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轉頭看向千月,千月嚴肅着臉,點了點頭,
“都安排好了。”
程恪活動着胳膊,往後靠到靠枕上,瞄着千月調笑道:
“小月啊,雖說領了差使,是要正經着辦差,可也不是你這麼個正經法,你看看你,一張臉跟刷了漿糊一樣,爺跟你說過,風情,風情要有風情這美人兒,容貌是表,風情纔是骨,你這臉一板,就落了下乘不是。”
千月端坐着,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的垂下了頭,遠山同情的看着千月,看樣子,爺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錯,今早上聽洛川說,京城有信來,必是裡頭有少夫人的信,可憐的千月,今天怎麼又趕上了?
程恪眉梢飛揚着,興致高漲,正要再往下指點指點,千月擡起頭,看着程恪,認真的說道:
“爺,倚玉閣有幾個清倌人,倒還過得去,小的給爺領過來解解悶可好?”
程恪一口氣悶在喉嚨裡,指着千月,半晌才說出話來,
“你也是個混帳東西爺是成了家的人”
程恪說完,長長的嘆着氣,往後倒在靠枕上,點着遠山吩咐道:
“準備啓程明天得了信,趕緊啓程趕緊辦完了這差使,爺要星夜兼程,趕緊回家過年”
第二天寅末時分,太原府城門剛開了一半,周世新一馬當先,徐盛融緊隨其後,帶着小廝、隨從、護衛,風一般卷出城門,往洛城方向疾馳而去。
木掌櫃穿着件半長的灰撲撲的狗皮袍子,兩隻手籠在袖子裡,小心的隱在離城門不遠的分茶鋪子裡,眼看着一羣人卷出了城門,才輕輕舒了口氣,從袖子裡摸出幾個大錢放在桌上,起身疾步往滴翠樓後面的小巷子去了。
得趕緊把信遞出去。
徐盛融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打聽,順着沿途的指引,一路往洛城奔去,金管事不愧是西京路顏家管事,這一路上走得也真是夠招搖的。
這一路追下去,周世新如同在尋找着極有趣的獵物般,興致一路高漲着,自己騎了一個多時辰的馬,就累得騎不動了,由着侍衛抱着騎在馬上往洛城方向追逐,只是這腳程上就慢了許多,午正過後,一行人還沒趕上錢管事的車子,周世新和徐盛融匆匆吃了飯,叫了個小廝過來吩咐道:
“回去跟夫人說,我和徐爺要在外頭多圍些獵物回去,還要打幾隻上好的銀狐皮帶回去孝敬夫人,今晚上要在外頭布圍子,明天一早再進城。”
小廝答應着,騎着馬回去稟報了。
周世新和徐盛融繼續往洛城方向去,一路直追進了洛城,到洛城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徐盛融打聽着錢管事果然進了城,大喜過望,心裡熱熱的興奮起來,眼看着就要美人在抱了。
接了美人,無論如何不能再騎馬了,一定要坐車回去,與美人同車,這一路上的風情,多少消魂
傍晚時分,回去誠王府傳話的小廝也衝進城門,進了誠王府。
徐夫人聽了稟報,微微蹙着眉頭,盯着小廝看了片刻,聲音柔軟的問道:
“在哪一處布圍子?”
“回夫人,少爺說,就在上次和爺一處布圍子的地方。”
徐夫人狐疑的盯着小廝,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向旁邊垂手侍立着的趙嬤嬤,趙嬤嬤迎着徐夫人的目光,低聲說道:
“舅少爺那脾氣,怎麼肯在外頭……挨凍……舅少爺可最怕冷。”
徐夫人轉頭盯着小廝,聲音柔軟裡帶着寒意,
“你家少爺的吩咐,你自然要遵從,要打心眼裡敬着,這是你做奴才的本份。我也不問你,上次你家爺帶着少爺布圍子的地方,你自然知道。”
徐夫人說着,轉頭看着趙嬤嬤吩咐道:
“去叫趙管事來,讓他跟着去看看,少爺這圍子布成了沒有。”
小廝‘撲通’跪在地上,看着徐夫人,臉色煞白着,嘴一張一合,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徐夫人眼睛微微縮了縮,
“到哪裡去了?”
“洛城。”
小廝脫口答道,徐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點着小廝,
“你實說”
小廝連連磕着頭回道:
“回夫人,舅少爺昨晚過來約了少爺,說有個心愛的丫頭讓人拐跑了,要去追回來。”
徐夫人氣惱的幾乎透不過氣來,也顧不得理會小廝,轉頭看着趙嬤嬤,急急的問道:
“爺回來沒有?”
