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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都一樣!”謝大娘態度堅決地說道,“你這姑娘媳婦太多了,他又是個沒成親的小子,大家一塊兒混久了會傳閒話的。我都已經給他說好了一家姑娘,可不能叫人家誤會了。我話就說到這兒,你把滿祥的工錢算髮了給我,我們就算兩清了。”
梨花笑着搖頭道:“那可不行,在我這兒做工的是滿祥,又不是您,工錢怎麼能算髮給您呢?您叫滿祥自己來吧!”
“咳!我是滿祥的娘,怎麼就不行了?”
“您就算是滿祥的親媳婦,那也不行。既然要辭工,就得他當面來跟我說個清楚,連這點交代都沒有嗎?”
謝大娘有些不悅了,兩手交握在胸前,癟癟嘴說道:“梨花,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滿祥都跟我說了,你要幫他娶玉桃。可我實話告訴你吧,玉桃是進不了我們謝家門兒的!她命硬,自有高枝可攀,落不到我們這樣的人家來!”
“謝家是什麼樣兒的人家?”梨花反問了一句,。
“你住了些日子還用問嗎?也就湊湊合合地一間院子,比不得人家曾府的大院子。我們謝家人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娶不起她那命貴的姑娘。”
梨花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身上這毒,輕輕搖頭道:“謝家或許不是什麼普通的人家,再說了,您就認定滿祥往後沒出息?俗話說得好,前人不強後人強,您這做孃的就那麼瞧不起自家兒子?”
“我……”謝大娘辯不過梨花,忙擺手道,“我懶得跟你說了,橫豎一句話,你少摻合滿祥的親事。那小子往後不到你這兒來幹活兒,至於工錢,你要心裡過得去就不給,要過不去就自己送到謝家來!”
“我勸您,別把滿祥逼急了。”
“逼急了又怎麼樣?逼急了也我兒子,他還敢不聽我的嗎?”謝大娘理直氣壯地說道。
梨花無奈地攤開手笑道:“那隨您了,您沒聽過一句話嗎?兒大不由娘呢!滿祥是個能做事的人,有自己的主意,比其他小子有心思多了。您真能管得住他的話,我秦字倒過來寫!”
“什麼?你……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謝大娘忽然有點心裡不安,不願意和梨花繼續說下去了,轉身匆忙地走了。
梨花回頭再找玉桃,發現這小丫頭沒在地裡頭。梨花找着玉桃時,玉桃正坐在伙房竈膛前抹眼淚呢。
梨花知道這小丫頭向來倔強,比陌香還要強,從來沒見她爲什麼事哭過。昨天那事真是傷了她的心,所以才躲起來哭得這麼厲害。
玉桃忽然察覺到梨花的靠近,忙擡手擦了擦眼淚扭頭說道:“梨花姐,你別勸我了!”
梨花拉了條小凳子,坐在她對面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勸你?爲什麼哭呢?還因爲滿祥那事嗎?”
玉桃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忿忿不平地說道:“你可不知道,昨晚謝大娘到我們家來了,提一大籃子東西說要給我說親呢!”
“然後呢?”
“然後……然後她就跟我娘說,我是好命的人,福氣在後頭呢,瞧不上曾家小少爺,沒準往後還能遇着更大富大貴的人!還說……還說……”玉桃一邊抽泣一邊難過地說道,“還說滿祥跟那姑娘的事兩家已經說定了,只等算八字過定了……”
“算了也白算,”梨花打斷了玉桃的話笑道,“廟祝一準說他們不成的!”
“可就算這回成不了,下回再說呢?謝大娘就是瞧我不順眼,昨晚還跟我娘說什麼她帶大滿祥不容易,眼看該到了娶媳婦生兒子的時候,可不想把命無緣無故地折了,整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呢!你說,誰聽不出她這話說什麼嗎?不就是說我命硬會剋死滿祥嗎?”
“那你娘怎麼說?”
“我娘還能怎麼說?難不成要厚着臉皮求謝大娘收容我嗎?她是不知道我和謝滿祥那檔子事……嗚嗚嗚……”玉桃說着更難過了,撲在梨花懷裡哽咽道,“梨花姐,我都不想活了!索性跳了河還乾淨些!”
