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荃蕙?”男子的聲音冷冰冰的,。
五分相似的樣貌,臨高居下的語氣,傅庭筠不用問,也知道這就是自己久未謀面的兄長傅庭筀了。
這是兄長該有的態度嗎?
今天既不是沐休的日子,也不是傅庭筀放假的日子,他卻在家裡……想必是嫂嫂告訴了兄長,兄長特意等在這裡攔他,。
傅庭筠心裡的那些念想像被針扎破了的球似的,一下子癟了下去。
她不客氣地道:“我是。不知道您是哪一位啊?”
傅庭筀聞言額頭冒青筋,厲聲道:“我是你兄長!”
傅庭筠笑道:“既然是我兄長,做妹妹的來了,哥哥怎麼攔在大門口不讓我進去?”
傅家不是不認她這個女兒嗎?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能隨意地闖進傅家了。可傅庭筀此時卻承認是她的兄長,她也就有權利踏進傅家的大門了。
傅庭筀原以爲憑着自己讀過四書五經,通曉詩書禮儀,教訓傅庭筠一頓不在話下,不曾想三言兩語就被傅庭筠抓住了痛腳,他頓時暴跳如雷,道:“誰是你兄長?你做出那傷風敗俗之事,竟然還有臉找來!傅家《女訓》是怎麼寫的?《烈女傳》是怎麼寫的?你幼承庭訓,卻不知教誨,我先前還不相信,此刻看你一副尖牙利齒的模樣,我倒有幾分相信了。祖母、母親算是白疼了你一場。我們傅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我傅庭筀也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傅庭筠氣得發抖,冷笑道:“你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手足,你沒有我這個妹妹。我也不稀罕你這個哥哥。只是傅家有沒有我這個女兒,自有父親、母親做主,怎麼也輪不到你。你還沒有資格說這些。自於我能不能進這個門,這又不是你的宅子,也不是你說了能算數的。”
傅庭筀得意洋洋地道:“這就是父親的意思。”
兄長一向親近父親,他這樣,分明是受了父親的影響。
傅庭筠心裡冰涼冰涼的,面子上卻不服輸。冷笑道:“你說是父親的意思就是父親的意思。我還說我回家是父親的意思呢,!你少在這裡給我假傳聖旨,拿着雞毛當令箭。”她提着裙子踏上了大門的臺階,“你給我讓開!”
“你敢!”傅庭筀大喝一聲,張開雙臂擋住了大門。
“我有什麼不敢的。”傅庭筠往裡闖。
“節之!”院子裡傳來傅五老爺略帶幾分疲憊的聲音,“讓她進來。別在門口鬧騰。讓鄰居們看笑話。她不要臉,我們還要做人呢!”
傅庭筀聽了,有些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是”,狠狠地瞪了傅庭筠一眼,側身讓她進去。
傅庭筠卻是神色微滯地呆立了片刻。
她沒有想到,爲了阻止她見母親,父親竟然也在家。
可見他們是多麼的討厭她。
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個圈,她挺直脊揹走了進去。
傅五老爺揹着手站在正房的屋檐下。夏日的朝陽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目光冷漠地望着傅庭筠,淡淡地道:“你爲何執意要見你母親?”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哪怕得不到父親的,得到母親的也行。
而且她心裡隱隱藏着個希望,希望能從母親那裡知道傅家放棄她的原因。
這話卻不能說。
父親如果知道了,恐怕更不會讓她見母親了。
“父親又爲何怕我見到母親?”傅庭筠直視着傅五老爺,毫不退縮地反問。
傅五老爺眼閃過一絲凌厲的芒光,但轉瞬即逝,。
“你母親心底純良。而你是你母親十月懷胎所生,”他不緊不慢地道,“不管你做出了怎樣荒誕不經的事,你母親總覺得你有道理。這兩年,你母親先後遇到你舅舅全家遇害、你被流民擄走之事,心神受損,已如風中殘燭。再也經不起一點點風波。偏偏你要跑出來鬧騰,又是要追究你大堂嫂的過失,又是要給你的婢女討個公道,你說,我怎麼敢讓你見你母親?我這不是顧你母親的性命於不顧嗎?所以你吵也好。鬧也罷,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見你母親的,你也死了這條心吧!”
“您既然知道我是母親十月懷胎所生,母親見到我平平安安的,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會讓母親的病情加重呢?”傅庭筠不爲所動,咄咄逼人地問,“至於追究大堂嫂的過失,給我的婢女討個公道,我一個弱女子,不是應該由我的父兄爲我出頭的嗎?怎麼又扯到母親身上去了?否則,我們這些做女人的何必要孃家?不就是指望着受了委屈有孃家的人給自己出頭嗎?”