“回夫人,還沒回來。”
趙嬤嬤也跟着焦急起來,
“夫人別急,我去二門裡看着去。”
徐夫人擡手止住了她,
“不必了,爺若回來,必要過來的,這事,我跟他說。”
徐盛融一馬當先,直衝入城,沿着洛城最繁華熱鬧的平福街直衝進城,隨行的小廝、長隨衝入人羣和兩旁的商家,氣勢洶涌的查問着錢管事等人的行蹤。
說來也是怪事,這入城前,處處都能打聽得到,進了城,這錢管事竟似泥牛入海,竟連半點行蹤也打聽不出來了。
徐盛融心裡火熱着焦躁起來,周世新也跟着不耐煩起來,從護衛懷裡掙脫出來,自己騎了馬,叫了小廝過來,傲然吩咐道:
“叫安撫使張濟深過來見我”
徐盛融忙跟在後頭吩咐道:
“跟他說,爺府裡走失了個丫頭,已經進了這洛城了,爺今晚上必要尋出來才行”
小廝答應着,催着馬,在繁華的街道上直衝出去,往安撫使司衙門奔去,路上擠擠挨挨的行人往兩邊成片撲倒着。
徐盛融滿心滿臉的不耐煩,揮着鞭子吩咐道:
“把人都給爺趕開礙了爺的事,踩死不論”
長隨、護衛得了令,縱馬出去,揮着鞭子驅趕着街上的人羣,一時間,熙攘熱鬧的平福街上哭喊四起,亂成一片。
程恪帶着千月、遠山等人,站在平福街盡頭的茶樓上,冷眼看着昂然橫走在街道正中的徐盛融和周世新,輕輕“嗤”笑了聲,搖着頭感嘆道:
“這樣的人渣,就是做個混帳紈絝,也做的這樣不入流”
洛川腳步輕快的奔到樓上,靠近程恪,低低的稟報道:
“張濟深已經帶着人出府迎過來了。”
“嗯。”
程恪眼睛眯了起來,冷冷的“哼”了一聲,盯着平福街上昂然四顧的兩人又看了一會兒,轉頭吩咐着遠山,
“去,請上錢繼盛,和萬先生一處,就說爺的吩咐,請他看着鑄銀子去,這一夜,就得全部給爺鑄好了,少一兩,唯他是問”
遠山臉上閃過絲笑意,答應着退了下去,萬先生新開的銀錠模子,一塊足足有五百斤,這銀錠子鑄好了,可是元徽朝頭一份
程恪看着遠山下了樓,轉頭看着千月吩咐道:
“你留在這裡,要護好錢繼盛和萬先生,還有湯二公子,嚇嚇就行,不能傷着,明天一早,護着他們兩個啓程去太原府,你小心自己,千萬別讓湯二公子看見你,他惦記你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凡瞄見個影,就能認出你來”
千月重重答應着,程恪轉頭看着窗外,滿臉遺憾的搖着頭嘆息道:
“這場熱鬧,爺又瞧不成了你給爺好好看着,回頭細細的講給爺聽,一絲也不能漏了”
千月無奈的看着程恪,垂頭答應着,程恪依依不捨的又往外看了眼囂張傲然的徐盛融,遺憾的嘆着氣吩咐道:
“爺還得辦差唉啓程,去太原府。”
遠山等小廝簇擁着程恪下了樓,彎過幾條小巷,在一片混亂中,悄悄出了城門,城外,汝南王府的護衛、長隨早就悄悄的候着了,見程恪出來,聚攏着將程恪護在中間,一行人,悄無聲息的往太原府奔去。
秦鳳路安撫使兼洛城知州張濟深帶着從人,急急的騎馬過來,迎着周世新和徐盛融,堆着滿臉笑容,在馬上拱手見着禮,
“兩位爺,下官不知道兩位爺過來,有失遠迎,多多恕罪兩位爺用過飯沒有?這一路過來,必是極辛苦,不如先到下官居處歇息用飯如何?”
周世新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徐盛融急得心裡如同五百隻貓一齊撓着,只恨不能立時找到芳草,把人摟在懷裡,哪裡有心思用飯歇息,擡手揮着馬鞭,點着張濟深,滿臉不耐煩的說道:
“爺沒那功夫,爺府上一個丫頭留落到這洛城了,你給爺找出來去現在就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給爺尋出來”
周世新連連點着頭,
“快去找那可是徐爺的心頭肉”
張濟深滿臉愁苦的答應着問道:
“不知道徐爺這丫頭,長得什麼模樣?要如何尋找?”
“爺這丫頭,是個絕色和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一處,以父女相稱,找到了,不許驚動,這是爺的家事”
張濟深眼裡閃過絲明瞭,思忖了片刻,笑着說道:
“兩位爺,這會兒天還早,若是這就搜起來,驚動了人,萬一躲藏起來,或是趁亂從城門逃出去跑了,豈不是又尋不到了?不如兩位爺先到下官居處歇一歇,吃了飯,等城門關了,咱們再細細的搜去,只要她在這城裡,就必定找得出來,兩位爺看看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