“先打住吧!”梨花拍了拍她後背說道,“這事又還沒打山窮水盡的時候!對了,滿祥人呢?”
“聽說是給謝大娘鎖在屋子裡頭了,不讓出來。梨花姐,我也不指望嫁人了,這身子還有哪個男人肯要啊?早知道索性給曾小少爺做了小,還名正言順些!”
“一着急就知道說氣話,讓你給曾小少爺做小,你當真願意?”梨花扶起她問道。
她使勁甩了甩頭,說道:“不願意。可又能怎麼辦呢?”
“滿祥不是個說話不靠譜的人,他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其他書友正在看:。你先別急,讓我再想想法子。”
這時,外面有人叫起了梨花。梨花又安慰了玉桃幾句,這才起身走了出去。她走到院子一看,原來是羅氏扶着臉色蒼白的袁氏來了。
袁氏見着梨花,還沒開口說話,就先淚眼汪汪地下跪磕頭。梨花嚇了一跳,慌忙上前拉起她說道:“這大清早的,你這麼一磕我都站不穩了,還是先起來了吧!”
袁氏起身後,緊緊地抓着梨花胳膊,淚流滿面地說道:“東家娘,要不是您和羅大姐,我只怕已經到閻王殿去排隊了!”
梨花拉着她到石桌邊坐下後說道:“也沒多大點事,還是多虧了羅二嬸,我到底年紀輕,見了那上吊的場面自己先嚇着了!對了,你來找我有事嗎?”
袁氏抽泣了一聲,憔悴地扶着額頭說道:“就是想臨走之前跟您道個謝,說一聲。”
“你要回米家壩了?”
“您說,我還有臉待在這兒嗎?”袁氏哭道,“給曹家這麼一鬧,這村裡我是待不下去了呀!沒法子,我只能回米家壩去了!”
“可米家壩離村子也不遠,閒話是不長腿兒的,一溜風就傳過去了。你回了米家壩和待這兒也是一樣的。”
羅氏接過話點點頭,對袁氏說道:“東家娘說得對,沒準你一回米家壩,那邊的人更糟蹋你呢!說句不好聽的,你這點事只怕十里八鄉的都傳遍了!”
梨花點點頭道:“沒錯,你到哪兒都一樣,還不如就在我這兒做工,掙自己的錢去,別人愛怎麼說道就怎麼說。在這處,還有我們幾個幫着你,你要回了米家壩,怕是連個說說話的都沒有。”
袁氏捂着臉,直搖頭道:“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要不是爲了我那兒子,我真想一頭跳了海子河死了算了!”
“別這麼想,人都求生,哪兒有求死的?你還有個兒子要盤活,斷不能再生出個輕生的念頭了!況且,案子還沒了,兇手是誰都不知道。你要真冤死了,那可不划算了。”
袁氏擡起頭看了梨花一眼,似乎有話想說又不好說。梨花心領神會,找了個藉口把羅氏支開了。等羅氏走開後,梨花才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爲難的地方不好開口?”
袁氏扯起衣袖擦了擦眼淚,點點頭說道:“我再沒遇着過比你還通情達理的東家娘了!我瞧着您是個好人,就想把心裡的事跟您說道說道。東家娘,您可要信我,我當真沒殺那曹楚的!”她說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梨花忙遞了自己的手絹給她說道:“先別哭了,你若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我保準不往外漏半個字兒。”
“我信您呢!”袁氏接過手絹哽咽道,“我真是沒殺曹楚,您想想,我殺他圖什麼呀?可當初他要不死,我那日子也難過了!”
“這話怎麼說?”
“橫豎都到這份上了,我就索性跟您認了吧!我跟曹楚年輕的時候倒真有……真有那點事!”
“啊?”這是梨花沒料想到的,原來袁氏和曹楚真有段不清不楚的事。
袁氏頓時羞愧不已,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梨花忙攔住她的手說道:“別這樣,都多久的事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沒事沒事,你接着說,我不笑話你的。從前我在汴京城,這樣的事還見少了嗎?”
