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也落了座,李小暖忙着讓着二房大少奶奶趙氏,二少奶奶齊氏,和三小姐程絮儀坐到了一處,李小暖掃了眼滿身緊張僵直,下意識的往後畏縮着的程絮儀,暗暗嘆了口氣,彷彿不經意的走到程絮儀身後,輕輕扶着她的肩膀,指着趙氏和齊氏,笑着說道:
“今晚上,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幫嫂子好好照應着纔是。”
程絮儀忙僵硬的的轉過頭,勉強笑着,一下一下的點着頭,李小暖頓了頓,眼底帶出絲憐憫來,轉頭看着遙遙的、憂慮的掃着這邊的許氏,輕輕招了招手,叫過了許氏,笑着說道:
“這一處,就煩勞姨娘幫我照看着,看着小丫頭們上菜斟酒,可別怠慢了客人。”
許氏滿眼感激,急忙曲膝答應着,垂手退到程絮儀身後侍立着,程絮儀舒了口氣,面色也微微輕鬆下來。齊氏若有所思的看着程絮儀,目光從程絮儀身上,又轉向了李小暖。
李小暖也沒空多理會她,忙轉身過去,腳步輕快的圍着花廳走了一圈,看着花廳裡各桌上的人熱鬧的相互笑着讓着都落了座,示意裘嬤嬤宴席可以開始了,才退到了王妃身邊,一邊掃着花廳各處,看着小丫頭們上菜斟酒,一邊留神着滿桌的老祖宗們,接過小丫頭託上的菜品布到桌子上,笑着介紹着菜品名字,讓着衆人,布着菜,奉着茶,片刻不敢分神的侍候着。
裘嬤嬤、鄒嬤嬤、田嬤嬤、以及孫嬤嬤、蘭初更是全神貫注的盯着流水般上菜、上茶、遞着熱帕子的丫頭婆子們,唯恐哪裡出了差錯。
冷碟過後,喝了門杯酒,上過三五道熱菜,又喝了幾巡酒,滿廳裡的女眷讓着酒,說笑着,漸漸越來越熱鬧起來。
花廳正中的主桌上,老太太們你一句我一句,高聲說起了家常閒話,話裡總離不開兒子、媳婦,小孫子。
顧二奶奶眼睛亮着精神起來,揚着聲音,極敞亮歡快的說道:
“……這媳婦娶回來,不就是要她開枝散葉的?兒子可不嫌多越多越好,老話不也說過,多子多福呢”
老太太們有的接着顧二奶奶的話附和着,有的瞄着王妃,只當沒聽到,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話題,王妃臉上帶着笑,笑容卻勉強着有些難堪起來,顧二奶奶目光都轉到了眼角,斜斜的瞄着王妃,頭微微昂着,聲音更加爽利痛快起來,
“我就只生了三個兒子,到底少些,這心裡不知道多自責,這女人家,不就是娶回來持家生孩子的?你說若不能多生幾個兒子,還能有什麼用?那賢人怎麼說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這兩個媳婦,我都跟她們說了,怎麼着,一個人也得給我生個四五個兒子出來,咱們又不是那沒錢養兒子孫子的窮苦人家,若真是養不起也就不提了,老祖宗們可說過,子孫繁盛,纔是興旺之道……”
滿桌的老太太們,只有那個已經老回到了小時候的老太太滿臉歡喜不盡點着頭誇獎着:
“說得好,這個菜就是好吃”
其餘的人漸漸止了話語,左右顧盼着,要着熱手巾帕子,讓小丫頭換着茶,吩咐把酒再溫熱些……只裝沒聽懂,這樣的話,年年都要聽幾回,王妃的尷尬惱怒,年年也都要看幾回,也早習慣了。
李小暖惱怒的豎起了眉梢,看了眼滿臉難堪的王妃,轉頭看着興奮的聲音一點點高昂起來的顧二奶奶,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小丫頭託着碟子一品赤參進來,李小暖一眼瞄見,忙伸手止住小丫頭,拔高了聲調,邊笑邊說道:
“唉呀,是我疏忽了,這碟子裡就這麼點子赤參,送上來哪裡合適的?”
李小暖看着滿桌朝自己看過來的老太太們,微微曲了曲膝,笑着高聲解釋道:
“這都怪我,太過拘泥了母親往常總是教導我,不管什麼東西,什麼事,都要講究個精字,千萬不能只求着多,俗語說的好,寧吃鮮桃一個,不要爛杏一筐,我都記在了心裡,這道一品赤參,我就只讓人挑了最好的幾隻參蒸了出來,剛纔聽了二奶奶的話,纔想起來,二奶奶最是喜多之人,這一碟子裡只放着這麼兩隻參,只怕二奶奶不喜,總要堆得滿滿撲撲,二奶奶才喜歡呢,倒是我疏忽了”
李小暖一邊說着,一邊轉頭找着人,蘭初忙上前兩步,曲膝行着禮,陪着滿臉笑容回道:
“少夫人,這樣的參,幾大筐裡才挑了這麼幾隻出來,如今要把這碟子裡放的撲撲滿,一時到哪裡再找這樣品相的參去?”
