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尚沒有將思緒蔓延的太遠,所以他適時的收神,並鄭重的說道:“宋兄大可放心,情兒若非我不嫁,我必定許她一世風華,天地爲證。”
這般天荒地老的許諾,不論在誰人眼裡,無疑是最美憧憬,最動人的旋律,有人能將這最美,延續道天荒地老,有人能將那旋律,譜寫至海枯石爛,但也有人迷失在憧憬裡,沉醉在旋律中,最終卻忘記了自己,誤會了最美與動人。
“有高兄這句話,我便替家妹感到無比慶幸。”宋城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面容還算是隨和,語氣也顯得格外的柔和,他將自己戒備到,無人能侵視的境地,他的心傷,是他自己唯一自憐,所以只能由他自己撫慰。
“宋兄言重了,能博得情兒芳心,何嘗不是高某之幸,所謂緣分來的早,不如來的剛剛好。”高元尚話落的瞬間,竟莫名的瞟了眼宋安樂,雖然他也不明自己的用意,但是他投出去的目光,帶着一味挑釁中的得意,像似在對宋安樂炫耀,他們同時的相遇,卻完全不同的終結。
“高兄既然這麼說,那宋某不妨也直言相告;”宋城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嫁娶一事,兩情相悅無疑是最圓滿的結果,只是婚嫁大事,可不求要轟轟烈烈,但起碼的形式,還是要走一下,不免遭人議論,不知高兄有何見解?”
高元尚本是有心迎娶情兒,但他沒想到,宋城竟會突然態度大變,這樣的改變,讓他有種隱隱不安,總感覺事情來得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只是宋城既然先提出婚事,他雖有疑惑,但也不好出爾反爾,於是他說道:“宋兄言之有理,只需情兒點頭應答,高某的十里紅妝,隨時爲她墊鋪。”
宋城釋然一笑,卻再找不出言語去迎合,他內心的傷感,彷彿本該是屬於自己的言詞,卻被他人堂而皇之的奪取,而他卻無能去剝奪,反而要虛僞的去迎合。
宋安樂看出宋城的心傷,她適時的說道:“既然事已至此,敢問高公子可否讓情兒出面一見?”
“情兒是否有心相見,完全是情兒自主決定,高某無權過問,如若宋大小姐出心相見,不妨樓中自行前往。”高元尚知道情兒不會放過聆聽的機會,如今事已如她所願,想必她也沒有避而不見的必要,所以他暗示宋安樂去見情兒,也想從中試探一下,此事是否還有其它內幕。
“那小女先失陪了。”宋安樂起身淺淺的福了福身,隨即便朝樓內走去。
也如她所想,她剛進室內,情兒從一旁的衝了出來,許是早有意識,所以宋安樂並沒有受到驚嚇,但出於本能,她還是驚訝的喚了一聲“情兒。”
情兒迫不及待的拉着宋安樂問道:“安樂,城哥哥方纔說的是真的嗎?你們真的同意我和元尚大哥在一起?”
“情兒你先別激動,這件事還有待商量,畢竟是你人生大事,萬不能草率了之。”
情兒壓制不了的喜悅,她又激動的說道:“沒關係的,我不需要轟轟烈烈的十里紅妝,只要行個儀式便可。”
看着情兒欣喜萬分的激動,宋安樂實在是心有不忍,她沒有讓自己表露出悵然,所以她又說道:“我知道你不在乎禮數,但是也不能讓人看了笑話,況且大局已定,也不在乎遲幾天。”
情兒重重的點頭‘嗯’了一聲,除了一時有些激動,對於高元尚,只要能在一起,她並不在意等幾天,哪怕是更久。
“那你可以跟我們回去了嗎?”
情兒瞬時褪去了臉上的驚喜,反倒是一臉歉疚的點了點頭,宋城能答應她和高元尚的事,想必也是被逼無奈,想起她曾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她突然有種無顏面對宋城的歉疚。
“走吧。”宋安樂在情兒點頭的瞬間,心裡的負擔,被起起伏伏的觸動了一下,她沒有減去心底的重負,反倒是掀起另一層沉重的愁緒。
宋城和高元尚在沉默了半響後,高元尚先開口說道:“就這麼妥協,真的甘心嗎?”
