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荀趕緊鬆了鞭子,上前扶起兮兮問道:“樑姑娘,沒事吧?”
“你說呢,昭荀先生!”兮兮是側面摔下來的,雖然泥土夠軟和,可胳膊先着地,也夠疼她一個眼花繚亂了。舒愨鵡琻
明珠見昭荀護着兮兮,眼珠子都快氣出來了,狠狠抽回手裡的辮子衝昭荀嚷道:“她是你什麼人啊?你敢攔着我抽她?你給我說清楚,昭荀!”
昭荀沒理明珠,忙着替兮兮查看胳膊有沒有骨折。還好只是擦破了點皮,昭荀鬆了一口氣道:“我身上現成帶了藥膏,抹上就沒事了。還有哪兒覺着疼……”
話沒說完,明珠一鞭子又揮過來了,正中昭荀後背!昭荀生生地收了一鞭子,衣裳都破了,雖是痛,可他忍着沒出聲。兮兮忙繞到昭荀背後一看,長長地一條破痕,透着絲絲血跡,不痛那都是騙人的!
“哎,你爲什麼抽他啊?”兮兮轉身生氣地質問明珠。
“我抽他,你心疼?”明珠氣勢洶洶地問道。
“我是心疼了,我替他爹孃心疼!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唄,一上來就跳腳罵人,跟着就拿鞭子抽人,你到底講理不講理啊?”兮兮也憤怒了。想着昭荀一路上對她的照顧,她能不幫昭荀出口氣兒嗎?
“罵我不講理?我就是不講理,怎麼了?”明珠揚了揚手裡的鞭子威嚇道,“我就算今天抽死他,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那行,你現成抽死他,看是你哭得厲害,還是我哭得厲害?”
“你……你以爲我不敢抽死他嗎?”
兮兮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讓到一邊,很豪爽地說道:“來,動手!你抽死他,我一滴眼淚都不會掉,不過你到時候可別哭得死去活來弄個殉情什麼的!來吧,動手!一鞭子抽死他,多快意恩仇啊!”
明珠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詫異地看着兮兮問道:“你不是他相好的?”
“姑娘,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他相好的了?我是騎在馬上,又不是騎在他身上,你這乾醋吃得是不是有點過了?”
“我沒吃乾醋!”明珠極力辯解道。
“那你喝的是果醋?”
“你……”
“橫豎你身上的醋味兒都夠開一釀醋場了!再說了,昭荀先生不是還沒娶親嗎?你這醋算哪壇缸子裡釀出來的?好歹也貼個標籤出來讓我瞧瞧啊!媳婦?相好?青梅竹馬?或者是狂熱粉絲?勞煩你下回抽人之前,先自報身份,別讓人以爲是哪家的青春少艾吃多了五石散出來發瘋呢!”
“我……我……抽死你!”明珠氣得跳腳,揚起鞭子又要抽。
昭荀忙擋在了兮兮跟前,一手抓住了揮過來的鞭子,正色道:“郡主大人,您能消停點嗎?若是屬下做錯了什麼,您責罰屬下就行了,請您別連累了樑姑娘!”
一聽到這個稱呼,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瞬間就拉開了。昭荀很久都不曾跟她這麼客氣了。爲了讓昭荀放下禮節叫她明珠,她當初沒少費心思。此刻忽然聽到這一聲郡主大人,她的心都酸成了一團!
她握着馬鞭的手微微一顫,咬牙收了回來,轉身往軍營跑去了。昭荀鬆了一口氣,顧不得自己的傷口,轉身問道:“樑姑娘,沒嚇着您吧?”
“沒有,”兮兮指了指他後背,“你沒事吧?我瞧着那傷口都出血了。你有藥膏嗎?拿出來我替你抹上?”
“不必了,這點傷壓根兒不礙事。您請見諒,剛纔那位是齊王府的小郡主東郭明珠,與主子是表親,論起來是主子的表妹。”
“她喜歡你?”
昭荀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先不說這個了,您上馬吧,太陽這麼大,當心您又中暑了。”
“還是你上馬吧?”
“我這點傷真不算什麼,請吧,樑姑娘!”
