你的。”
然後又自作聰明地補充一句:“原來你是混血兒啊。”
小七實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幸好旁邊的嚴開不關心他的頭髮,拉住明杭興沖沖地道:“走,我們到山坡上去,看看山那邊……”
話聲嘎然而止,不只是他,四周所有的聲音都突然中止,就象所有人的喉嚨都被人掐住了一樣。
林九溪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半空中多了一個人,星目劍眉,一身天青色長衫隨風飄動,說不出的逸然出塵──原來是鬼帥來了!
林九溪剛剛在心裡爲鬼帥神仙般的華美出場叫了一聲好,鬼帥已經落在樹頂,懶洋洋地背倚樹枝坐到枝頭,然後就見三個小點飛奔而來,定睛一看,卻是不曉得跑哪兒去了的三隻小球──它們就象身上綁了隱形繩索一樣,被繩索拉扯着眨眼間拖到近前,然後在鬼帥身下不停地蹦着高,大聲叫嚷着“你下來”“你放了我們”“好餓好餓我要吃了你”……
看得出來鬼帥心情非常好,好到沒有對小球作消音處理,只用一雙漆黑深遂的眼睛盯着林九溪,直把林九溪看到渾身發毛萬分地不自在,他才脣角微挑,貌似看滿意了。然後右腳屈起放到樹枝上,右手搭在膝蓋上,這麼個完全不符合優雅禮儀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顯得隨性自然,透着股子灑脫自在……這大概就是人生好了怎麼看都順眼吧?
鬼帥對林九溪道:“你出得了結界,卻弄不清爽一身衣衫麼?”
林九溪這才意識到他渾身上下都是石頭屑子,這不怪他,誰叫他才把石頭牆壁撞了一個大洞呢。連忙躬身行禮,先道一聲“晚輩失禮”,然後拍打起衣褲,生怕這隻邪惡的老鬼心血來潮又藉機拿他開心。
鬼帥看他手忙腳亂,嘴脣上揚的弧度更大,又道:“我本以爲還要過得數月你方能脫困,你倒是讓我意外了。”
林九溪連忙又施一禮,恭恭敬敬地道:“多謝前輩賜我功法。”
鬼帥擺手:“罷了,功法給了你,習得多少看你緣分,不明之處可來問我。”
小七生怕他突然消失,連忙插嘴提醒道:“前輩曾經答應過我,如果我們提早出來可以得到一片耕地。”
鬼帥這才轉向小七,貌似對他的頭髮更感興趣,看了好幾秒鐘纔開口講話:“我自是不會食言。”
手指一指:“翻過這座山坡,向南的山坡都歸你們。”
大家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各自動開了心思──山坡看着不高,路程也看着不遠,但所謂“見山跑死人”,他們又沒交通工具,光憑兩隻腳,起碼要走一個小時才能走到……這,是不是太遠了一點?
小七有點失望:“靠近莊子的坡地不行嗎?”
鬼帥挑眉:“我當日只說送你們一塊坡地,可沒說一定在這莊子旁邊。”
小七還要開口,林九溪悄悄拉了拉他的T恤,對鬼帥道:“我們明白了,多謝前輩。”
鬼帥帶着小球消失了,冥莊住戶傾巢出動,頂着驕陽向着山頂進發。
其實說“山”不太準確,這只是一個比較大的山坡,坡度不高,遠遠達不到山的標準。不過“冥莊”到坡頂着實不近,一大羣人走了足足一個小時才走到,好在大家都是絕處逢生,一個個欣喜若狂,就算被太陽烤到汗流浹背也沒人發出怨言。
林九溪他們自然不在這隻老弱軍團之中,幾個人老早就衝到了坡頂,放眼望去,頭上藍天白雲,遠處山巒起伏,近處綠樹成林鶯飛燕舞,景色非常的美麗,只除了一點:沒有人,還是沒有人!
