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門外的長隨又進來,雙手奉上一張字條恭恭敬敬的遞給太:“殿下,剛剛收到的消息。”
太子‘籲’一聲出了一口長氣,一把扯過字條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八個小字:“北風將至,注意保暖!”
他臉色煞白,將字條遞給徐先生,喃喃道:“看起來城北大營也出事了!”
太子爺與徐先生幾位幕僚心急火燎之時,平康坊‘擁黛樓’三樓一間毫不起眼的房間,三皇子推開門,便看見白杉長髮的男子安靜的立在窗前,似乎隔着紗簾在欣賞不遠處坊市上車水馬龍的熱鬧。
同上次一樣,他還是戴着一張將整張臉遮擋嚴嚴實實的黃金面具。
“盟主好雅興,夲殿以爲,以盟主神龍見首不見尾、高深莫測的性子,應該對這種世俗之間的熱鬧沒什麼興趣!”
翼盟盟主卻不轉身,依然看着窗外平靜的說道:
“現在能看的時候便多看兩眼,也許在過幾年,這種熙熙攘攘的繁華便會成爲過眼雲煙,以後只能成爲長安人心中的記憶!”
三皇子步子停滯,嘴角勾起一個邪魅的笑意:“盟主這是在威脅夲殿嗎?”
翼盟盟主轉過身,聲音依舊平靜之極:
“本尊這是在告誡殿下,若是殿下想繼續做兄友弟恭的的好弟弟,那麼不遠的將來,這些在今日尚能有些許開懷嬉笑的老百姓,或許以後只能顛連無告、褐衣不完,大陳也會漸漸民力凋敝。
也或許,用不了蘇陌城的軍隊攻打山西、河南,這兩府的百姓和府兵自然會內訌。天下很快便會戰火漫天、屍殍遍地.....“
“夠了,不要說了!”三皇子急急打斷了翼盟盟主的話。
他用力一甩袍角,賭氣似的氣呼呼坐在圓凳上:“你們翼盟真是有趣,天下那麼多不平事你們不管,倒整日裡喜歡搞些挑撥離間的事情。”
翼盟盟主轉身走幾步,也在三皇子對面坐下:“翼盟的責任是輔佐朝廷,令天下在皇帝的治理下更加國泰民安,大皇子此人性子暴虐,目無國法,行事無底線,無章法,又善於僞裝。
殿下這兩年也幾乎遊歷了整個天下,如今民間是何狀況難道殿下不知?
你父皇尚且如此,若大皇子繼位,這個天下會更加混亂不堪,民不聊生,這種狀況是翼盟據對不願看到的!”
三皇子拿起桌上的茶壺爲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
“大哥也不像盟主所說的那樣不堪,他性子雖暴躁些,但本是嫡子,又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如果做了那個位子,必然會全心全力坐好。
而夲殿是個胸無大志之人,這一生只盼着能有一席之地山高自在,遊遍大陳的大好河山便足矣,盟主不去輔佐願意坐上龍椅之人,又何必苦苦相逼夲殿這個只願意偏偶一方的人呢!”
“哦?”翼盟盟主似乎挑了一下眉,他的聲音裡有些玩味之意:“殿下真的以爲,你只要表現的規規矩矩沒有奪嫡之意,大皇子便能放過你?
往後若大皇子真的登基,便能允許你偏偶一方繼續存在?”
他說話間從袖袋裡掏出一本小小的冊子推到三皇子面前:
“不說殿下出發去大庸的路上,大皇子派人用毒,差點兒毒死連殿下在內的一行二十一人,直說這本冊子裡,只今年短短四個月,大皇子便安排了大大小小九次暗殺。
若不是翼盟一直暗中派人保護,殿下以爲,憑你毫不防備的大咧咧姿態,有幾條命夠殿下那友愛的哥哥出手?
還有這次的賜婚,殿下難道天真的認爲,皇上不過是爲了安撫安老大人,才把他名正言順的孫媳婦指給你做正妃?”
三皇子面色慘白,嘴裡喃喃道:“不可能的,從大庸回來我便與大哥敞開肺腑深聊過一次,他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的....”
他的手指捏緊放開,再捏緊,再放開,數次後纔拿起那小冊子,微微顫顫的打開後一頁一頁開始細細翻看。
翼盟盟主也不催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依舊隔着紗簾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的街市。
良久,三皇子擡起頭,臉色已經十分平靜,他靜靜的看着十幾步之外的白衣男子。
男子頎長的身形佇立在陽光裡,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着窗棱,面具下的眸光一直注視着前方;似乎在等待自己的答覆,又彷彿飄然如塵不沾染一絲紅塵氣息。
他今日沒有挽發,散落的烏髮漆黑如夜,被隨意地披在身後,渾身上下瀰漫着恣意灑脫的氣息。投在地上的剪影俊美似神祗,再加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貴淡雅,着實能令人驚豔到無地自容。
“你...希望我去爭嗎?”三皇子的聲音很小,似乎這幾個字說出來需要耗費掉他所有的力氣,每個字都是從他的牙縫裡一個一個擠了出來。
翼盟盟主轉過頭,面具下的眉頭皺了皺:“大陳所有的百姓都需要你、請求你去爭取!”
“那...好,我爲了你...們,也爲了我自己能夠活下去,便去全力一搏,橫豎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皇宮御花園,劉嬤嬤扶着七公主走在甬道上慢慢散步,七公主的神色有幾分疲累,一副病西施嬌軟無力的模樣。
“嬤嬤,你說安家真的敢抗旨嗎?父皇的旨意下了三天,安老大人便三天不上朝,難道他們就不怕父皇降旨怪罪嗎?”
劉嬤嬤心裡暗暗嘆口氣,皇上這旨意下的的確過分,人家本來已經定親的小夫妻,皇上一聲不吭的硬生生把人家拆成了兩半兒,任誰也得有點兒氣性,更何況是兩朝元老,又出過大陳唯一一位女將軍的安家?
不過她也就是心裡琢磨琢磨,宮裡太複雜,這話她是不敢跟任何人說的。
“公主安心吧,皇上心疼您,聖旨都下了,還怕安老大人不答應嗎?不過這事情有些損面子,安老大人畢竟是兩朝元老,他面子上過不去,總歸要躲幾天吧,奴婢想着,應該過幾天就沒事了!
您吶,就好好的養着身子,安安心心等着做嫁娘就好了。往後可再不敢半夜裡沖涼水,硬是弄的自己生病,您折損自己的身子划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