兮兮上了馬,讓昭荀牽着一直到了營門口。兮兮下了馬說道:“我就不進去了,勞煩你把那個士兵叫出來,我好把包袱給他。”
“你不進去嗎?”昭荀問道。
“不進去了,”兮兮搖頭道,“我知道軍營是不能隨便讓女人進的。”
“沒事兒的,”昭荀沒說自家主子也在,“你不是喜歡馬嗎?我帶你進去瞧瞧,教你騎怎麼樣?”
“不會耽誤你吧?”兮兮一聽騎馬還真來勁兒了。
“不會的,走吧!”昭荀領着兮兮進了營門,將兮兮手裡的包袱轉託給了另外一個將領,然後帶着她往營地東邊走去。
轉過兩個大大的營房,眼前出現了一片空地,甚至寬廣。老遠地,兮兮就聽見一陣喧鬧聲,有男有女,十分熱鬧。她心裡正奇怪,軍營重地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仔細一看,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原來不遠處是操練場,操練場邊上有個遮涼臺,元胤等人正坐在那兒看前方兩個人比鬥。其中一個是兮兮不認識的祺祥,而另一個是兮兮比較熟悉的一個侍衛,這侍衛就是在來驚幽城路上一直負責看守兮兮和蒙芙如的。
兩人正鬥得酣,誰也沒在意不遠處來的昭荀和兮兮。兮兮一看見元胤,立馬停下腳步轉頭問道:“你家主子也在?”
“在啊!”昭荀笑道。
“那算了,我還是先回去了!”兮兮轉身就要走,她可不想讓趙元胤誤會自己特意跑來這兒親近趙元胤的。昭荀卻攔了她笑道:“既然來了,總得跟主子打個招呼不是?要不然,主子會不高興的。”
兮兮忙擺手道:“我們倆還是別打招呼了!昭荀先生,我先走了,你千萬別跟你家主子說我來過啊!”
話音剛落,昭荀忽然推了兮兮一把。緊接着,兮兮耳邊響起了一聲響亮的鞭子聲。她往前踉蹌了兩步,站穩後回頭一看,又是那個醋明珠!
原來所有人都盯着看臺上比鬥,唯獨明珠看見了兮兮和昭荀。原本她心裡就有氣兒,這會兒看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特別是當她看見兮兮要走,昭荀卻攔下時,她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從位置上跳了起來,直奔兩人跟前,還未走近,就揚手甩了一鞭。
好在昭荀推了兮兮一把,那一鞭子甩在了地上,揚起一陣灰塵。昭荀忙輕聲喝道:“郡主,你別亂來!”
明珠此時已經是妒火中燒了,狠狠地甩了昭荀一個白眼道:“我亂來?你不是叫我郡主嗎?我這個郡主打個小丫頭,你也要管?給我閃一邊去!”
“明珠……”
沒等昭荀上前阻止,明珠就揚起鞭子朝兮兮追了上去。兮兮自然拔腿就跑啊,誰還等明珠抽嗎?
看臺那邊也是一陣陣喝彩聲,誰也沒注意明珠攆着兮兮滿地跑。忽然,雀靈發現明珠沒人影了,回頭一看,不由驚訝地喊道:“明珠瘋了嗎?爲什麼追着個姑娘跑啊?那姑娘是誰啊?怎麼跑到軍營裡來了?”
“誰啊?”嚴琥珀隨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立馬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朝兮兮大喊了一聲:“樑姑娘,往這邊跑!明珠,你別追她了!找死啊你!”
一聲樑姑娘瞬間打斷了元胤看武鬥的興致,他扭頭一看,頓時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兒看見兮兮!更沒想到自家表妹如虎如狼地拿着根鞭子追着兮兮跑!這是抽了哪門子的瘋了?
當唐宣貞聽見這聲樑姑娘時,渾身驚了一下,慌忙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滿面緋紅的年輕姑娘一邊躲着身後明珠的鞭子一邊快跑着往這邊來。她心裡暗驚,難道這就是那個樑姑娘?
