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堂笑了笑說道:“他那人你不太瞭解。他回到莊上兩年,我就沒聽他提過哪個姑娘的名字。倒是梨花,他這兩天跟我提得最多了,看起來是真捨不得。”
“回到莊上?這是什麼意思?”
“哦,說起來滿庭挺慘的。五歲那年跟着雲阿婆一塊兒進山找菌子,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走丟了。當時村裡人翻山找了一遍也沒找到。大家估摸着是給紫鵲山神帶走了,回不來了。可兩年前,他又回來了。”
“自己找着路回來的?”
“是啊,說來也奇怪,他居然還記得回家的路。當時金鈴兒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倒在紫鵲山南那條青叢溪邊。後來金鈴兒叫了村裡人把他擡了回去,謝大娘一眼就覺得他很像從前走丟的兒子,還從身上找出了小時候帶的木刻牌子,這下才知道是滿庭自己找回來了。”
“可他怎麼在莊上呢?”
“滿庭和我,還有樑柏都是小時候就給賣到莊上。滿庭回來了,自然還是莊上的小廝了。”
“怪不得雲阿婆對謝滿庭特別地好。”
“能不好嗎?當初到底是跟着她走丟的。現下能回來,已經算大幸了。紅菱,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你和梨花都走了,我和滿庭怎麼辦呢?”
紅菱想笑卻沒笑出來,低下頭去整理被褥道:“我會好好想想的。”
“你還得勸勸梨花,爲什麼非要走呢?滿庭對她不好嗎?”
“嗯,我會跟她說的,你趕緊回地裡幹活去吧。”
海堂這才放心地出了屋子。走到前院時,正好撞見曹氏一臉陰沉地走了回來。曹氏瞥了他一眼道:“現下才跑回來有個屁用!”他問道:“娘呢?回去了嗎?她把我那屋子弄得跟雞窩似的,到底要幹什麼啊?”
“我哪兒知道,你自己問她去!”曹氏丟下這句話便氣沖沖地往自己屋子裡去了。她前腳剛進門,迎面馬六就甩了一巴掌在她臉上,打得頭暈目眩,踉蹌了幾步靠在牆滑了下去。
只聽得“砰”地一聲,馬六把門關上,還上了栓。曹氏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捧着澀澀發疼的臉站了起來,瞪着馬六問道:“這是想打媳婦出口氣兒嗎?”
馬六黑着張臉,冷笑道:“我哪兒是打你啊?我是謝你呢,謝你們曹家當初出錢替我爹斂葬了!過去了這麼久,我自己都忘了,倒是你娘記得一清二楚呢!我可不得好好謝謝你們曹家嗎?”
“那是我娘一時氣糊塗才說出來的!”
“只怕不是吧?這種事她能忘了?”馬六譏諷道,“她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借了人家一顆米都要人家還一畝地的糧,當初替我爹出了副棺材板子這事她到死怕都忘不了吧?”曹氏白了馬六一眼,把臉轉向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事情本來就是這樣!”
“對!”馬六用中指關節敲了敲桌面說道,“我是欠了你們曹家一副棺材板子,我也感激吶!就爲了這份感激,你這些年往孃家添補銀子拿東西,白白指使莊上人給你孃家幹活,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逢年過節,我還得備好了禮兒送過去,一副棺材板子的錢早連本帶滾子利還完了吧?可你那老孃就是個貪心不足的貨!”
“馬六!”曹氏也拍了拍桌子說道,“你打我也就罷了,還罵上我娘了?她好歹是你長輩兒,你嘴巴放乾淨點!”
“我說錯了嗎?”馬六緊皺眉頭,一臉嘲諷的表情說道,“你那老孃一點都不貪心?不貪心今天跑這兒來耍什麼管家主子的威風?我還看不出來嗎?她就是要莊上的人都捧她當老夫人,恨不得連如來佛祖都捧着她那臭腳丫子啃,那她心裡就舒坦了!”
“你說話別這麼刻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