“你……”傅五老爺被嚥住。
旁邊站着的傅庭筀立刻跳了出來:“有你這樣跟父親說話的嗎?百善孝爲先,你連‘孝順’二字都不顧了,難怪你會做出那等沒臉沒皮的事來。再說了,像你這樣的,我們能給你了頭嗎?你就不要在這裡搬弄口舌了。”
傅庭筠望着傅五老爺。
傅五老爺沒有做聲。
她是他的女兒,他卻任由她被自己的胞兄這樣辱沒!
仲夏的早晨,太陽越升越高,明晃晃地照在傅五老爺和傅庭筀的臉,傅庭筀出水痘在額頭留下的一個白色的麻子傅庭筠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她卻只覺得眼前的兩個人是如此的陌生,彷彿第一次遇見。
母親沒有住在廳堂左右的廂房,那就住在靠南牆的廂房了,。
那裡那樣的陰暗,想必也很潮溼,母親不是生病了嗎?他們怎麼能把母親安置在那裡居住?
傅庭筠徑直朝南牆旁的廂房走去。
覺得自己和眼前的兩個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舌。
傅五老爺的喝斥,傅庭筀的拽拉……讓傅庭筠落下淚來。
雨微抱着傅庭筠大哭:“小姐,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告訴您。我見到過少爺的……”
傅庭筠笑容慘淡:“他定是說了很難聽的話,連你都不忍心轉達給我,所以纔會對我隱瞞的吧?你看,我的胞兄還不如你呢?”
“不是,不是,”一個女人怎麼能沒有孃家,到時候會吃虧的,雨微心中雖然不齒傅庭筀。但還是爲他說着好話,“少爺在京都,有些事不知道。等我們找到了左俊傑,少爺就知道自己錯了……”
傅庭筠搖頭。
從前她覺得,只要能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一切都會回到從前。現在她才發現,原來那些傷害早記得在了她的骨子裡,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她讓雨微想辦法打聽到大伯父的消息:“既然我是沒孃家的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雨微隔了幾天去四喜衚衕堵傅少奶奶,早上出門,下午纔回來。
“皇上今天祭祖,”她連喝了兩盅茶才道,“人山人海。全是看熱鬧的人,我好不容易纔擁回來。”
傅庭筠這纔想起今天是皇上登極的日子。
她關心地道:“你吃過飯了沒有?”
“到處是賣小吃的,我買了兩個燒餅吃了,。”雨微笑着,說起了正事,“少奶奶說,去年秋天,大老爺放了金華知府。”
傅庭筠愣住。
金華知府,也是數得着的肥缺。
傅家的人怎麼突然官運亨通起來了?
電閃似的。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她臉色發白。
“不,不,不。不會的!”
傅庭筠喃喃自語,把那個念頭壓了下去,急急地問雨微:“你可問了大伯父是誰推薦起用的?”
雨微茫然地搖了搖頭。
傅庭筠急道:“快去把這個打聽清楚了。”
雨微連忙應是,急匆匆地出了門。
傅庭筠在家裡坐立難安。
阿森跑了進來:“姑娘,姑娘。九爺讓人帶了信封回來!”說着,獻寶似的遞了封信給她。
同住在京都,還讓人帶信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傅庭筠忙地打開了信。
信裡只有兩句話,一是說他做了羽林衛左衛指揮使,二是說禁衛軍剛剛換防。事很多,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羽林衛、金吾衛,大旗衛,組成了所謂的禁衛軍。羽林衛和金吾衛都是帶刀侍衛,前者負責防衛,後者負責盤查進出宮門之人,大旗衛則負責儀仗,。這三衛之下又各分左、右、前、後、中衛。
旁邊的阿森急急地問:“九爺都說了些什麼?”
傅庭筠把信上的內容告訴她。
阿森“啊”了一聲,滿臉的驚喜:“這麼說,九爺做了禁衛軍的頭領了?”又道,“左衛指揮使是幾品?比魯指揮使大還是小?”
逗得傅庭筠直笑,道:“都是正三品,不過九爺是在皇上身邊當差,又不同一些。”
阿森纔不管這些,他只知道趙凌比管着若大莊浪衛的魯成都要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興高采烈地往外跑:“我去告訴呂老爺和鄭三去。”
傅庭筠失笑。
剛把信收好,呂老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說九爺做了三品大員?”
好在信上也沒寫什麼出格的話,她索性將信拿給呂老爺看。
呂老爺看着眼眶都潤溼了:“這下好了,這下好了。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回西安府了。”
傅庭筠一愣:“你要回西安府了?”
呂老爺眯眯地笑:“不急,不急。等你們成了親,我再回西安府。”
傅庭筠滿臉通紅。
我要回快進度,寫成親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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