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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劍徹底擾亂了我秩序。我陷進這個巨大的問號裡無法自拔,無數次自我暗示仍無法自救,我只有求助最好的姐妹李嫺。
我把問題拋給她,她立刻機敏地問我是否出了什麼事情?
我只有合盤托出,我說我做了許劍的婚外情人,現在的我很矛盾。
電話另一邊死寂了半分鐘,我想她一定不能接受。
然後她大罵:“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你不知道。讓我告訴你,你會遺臭萬年,你們會兩敗俱傷,你們三人都不會得到幸福。藍沉,趁現在沒被發現立刻撤兵,找一個好男人嫁,過正常的生活吧。”
“我想我是瘋了,對不對?我的心裡腦子裡只有一個名字,就是許劍。”
李嫺重重嘆一口氣:“這不是你,藍沉。不是我認識的你,你的獨立,你的堅強,你的自重,你的自愛呢?你一直按照自己獨特的步調生活,這是我最佩服你的。可現在呢?你讓自己淪爲感情的奴隸,你失去了自己。”
“是,我失去了自己的舞步,我徹底淪爲許劍的奴隸,我也不喜歡這個自己。可是是什麼使我淪落到這種境地?是我的獨立我的堅強,如果我更脆弱一些,許劍的選擇會不會是我?”
我聽到李嫺輕蔑地笑着,她說:“我不是許劍,我無法給你他的答案。但如果我是,我不但不會愛現在的你,相反我會輕視你。一個不懂得自愛的人,不配談愛。你想一想,許劍愛你什麼?你的青春?你的美貌?不,這些東西你沒有,他愛的是你的與衆不同,是你對自我的那份堅持。究竟是什麼讓你忽然看不清楚自己?”
我衝進洗手間,大把大把的眼淚落下來。鏡中的自己生着一張平凡的臉,平凡的頭髮,平凡的身材,平凡的甚至有點邋遢的打扮。沒有青春,沒有美貌,沒有傾國傾城。可是仍有幾個男人曾爲這個我着迷。爲什麼?如李嫺所說,他們喜歡的是我由心散發的自信的,散漫的,獨特的香氣。這一種香氣來源於我對生活的堅持,來自我強大的自制力。
可是現在,我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就像失去了靈魂,平凡的軀殼下變的空無一物。這樣的我只會被輕視,被自己輕視。
我想每一個人都有支撐起的靈魂天平,它也許是一個夢想,也許是一份執着,也許是一分認真,也許是一種態度,也許是一派單純。
只有那些堅守着天平生活的人,纔不至在混沌的世界中漸漸傾斜,漸漸不平衡,漸漸失去靈魂,失去自我。
試問如果失去了靈魂,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不只是我自己,遊永對我魂不守舍的表現也大爲不滿。
我打錯幾分文件題目,顛倒了幾個重要條款。遊永鐵青着臉把文件壓在桌上,我想他要大發雷霆逐我出門了,卻聽到他按捺着憤怒溫和地說:“藍沉,你遇到了什麼事情?我可否幫你打開心結?”
他的話是使我積蓄在體內的情緒火山爆發般隨着淚水流出。他要替我分擔,可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傾訴。
他拉我坐在沙發上,倒一杯熱茶:“還是不關我事嗎?如果你還這樣認爲,那麼我所做的努力付諸東流了,我們愉快的相處也全被抹殺。”
我拼命搖頭,當然不是。只這一次他爲我放下他的原則,沒有公私分明,我已經非常感動。
他坐在我身邊,像一位老友那樣按着我顫抖的肩膀,徐徐地說:“藍沉,你的事我大概猜到幾分。你與喜歡的人因爲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對不對?雖然我猜不透其中原因,但我認爲你能看透佛語中‘無嗔、無我、無慾、無求。’的含義。既然是得不到的,放手纔是最好選擇。”
他的話帶我回到哪個站在愛琴海的懸崖上的自己。我也對自己說過,凡事順其自然,不要強求,不要懷有太多欲望。可今日爲何我做不到了?人們所想的與所做的總有偏差,人非聖賢。
“你可問自己,你究竟多愛他,你愛他什麼?”遊永的聲音似我手心熱茶,溫度適宜。
他是良師益友。我應想一想我有多愛許劍,也許想清楚便可找回平衡,重新做人。
恰是這一晚許劍又出現在門前。這一次我沒有衝過去抱着他,而是隔着距離去看。
他裹在一件舊風衣裡,頭髮鬍鬚多時未打理胡亂的生長着,嘴角緊崩,眼中佈滿血絲。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憔悴的不成樣子?上次見他還是上次的上次?可他見到我卻說:“藍沉,這些日子你憔悴了。”眼神和聲音都遊離且無力。
我爲他倒杯熱水,問他要不要稍事梳洗。他置若罔聞的從懷裡掏出一包香菸,滿屋子找火。我說我不備火源,他擰緊眉頭手足無措地團團打轉,焦躁不安顯些踩到初雪,最後他衝進廚房去開自動打火的煤氣,香菸點燃終於安靜下來。
我跟在他身後看着這一切,當香菸吸入他喉嚨的一刻,他似從某種痛苦中抽離般,吐着雲霧沉迷於尼古丁的麻醉之中。透過煙霧,我看到他曾驕傲的眉蜷曲成敗北士兵;他燦若星辰的眼睛晦暗不明;他曾拿筆寫字彈鋼琴的手指被香菸薰黃;他一向整潔的襯衫不再如新;他一向筆挺的西褲壓滿皺摺;他的鞋子上蒙着一曾灰塵。
我幾乎認不出他。這是我愛的那個人嗎?我衝過去搶下他手中香菸,用力摔在地上,用力碾碎。他豎起眉毛似要發火,終於又一言不發的重新點起一支香菸。我衝上去奪,他推開我,一個踉蹌我跌坐在地板上,香菸的火星燙在手心裡,疼得刻骨。
爲什麼我總是在同其他的東西搶奪許劍?同足球,同譚盈,同香菸。接下來還有什麼?可我已經累了,累得沒力氣站起來。
許劍看到我的傷似清醒過來。他歇斯底里的撲在我身邊,把我抱的不能呼吸。他恍恍惚惚地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沖動。最近壓力太大,我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