“哪裡要找告訴廚房,只要是參就行,好壞不拘,只要放得撲撲滿就行,二奶奶喜多,到底精不精,倒是不在意的。”
“既是這樣,那奴婢乾脆讓人換個大盆子可好?把廚房蒸的參都堆一處都端上來?”
李小暖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認真的點頭誇獎道:
“還是你想的周到,就這樣最好,趕緊換去”
蘭初答應着,示意着託着碟子的小丫頭,退了出去,李小暖轉過頭,笑眯眯的看着滿臉紫漲的顧二奶奶,王妃舒了口氣,用手裡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轉頭看着滿桌神情古怪、強忍着笑意的老太太們,嘆了口氣說道:
“我就是這麼個脾氣,什麼東西就只想着要那個尖兒旁的就看不到眼裡去了。”
滿桌的老太太笑着,點着頭,奉承着,
“……可不是,爛杏再多,也比不得仙桃一個不是……”
顧二奶奶臉色由紫轉青,狠狠的瞪着李小暖,李小暖微笑着,閒閒的看着她,顧二奶奶轉頭看着滿桌熱鬧無比的議論着、奉承着仙桃理論的老太太們,呆怔了片刻,猛然站起來,僵硬的曲着膝,惱怒的聲音有些顫抖着告辭道:
“我有些個不舒服,就不多陪各位長輩,先告退了。”
說着,也不等人答覆,轉過身,徑直往花廳外衝去,大少奶奶趙氏和二少奶奶齊氏急忙站起來,趙氏垂着眼簾,手指輕輕顫抖着,滿臉恐慌的跟在跟在後面,急急的奔了出去,齊氏站起來,轉過頭,滿眼笑意的看了眼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告了辭,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奔了出去。
王妃得意的‘哼’了一聲,長長舒了口氣,從小丫頭手裡接過酒壺,站起身,親自給滿桌的老太太斟了一遍酒,讓着大家,衆人忙客氣着,說笑着,重又熱鬧起來。
李小暖恭謹的上着菜,斟着酒,心裡微微有些納悶起來,這顧二奶奶的反應,也太大了些,不過一句話,何至於就氣成這樣?竟就這樣跑了只怕,二房幾個兒子,真是極不爭氣的。
酒過三巡,田嬤嬤看着人成箱成箱的擡了煙火進來放了,直熱鬧到戊初時分,人才漸漸散了,李小暖隨着王妃,將幾位老太太們送到二門上了車,看着車子出了二門,纔回轉進來。
王妃滿眼愛憐的看着李小暖,拍着她的手吩咐道:
“累了一天了,你也趕緊回去歇着去不用侍候我回去了,花廳那裡也不用去看了,讓她們收拾就是,我看你那個陪嫁媳婦,叫什麼?”
“蘭初。”
“這媳婦我看着是個極能幹機靈的,有她們看着,你就少操些心,多養養身子纔好,趕緊回去吧。”
王妃推着李小暖,李小暖笑了起來,
“哪裡能累着了,我年紀青,再怎麼累着,不過好好歇一晚上,也就歇過來了,我先送母親回去,還早着呢。”
李小暖扶着王妃上了轎,送她到了正院門口,就被王妃打發回去歇着了。李小暖在清漣院門口下了轎,舒了口氣,閒散的進了院子,沿着抄手遊廊,往正院進去了。
竹葉、玉扣等人早就備着熱水等候着了,見李小暖回來,忙上前侍候着她沐浴洗漱,換了家常舊衣服,鬆鬆綰了頭髮,靠在牀上,拿了本書看着。
竹葉送了杯茶進來,笑着稟報道:
“少夫人,天剛落黑時,有個婆子過來,說是在繡坊當差的,說要極要緊的事要見少夫人,這會兒天也晚了,要不我讓她明天再來吧。”
李小暖怔了怔,繡坊?魏嬤嬤一直在繡坊住着的,婆子來,是魏嬤嬤有什麼事?李小暖急忙坐起來吩咐道:
“帶她進來。”
竹葉意外的呆了下,忙曲膝答應着,急步出去叫人去了。
不大會兒,竹葉引着個穿着靛藍衣裙的婆子進來,婆子也不敢擡頭往榻上看,一進屋就趴到了地上,緊張的磕着頭,李小暖示意着竹葉,溫和的笑着說道:
“嬤嬤不要急,有什麼話,慢慢說就是。”
竹葉上前扶起婆子,扶着她坐到了榻前的圓凳上,婆子小心的坐下去,突然又站了起來,搖着手說道:
“我不坐,不敢坐,可不敢坐我說了話就得趕緊趕回去”
“嬤嬤請說。”
“少夫人,魏嬤嬤病了,病了好幾天了,病的重,請了兩三個大夫診過,藥也吃了四五天了,就是不見好,我嚇得很,趕緊着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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