“說出來真丟死了先人!”袁氏把頭埋得低低的。
“你能說出來算是有勇氣了,不過我倒是奇怪你怎麼跟曹楚混一塊兒了?”
“都我那時候年輕腦袋犯渾唄,其他書友正在看:!那曹楚別看斷了根指頭,嘴巴可能說道了,跟百靈鳥似的。當時我男人不常在家,我愛上海子廟這兒來拜拜菩薩,就撞上他了。他那張嘴能哄死人,我糊里糊塗地就給他哄了身子……後來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花心狼!哄的姑娘媳婦不止我一個呢!我氣極了,就不想跟他往來了。誰知道,他失蹤那天我路過那片林子,他竟然一直跟着我,還想扯着我幹那事……”
“真幹了?”
“沒呢!”袁氏氣得拍了拍桌子含淚說道,“他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算是看清楚了,哪兒還能給他再佔了便宜去?他是扯了我的衣裳,可不知爲什麼他忽然又停了手,我立馬就趴起來,拽着腰帶就跑了!”
梨花想了想問道:“他爲什麼停手啊?”
“我不知道,橫豎他忽然就鬆開了我,我當時嚇得不行了,一見他鬆開了手,腦子裡就只想着要逃!我哪兒還有工夫管他爲什麼停手啊!”
“這麼說來,你當時是跑了,林子裡卻應該還有人,要不然他爲什麼忽然鬆手呢?”
“他後來就失蹤了,我也沒敢跟旁人提這事。要提了,只怕我早給我男人丟河裡去了。今天說出來我心裡這塊石頭也算掉下去了。東家娘,您千萬信我,我真犯不着殺曹楚,再說,我也打不過他呢!他是個斷指兒,可個頭跟鄧開羅差不多,身子又壯實,會兩下功夫,就算灌他一斤酒,只怕也打不過的。”
梨花眉頭微微顰起,問道:“他還會功夫?”
“在我們這邊,年輕的都好學兩手,也沒拜過什麼師,就是跟長輩兒的混學兩招。那曹楚也算得身手不錯的了。”
梨花偏着頭想了想說道:“那我之前說曹梅枝可能推他下去,似乎有點不太靠譜。一個身手好的人警覺性也高,不會輕易給人從背後推下去。”
“您這話沒錯,倒不是我幫那姓曹的說話。她冤枉我,我恨毒了她。可說實話,她那時候也才十歲,哪兒推得動曹楚那麼個大男人啊?”
梨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只怕林子裡真有其他人了。袁大娘,這樣吧,你先回去,再養幾天身子來上工。整天憋屈在屋子裡會弄出憂鬱症的,回我這兒乾點活兒,跟她們多說幾句話,心情自然也暢快了。別人嘴上嚼什麼乾草你少去搭理,那是別人沒事給自己找樂子,你還真把自己當樂子嗎?”
袁氏使勁地點點頭道:“謝東家娘了!我說了這些話,心裡也自在了。橫豎都對不住我男人了,我要再死了丟下我兒子,那就更對不住了。放心,我回去就收拾收拾自己,養兩天神就來給您盤活兒。”
“那最好了,”梨花從沉思中回過神笑道,“過兩天還真有活兒要忙。我盤算着要往縣城去一趟,把我那花好月圓的脂粉和桔花盆景,桔花枕,桔花香包都拿城裡去賣了。你趕緊回去歇着吧,過兩天加班,還掙加班費呢!”豎說媳這算。
“好,我這就回去了。”
“要個人送你嗎?”1digy。
“不必了,東家娘您忙着,我先走了。”袁氏的臉色好了許多,自己跨門出去了。
梨花站在院子裡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回到了自己屋裡。她把小指頭放在嘴邊試着吹了兩下,可沒出聲。她又試了幾下,還是出不了聲,嘟囔道:“死銀元,把暗號弄得這麼有技術含量幹什麼呀?想招個暗探都招不來!”
不遠處大樹上,兩個暗探透過窗戶看見梨花在咬她的小手指頭。平日裡最愛說話的那暗探掩嘴笑了,用手捅了捅旁邊那個說道:“瞧瞧,我們家夫人好像找我們有事呢!想吹口哨,半天吹不響,嘿嘿……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