這時候,遮涼臺上的人都察覺到了兮兮和明珠的追逐。元胤飛快起身,走下了臺階,此時兮兮已經奔到了跟前,擡頭一看見元胤,想也沒想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保命要緊呀!要給後面那醋明珠抽兩鞭子,她真可以去見閻王了!
元胤結結實實地抱了兮兮一個滿懷,心裡相當舒服!
可這一刻,全場靜默了!身後追來的明珠被嚴琥珀一把拽住了,揚起鞭子傻在那兒了;唐宣貞更是驚得差點叫出聲兒來,身子往後一仰,險些暈了過去;冰殘一直抄着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嘴角扯起一絲笑容,這就是傳說中的樑姑娘?雀靈眨巴眨巴了眼睛,忍不住好笑了起來,她是知道樑兮兮存在的,自家琥珀哥哥早在被窩裡把主子叔叔跟樑兮兮的事說了一遍了。
就連比鬥臺上的人也停下了手,好奇地看着元胤懷裡的兮兮。可兮兮倒沒在意旁人的目光,大口大口地在元胤懷裡喘氣兒。這比跑一千米還累人啊!她差點沒跑斷魂兒!
全場一片安靜,彷彿都在等着兮兮和明珠喘夠氣兒。唐宣貞目瞪口呆地看着元胤懷裡
的兮兮,以爲元胤會將她推開,可沒想到元胤擡起手,在兮兮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像是在幫她順氣。寬慰之情,溢於言表,唐宣貞吃驚得差點沒咬了自己的舌頭。
好不容易等兮兮喘氣均勻點後,元胤低頭問道:“她爲什麼追着你打?”
“她……”兮兮喘了口氣,從元胤懷裡揚起頭道,“她以爲我是昭荀先生的……的的相好……”
這話一出,嚴琥珀先笑翻了,指着同樣氣喘吁吁的明珠道:“這真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啊!樑姑娘怎麼可能是昭荀哥的相好呢?”
明珠不服氣地說道:“我都看見了!他們倆在路上有說有笑,昭荀哥哥還讓她騎自己的馬呢!”
兮兮這會兒已經喘得差不多了,聽見這話,鬆開元胤轉身道:“騎昭荀先生的馬就是相好了?你這什麼邏輯啊?昭荀先生馬背上要拖了男人,你是不是得懷疑他們倆斷背了?”
話音剛落,旁邊的軍士將領全都鬨笑了起來。軍營裡都是些男人,少有女人來往,誰想到今天卻來了個說話這麼大膽的姑娘!
明珠被兮兮一句話憋得吐不出半個字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兮兮又道:“你瞧瞧昭荀先生背上!就算你是郡主,好歹昭荀先生也跟你有些交情,你能下那麼重的手嗎?”
“那是他活該!”明珠氣得跳腳道。
“也對,”兮兮氣呼呼地叉腰道,“他要真娶了你這樣的蠻狠郡主,那纔是他活該!誰沒事在自己牀上放個頂針啊?自找虐嗎?我要是昭荀先生,帶着喬鳶姑娘就私奔,誰娶你去!”
明珠氣得都快哭了,揚起鞭子又要打人。祺祥忙從臺上下來,扣住了她的手說道:“明珠,消停點!”
明珠又跳又嚷道:“她是誰啊?哪兒來的潑婦啊?元胤哥哥,她是誰啊?你就看着她欺負我!”
這句話瞬間提醒了兮兮。她剛纔只顧着保命了,想也不想就撲進了元胤懷裡,彷彿是本能反應似的。這會兒明珠問起她是誰了,她倒覺着有點尷尬了!明明跟人家冷絲瓜說好了隱婚的,結果自己還在衆目睽睽之下撲進冷絲瓜的懷裡,這算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三百兩還是自己捧出去的!
兮兮的臉唰地一下更紅了,恨不得立馬變成小蜜蜂消失,再給其他人施個失憶魔法,把剛纔那茬都忘了!
好在祺祥喝止了明珠:“別鬧了!看你把昭荀抽的,你也不問問清楚就亂抽人,也是昭荀肯忍你,換了外人你早給人揍了!行了,消停點,不累嗎?遮涼臺上給我坐着去!”