我們到底是在哪裡?進來的時候是初夏,過了半年,怎麼還是夏天?……
幾個人有着同樣的疑問,卻找不到答案,好在他們總算從冥莊走出來了,答案可以慢慢找。
眼下最要緊的事,莫過於解決生計問題,等到明家的男男女女走上坡頂,一干人找了棵大樹,坐到樹下開會,商議起開荒種地諸多事宜──莊子裡的米糧只夠一個月,種田迫在眉捷,麻煩的是,這幫子人沒一個種過田,甚至沒一個象是種田的,跟種田最靠邊的只有風水聖手吳安和明家家長明叔成,這兩人也只是少年時代看別人種過田……他們的麻煩大了!
據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注意,這句話絕對不能倒着說),商量了半天,吵吵鬧鬧間最終還是達成了一致意見。
商議結果如下:
1,田必須種,不會就學,必須學會,沒有地方學,就自己摸索,因爲他們別無選擇,除非想要一起餓死。不過,鑑於大家的種田經驗爲零,雖然已經在莊子裡面找到了各類種子,但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種田上。所以,先開墾出幾畝地試着種種紅薯蔬菜,原因當然是據說那個東西比較好種產量又很高。
2,既然天上有鳥,這個地方應該也有魚有野獸,短時間內,食物的來源主要還是依靠打獵。
3,鑑於以上兩點,人員作兩班分配,一班爲冒牌農民,一班是實習獵戶。男子方面,25歲以下的進打獵小組,25歲以上的去種田;女子方面,除開四個年紀大的留守莊子負責燒飯之外,其餘通通去種地。至於修行少年,每天留兩人守護田地,以防野獸,其餘全都是打獵小組的骨幹成員。
……
商議完畢,看看天色還早,修真菜鳥們動手墾荒。這活是嚴開替他們攬下來的,當然,他們也沒反對,無它,他們不幹就只有讓明家人去幹,等那一家子把荒開出來,黃花菜都該涼了!
何況這活屬於搞破壞,對他們來講一點都不困難。
幾個人先圈出一大片坡地。按明家的意思,他們人手有限又沒有經驗,幾畝田足夠了,不過林九溪堅持圈出十畝地,不是他貪心,是他對明家的種田成績實在沒有信心,別人畝產千斤,到了這家人手上,有沒有三百斤都難說,好在他們不愁土地,廣種薄收吧。
圈完地緊跟着就是清理其中的樹木,就見幾個人刀劍齊出水火併用,只一個小時就把幾十棵大樹給清理完畢,然後兩個一組,一前一後擡起大樹,跑向耕地外邊……站旁邊看熱鬧的明家人這次算是長見識了,那可是兩人合抱的大樹啊,這些小子居然兩人一棵,還是用跑的!
樹沒了,地面上仍然雜草叢生,一棵一棵地除草太費事,萬年不開口的祝沁獻出一計,說他以前聽人說開荒要用野火,幾人一聽有理,立即放火燒山。他們這把火燒得非常精準,不偏不倚不多不少還不帶亂跑,燒到圈地邊緣自行滅掉,完全沒有火警隱患。
這一通一直忙到夕陽下山,十畝坡地終於給清理出來了,至於如何處理田裡的草土灰,那是後續工作,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回到冥莊吃罷晚飯,一干人等又涌到鐵匠院子尋找趁手工具。
天大地大沒有肚子大,面對餓肚子的可怕現實,所有人都暫時忘記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舒心日子,反倒爲落到這麼大一個莊園而慶幸不已──幸好是個大莊子,各種工具應有盡有,否則種田之前還要打造工具,那就太悲摧了!
宋曉寧心細,當天晚上和嚴開祝沁一起做了一道非常結實的雙層木門堵住酒窖牆壁上的那個大洞,萬一有野獸闖進來,他們幾個當然不怕,其他人就難說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帶上廚房烙的大餅,冒牌農民和實習獵戶意氣風發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