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會津門和禁軍來了二千人,加上芙蓉園本來駐守的一千軍士,共有四千人護駕。
但這四千人基本分佈在大殿外圍四周及芙蓉園園子裡各處,因大殿全是女眷,留下的大多是宮裡的內侍和宮女,津門護衛留在大殿裡的總共不到百人。
七成護衛護着皇上去了大殿北門,剩下三成面對着一兩百個手無縛雞之力、又完全不聽指揮的女眷,幾乎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一時之間大殿裡哭喊聲、尖叫聲亂成一團,小娘子們再也不管儀態風姿,只尖叫着涌往大殿正門。
到這種時候,保住小命最重要!
但轉眼之間,已經跑出大殿正門的幾個內侍和女眷便被流矢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場面太混亂,太子臉色凝重,一隻手緊緊摟着墨池,另一隻手不斷的推開涌過來的人羣。他不知父皇的傷勢如何,只能努力往北門去尋找父皇。
大殿正門,從外面退進來三四十個軍士,進大殿後他們立刻手腳麻利的關上了殿門,一個滿臉鮮血的軍士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刀在人羣裡喊叫:
“皇上呢,皇上呢!禁軍反了,禁軍反了啊!”
但場面太混亂,他的聲音幾乎淹沒在一片哭喊聲中。
“太子在此,不要慌亂!安靜!”
眼看場面已經完全失控,太子身邊的護衛用內力大喊一聲,那聲音傳到每個人耳中都嗡嗡作響,尖叫的聲音頓時少了很多。
所有人都朝着太子的方向看過來,並自發的在太子身邊讓出了一片空地。
先前說話的軍士幾步跑過來,跪地急急稟道:“殿下,禁軍反了!”
“我們怎麼辦,怎麼辦?”
不等太子說話,人羣裡又有女眷哭了起來。
太子拉着墨池,上前一步急問道:“禁軍今日來了壹仟伍佰人,全反了嗎?外面什麼情況,說清楚!”
“屬下不知道,但至少有五六百人反了。津門和咱們的駐軍正在殿外與敵人廝殺,陳將軍已經命人在芙蓉廣場放了狼煙,但城北大營的先鋒軍趕過來至少得兩刻鐘。
陳將軍令屬下等通知皇上和殿下,正門外加上從曲江池潛入的殺手,起碼有一千人,不能走正門,只能想辦法從北門突圍。”
說話間,後殿一片喧譁聲,衆人轉頭一看,只見李毅一瘸一拐帶着十幾個人護着皇上、皇后和七公主,狼籍萬分從後殿衝了進來。
李毅渾身浴血,身後的血跡隨着他的腳步滴滴答答撒了一路,看起來他受傷很重。
皇上躺在一張擔架上,右胸前插着一支箭,鮮血流了滿身,看上去似乎已經是人事不省,四個內侍微微顫顫的擡着他。
皇后和七公主髮飾散亂、面色慘白的被幾個宮女攙扶着跟在擔架後面,看起來沒有大礙。
“父皇——”太子目呲欲裂,飛快的跑上前,但只能看着那支箭不敢觸碰。
墨池幾步上前走到擔架旁,伸手便準備把脈,一個內侍尖聲道:“大膽!”
“放肆!”
太子皺眉呵斥,內侍忙縮回身子退到後面,墨池也不理其他人,她今日穿着水袖銀紋素錦上杉,要處理傷口,水袖着實礙事。
她走到一個小護衛身旁,把袖子扯起來一部分,“勞駕用刀幫我把袖子裁下來一段。”
小護衛看着墨池露出來的一小段手腕,臉頰微微紅了起來,卻沒聽明白墨池此話的意思。
“快呀,用刀把袖子裁一段下來!”墨池皺着眉又催促一句。
小護衛這才反應過來,手起刀落,墨池的兩段水袖便變成了剛剛齊腕的普通袖子。
幾步外的七公主看着墨池,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神色。
墨池蹲下身子翻看了皇上的眼皮,又把了把脈,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讓內侍解開皇上的上衣。
她查看了傷口,然後把小瓶子裡的藥粉均勻的灑在了傷口四周。幸好她從來毒藥解藥止血藥和霍香丸都是隨身攜帶。
“四娘子,皇上如何?”皇后哆哆嗦嗦、聲音顫抖的問道。
墨池一邊處理傷口,一邊答道:“娘娘不必憂心,幸好箭的力度不算大,應該沒有傷到肺腑。皇上是流了一些血,暫時暈過去了。”
墨池處理着皇上的傷口,李毅‘撲通’一聲沉沉給太子跪下:
“殿下,北門外全是叛軍,臣保護皇上不利,讓流矢傷了皇上,此事過後,臣願意領罰。
左衛上將軍王傑深帶領禁軍叛國,禁軍此次壹仟伍佰人,恐怕至少有三成參與了此次刺殺,臣留了數百津門護衛在北門,但如果沒有援軍,恐怕津門護衛支撐不了太久。”
墨池處理完皇上的傷口站起來,又看看李毅,數十個人中,他的傷勢最重,說話間鮮血還在滴答滴答。
太子皺眉,從來玩世不恭的臉上神色十分凝重。
即使殿內一直有女眷壓抑的哭聲,也能夠十分清楚的聽到殿外的廝殺聲和鏗鏘的兵刃相擊之聲。
“李將軍,先讓池兒給你看看傷,你帶人護好父皇和這滿殿的婦孺,刺客要的恐怕是夲殿的人頭,若援軍尚未到,我們的人又抵抗不住,最多夲殿把這顆人頭讓他們拿去便是。”
太子的話音剛落,小娘子們哽咽的哭聲又大了些。
“殿下,臣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好殿下!”李毅聲音也有些哽咽,三十多歲的男子,剎那之間眼淚便留了滿面。
太子卻是滿臉的不在乎,轉頭對墨池道:“池兒,先看看他的傷!”
墨池點頭,李毅卻搖頭道:“多謝殿下關心,臣常常受傷,這點兒小傷讓臣的護衛處理便可,無需勞煩娘子。”
墨池把手中的小瓶子遞給他,剛準備說話,卻又凝神,李毅沒發現異常,拿着小瓶子到一邊讓護衛給他包紮去了。
太子擰眉,上前兩步走到她身邊小聲道:“可有異常?”
“有硫磺,數量不多,還有......”她睜大的鳳眼裡滿是震驚,“還有流溪草!”
太子眉頭一緊,“一滴封喉流溪草,就是上次夲殿中的那種毒?爲什麼,刺客難道要這裡所有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