他們之間的暗戰,對於高元尚而言,遠遠還不到終結,也許他的身份,在宋城的追查下,早已被識破,但在宋城一天不向他叩首跪拜,他一天不會放棄對他的暗查,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錯過了最佳時期,但是宋城越是故意引開他的視線,證明他的行跡越是可疑。
高元尚曾想象過,宋府的嚴密,他卻能輕而易舉的將情兒帶出來,仔細想想,未免有些太過不合常理,而恰巧情兒纏着他的那一段時間,他失去了最爲有利線索,所以他不得不懷疑,這一系列的巧合,都是有人蓄意策劃而成。
撇開高元尚特殊的身份,宋城也迴歸到屬於他們之間的暗戰中,他冷冰冰的說道:“何以見得我是在妥協?”
高元尚冷冷的勾勒下嘴角,他那俊顏上,被勾勒出的一抹冷笑,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觸動,從宋城的回答中,他更加確信,正如宋城所言,他也許不是在妥協,而是另一個計謀的開始。
但是高元尚並不想阻礙他計劃的發展,因爲這次他不會再被戲弄,而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關於情兒,他只能暫時利用她一次,先將她還給宋家,畢竟臨近年底,他的事務也繁忙起來,根本不可能有時間每每陪着她。
“不愧是宋家產業的繼承人之一,果然是聰明狡猾。”高元尚絲毫不避諱他對宋家的發現,甚至還想借此,透露出他對宋家更多的瞭解。
高元尚的實力,早在查明他身後,宋城便有所準備,堂堂一位皇子,想要查明一個商人的底細,實在是輕而易舉,所以他不再爲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惱,一位即便是他隱瞞宋家的產業,商行裡他也隱瞞不了,所以高元尚知道是遲早的事。
宋城並不擔心,宋家膨大的產業,會遭到高元尚的懷疑,唯有他暗藏的底下部落,纔是引發事由的大端,雖然暗坊早在多年前,已經歸順皇室軍隊,並將暗坊的名稱,消除在軍隊中,但暗坊終究是歸屬宋家,哪怕是在私下活動,他們只屬於名義上的北朝軍隊。
宋景然早在數年前,便將暗坊改稱單名‘坊’字,所以坊裡成了他們口中的部落,具體代稱暫無。
宋城也不懼示弱的說道:“高兄過獎了,比起高兄的雄偉大志,宋某實在是慚愧。”
兩人明裡暗裡,都在表露對對方實力的瞭解,所以更有趣的暗戰,還在進行中,其次是,在他們身份都不被拆破的情況下。
宋安樂領着情兒適時的走出並輕輕的喚了一聲“哥。”
宋城聞音看去的目光,也掃視到了位於後側的情兒,從她低垂眼眸,一臉暗淡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心存的內疚,宋城眉眼間,瞬時也泛起一層凝重的愁緒。
“安樂,情兒。”宋城沒有將心思放遠,而是適時的走了過去。
宋安樂淡淡的說道:“情兒已經答應跟我們回去了,你看什麼時候啓程方便。”
“馬車我已經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回去。”
“那你先帶情兒去準備,我隨後就到。”
宋城聽出宋安樂有意將他們支開,想必也是爲了避免他和高元尚再起衝突,所以他也點頭作答,隨即自行先離開,情兒看了眼宋安樂,又戀戀不捨的看着高元尚,本不似離別,卻勝似離別的傷感。
高元尚走在情兒身前,輕撫着她披肩的烏髮,依如往日般柔情的說道:“回去等着我。”
情兒像似被下了一顆定心丸,她開心的笑顏,在重重的點了點頭中,像似在訴說她的期盼和信任。
高元尚情不自禁的在情兒臉上,蜻蜓點水般落了一吻,情兒嬌羞暈紅滿顏,在戀戀不捨中,滿意的離開。
宋安樂在旁對着茫白的雪景,看似事不關己,可她那淡然無奇的美眸中,卻空無一物,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去理會,自己遠去的神情,落在何處,那心裡隱隱的疼痛,又來自於何處,她只想這麼怔怔的站着,只需片刻就好。
高元尚將目光,停留在宋安樂空洞的神情上,可是他遐想不到她的空洞的神思,也看不穿她心底的沉思,他不服每次被看穿的總是自己,自己卻從來都看不懂她內心的所思,每每如此,他都莫名的將自己冰封起來。
由於被冰封的情緒,高元尚冷冰冰的說道:“說吧,還有什麼事?”
“除了情兒,我們之間沒有其它關聯。”宋安樂淡然無奇的說道:“不過,情兒的事,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點時間,算是我的請求。”
宋安樂本就是打算將情兒先帶回去,然後再做打算,所以她自然需要時間去勸導情兒,其次是需要高元尚的配合。
“我爲什麼要配合你們的時間?”高元尚依舊冷顏說道:“別忘了,你們剛剛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