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夜在心裡數了一下,對方有二十個人,從吐納氣息可看出,都是內家高手。
他摁住腰間的佩劍,眸色冷冽,環掃了衆人一眼。
空氣中,有一種凝重蕭殺的氣氛徐徐地蔓延開去,日頭的光芒在頭頂炫目,只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響起,寒光四射。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攔白某的路?”白擎夜問道。
對方並沒說話,只是依舊徐徐地策馬轉着圈子盯着他,兵器落在手中,只等着隨時出擊。
白擎夜神色不變,長劍嗖地飛出去,他輕身而起,握住劍柄,便電光火石般飛出去,劍氣凌厲。
他知道這些人不會透露身份,武林中很多人爲朝中大官貴人所用,但是隻管執行任務,不會說任何的話,即便失敗,被擒或者被殺,都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背後主子的身份。
這是他們僅有的尊嚴,僅有的武林中人的尊嚴。
因爲,只要不說破,彷彿他們便不是爲了錢殺人。
二十個人羣起攻之,白擎夜知道自己勝算幾乎等於零,但是,這一場硬戰是在所難免的。
這確實是一場血戰,白擎夜在百招之內,挑下了三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夠打持久戰,因爲對方有二十個人,光是耗內力,就夠他喝一壺的,所以,他必須要快刀砍亂麻,放倒一個是一個。
刀光劍影籠罩之下,他也沒討到好處,手臂,大腿分別被挑中,但也只是輕傷,不妨礙他出招。
白擎夜出手狠辣,徹底激怒了對方,他越戰越勇,對方也越戰越勇,而且對方的門路各異,他壓根沒有剋制的辦法,開始還能佔據主動權,但是慢慢地,只能應招抵擋。
他心中暗暗着急,這樣下去,不出五百招,他一定會死在對方劍下。
逃?不可能,放倒三個,對方還有十七個人,四人封一個方向他都沒辦法逃脫,唯一的辦法,似乎就只有奮戰下去。
三百招之後,他敗跡漸露,對方卻越來與勇,出招也越來越狠毒,專門挑他的要害下手,似乎要在短時間內把他擊斃。
他的範圍越來與窄,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並且開始貼身圍攻,對方有的用短刀,這在狹窄的範圍十分有利,他的腹部和胸口各中了一刀,往後退,便是長劍長槍等着,他壓根無路可退。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進入戰圈,只見他一手揚起,眼前頓生煙霧,衆人視線迷離的時候,那人一把抓住白擎夜的手臂,凌空而起,落在馬背上,然後,飛快策馬而去。
白擎夜回頭看那人,竟是崔雲志。
崔雲志回頭瞧了一眼,對白擎夜喊道:“快逃,我撒了軟香粉,但是被風吹散,他們吸入不多,很快就恢復功力追趕過來了。”
白擎夜咬緊牙關,策馬飛奔,身上通共有四處的傷口,還在流血,他伸手點了穴位止血,但是,傷勢需要包紮,否則,馬背上顛簸,傷口會越來越大。
兩人策馬揚鞭,不敢走官道,唯恐那些人恢復過來會追上。
奔跑了約莫半個時辰,崔雲志趕過白擎夜道:“先停下來,餵馬兒吃草。”
白擎夜揪住繮繩,慢慢地停下來,他臉上蒼白,看着崔雲志,“崔兄,謝謝你及時趕到。”
“謝什麼呢?”崔雲志見他衣衫染血,蹙眉道:“你受傷了,趕緊處理傷口。”
“不礙事的!”白擎夜擺擺手,緩緩地下馬,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掀開自己的衣衫看了一下,腹部的傷勢比較重,胸口和手臂大腿的傷口都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天啊,傷得這樣重?”崔雲志瞧見他腹部的傷口,不由得一驚,“你還堅持跑了這麼久,早知道剛纔就早點停下來包紮。”
他從懷中取出一瓶金瘡藥,“先簡單地包紮一下,等正式甩掉那些人,再做處理。”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白擎夜問道。
崔雲志撕下內裳,扯成手掌大小放藥,然後再撕長長的布條作爲包紮,口中道:“我是特意追趕來的,我得知狄永鑫派人追截你,所以便連忙趕來了,只可惜,我的武功太差,否則,與那羣龜孫子大戰三百回合。”
“狄永鑫?是他派來的人?”白擎夜竟沒想到此人。
“沒錯,他不讓你找救兵回去,他好他那壞鬼母親一樣,希望葉宸死。”崔雲志哼了一聲,“我已經命人去通知元帥府了,他們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趕到,但是,元帥府沒幾個高手,來了也是送死啊!”