“哼!”明珠嘟起嘴巴,甩了手裡的馬鞭子,氣呼呼地往遮涼臺上去了。
可衆人的目光還在兮兮身邊,兮兮倍感亞歷山大啊!這時,嚴琥珀看了一眼昭荀的後背說道:“去上上藥,都出血了,明珠下手可真狠啊!”
昭荀點點頭,然後問兮兮:“樑姑娘,剛纔明珠沒再抽着你吧?”
兮兮連連搖頭道:“沒有,好在我閃得快,要不然也跟你似的了。”
“你剛纔從馬上摔下來,胳膊擦破了皮,”昭荀從隨身布袋裡掏出個小瓶子遞給她道,“得抹點傷藥,不然天氣熱容易潰爛。”
兮兮接過那小瓶子點頭道:“謝謝你了,昭荀先生。那我……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兮兮剛邁了兩步,元胤就從後面拽住了她的胳膊,二話不說拽着她往其中一間營帳走去。後面的人不禁一陣唏噓啊!看來這真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樑姑娘了!
唐宣貞的臉猶如頂天白日一樣,白得幾乎沒了血色。甘藍忙扶着她問道:“宣貞小姐,頭暈嗎?要不,去遮涼臺上坐會兒?”
昭荀轉頭道:“宣貞小姐是中暑嗎?我給你把把脈吧?”
“不必了,”唐宣貞打起精神勉強笑道,“只是太陽有些大,我去遮涼臺坐坐就行了。”幾個人又回了遮涼臺。
營帳內,元胤摁住兮兮坐下,然後動手解她的腰帶。她忙撥開元胤的手,往後坐了一點點說道:“我傷在胳膊又沒傷在腰,你幹什麼呀?”
“我要把你衣裳扯爛嗎?”元胤偏頭問她。
“我自己會上藥,不用你幫我了。”
元胤不說話了,一直
那麼看着她。她爲自己默哀了一陣,只好妥協了。看這情形,元胤是不會出去的。她只好抹下了右肩的衣裳,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和那兩處破皮擦傷,然後一臉悲壯地扭過臉去,就像小時候打小兒預防針似的悲壯。
元胤的手很輕,塗抹的時候,兮兮沒覺着疼。上完藥後,元胤問她:“怎麼來這兒了?”
“橫豎不是來找你的,”兮兮把衣裳提了上去,“我是來幫尹媽媽送包袱的。”
元胤聽昭荀說過,兮兮在一個小茶坊裡做工。雖然他覺着很鬱悶很有挫敗感,但兮兮堅持他也沒辦法,除非他不想要兮兮了。
“剛纔那個,”元胤指了指帳外說道,“叫東郭明珠,是我表妹。”
“我知道,你們家的人怎麼都這麼蠻狠啊?”
“也包括我嗎?”元胤眸光微微沉了下來。
兮兮低頭着整理自己的衣裳道:“不包括你嗎?你比東郭明珠好不到哪兒去,興許是一家人的緣故,脾氣怎麼都那麼……”話沒說完,她整個人就被帶到了元胤懷裡,瞬間後,她和元胤嘴脣的距離只剩下了零點零零零零……可以忽略不計的毫米!
“唔……”兮兮忽然反應過來了,想推開元胤卻被抱得死死的。她心裡一陣發麻,這人不會想這兒乾點什麼吧?太丟人了!
元胤的脣不停地纏着她,弄得她臉上剛褪去的潮紅又翻了上來。好一陣纏綿後,元胤才讓她喘了口氣。她剛能喘氣就想推開元胤,可元胤順勢將她摁在了旁邊那張八仙桌上,她立刻喊道:“等等!”
“你再嚷大聲點,外面都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了。”元胤壓在她身上笑道。
“趙元胤,你沒這麼……這麼着急吧?”兮兮不敢再喊了,壓低了聲音說道。
“怎麼了?你想反悔?”
“不是……”
“還是從一開始你就在敷衍我?你的隱婚只是個藉口?”
“不是啊……只是……”
“只是什麼?既然我是你丈夫,那我做這些事都是順理成章的,不是嗎?除非,”元胤目光微微泛着寒意,“你從頭到尾都只是想糊弄我,以爲我好騙,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