他處理着白擎夜的傷口,頓時面容一變,“天啊,傷口有毒。”
白擎夜一怔,低下頭去看,果然見腹部的傷口外翻的皮變了顏色,之前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看到有鮮紅的血流出,並沒留意到那暗淡的青色。
白擎夜運氣,只覺得周身暢通無礙,甚至連傷口的地方都能運走血氣,他不禁詫異地道:“我並沒中毒的跡象。”
“這麼奇怪?莫非不是毒?”崔雲志拿起劍,挑了丁點兒染了毒的血,一手抓來旁邊山邊的四腳蛇,捏住它的脖子往嘴裡抹血,只見那四腳蛇掙扎了幾下,竟毒發身亡了。
“這麼厲害的毒性?”崔雲志驚愕地看着白擎夜,“你竟然沒事?”
白擎夜也覺得奇怪不已,“我剛纔運氣,確實沒有中毒,而且,很奇怪,有傷的地方也毫無障礙,彷彿我壓根沒受傷一般。”
“但是,你確實受傷了啊。”崔雲志道。
“是的,我確實受傷了。”白擎夜百思不解,這是怎麼回事?而且,剛纔一路策馬奔跑的時候,覺得內力流逝,可如今不過坐了片刻,運氣一週,覺得內力慢慢地凝聚,彷彿壓根就沒經歷過一場惡戰。
崔雲志爲他包好傷口,手不小心摁到他腰間的荷包,頓時驚跳起來,“什麼東西?”
白擎夜低頭,摘下荷包,笑道:“不要怕,是小玩意,不咬人的。”
他從荷包裡把小黑蛇取出,卻咦了一聲,“怎麼回事?尾巴變成了紅色的?”
小黑蛇趴在他的手掌心上,顯得有氣無力,通體漆黑,但是唯獨尾巴尖上有些泛紅,紅色中透着它原本的黑,不,應該不是黑,而是青,倒是與他傷口上的毒液一樣的顏色。
崔雲志問道:“這小可愛,哪裡來的?”
他覺得小蛇可愛,便伸手碰它的頭顱,卻不料方纔還軟趴趴的蛇頭忽然揚起,咬住了他的手指,嚇得崔雲志急忙縮回,“天啊,我被咬了,有毒的嗎?”
“放心,沒毒的,石鎖被咬過數次,都沒事。”白擎夜笑着道,“它不喜歡人家碰它,等你跟它混熟一些之後,你可以碰它,現在石鎖都可以隨便碰觸了。”
“個頭小小,脾氣倒不小啊!”崔雲志哼哼道。
白擎夜把小蛇放在地上,“忘記餵你了,你去找點吃的。”
那小蛇便扭着身子蜿蜒而去,片刻便又回來了,爬上白擎夜的手上,呼呼大睡。
“吃飽了?”崔雲志好奇地問,“它吃什麼啊?”
“樹葉蟲子螞蟻,見什麼吃什麼,有什麼吃什麼,它不挑的。”
“蛇也吃素?”崔雲志覺得不可思議。
“吃的,我餵過菜葉,它吃的。”白擎夜把它裝回荷包裡,然後道:“我們要出發了。”
崔雲志對小黑蛇還是十分的好奇,“這條會不會是什麼寶貝蛇啊?”
“寶貝?”白擎夜繫好荷包,“你覺得蛇會是什麼寶貝?吃了也不補身,那麼小一條。”
他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竟覺得全身的血脈通暢無比,就連受傷的地方都沒有太明顯的痛感,他道:“趕路!”
崔雲志翻身上馬,“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陰山方向而去。
白擎夜沒有問崔雲志爲什麼要幫他,他一向是不問的,得了恩情,日後還了就是,沒有那麼多爲什麼。
那二十個人中,一人,三人重傷,一人死亡,即便要追上去,也只能十個人追,因爲,要留下幾人處理傷員。
“留下幾個人處理傷者,其他的人,追!”爲首的一名漢子翻身上馬,沉着地吩咐。
“不必着急,我刀抹了毒,不出兩個時辰,他必定毒發。”其中一人淡淡地道。
“沒見着屍體,便不算完成任務,走吧!”
十人上了馬,繼續往前追趕。
剩下的人,馱着傷者回京。
回京的人在半路遇到帶着百餘人追趕而去的慕容肅,慕容肅覺得他們十分可疑,遂攔住了他們。
慕容肅是個行動派,他和白擎夜的性子有些相像,就是從不問多餘的話,問了一句,不說,便直接下手。
慕容肅手底下的人,雖說不是個個高手,但是以他一人之力,剪除這四五個力戰過後的高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一番力戰之下,他把劍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問道:“白擎夜如今何在?”
那人冷笑一聲,“要殺便殺,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太明白這些所謂的朝廷命官了,他們不會隨便動手殺人,因爲揹負性命對他們的仕途有影響,尤其,是京官。
只可惜,他不知道慕容肅不是普通的京官,他下手不比白擎夜仁慈,白擎夜在百招之內,重傷三人,殺了一人,他是爲了葉宸,才狠下殺手,而慕容肅,征戰多年,手上染滿了血腥,對付這種江湖嗜血之徒,他絕不手下留情,所以,在那人的話音剛落之後,他的劍,便刺穿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他連眉頭都沒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