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乎一個人,就越是會爲此人喜怒哀樂。
越是在乎一件事,就越是會爲此事執着而焦慮。
畢宇很久沒有這樣焦慮過了,連他的嘴角也已經溢出了鮮血,因爲他已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波動,他在擔憂,可卻又苦撐着不退出忘我心境的狀態,自傷心神。
在其懷裡,葉芳已經徹底閉上了雙眼,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氣息若有若無,體溫漸漸冰涼,似生命已經陷入了某種絕境。
這種情況,可以說是極爲突然的,是讓畢宇感到措手不及的。
幾乎是前一刻還好好的一個人,下一刻,竟已至如此境地。
時間過去得很慢,又可以說過去得很快。
前前後後,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罷了,從葉芳突然咳血到如今已然昏迷,畢宇反應已是極快,但他那心頭不妙的預感已經愈發強烈了。
他感覺好似遲了一步,沒能趕在葉芳昏迷之前,趕到雲隱峰,彷彿就此錯過了什麼。
“我錯過了什麼......”畢宇眼神迷離而茫然,空洞而令人心悸,那漆黑的眸子,蒙上了猩紅的殺意,冰冷得就似刀鋒。
長風吹不動其衣衫,吹不散其髮絲,更無法安撫其心中壓抑狂漲的殺意。
“師弟......”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旁不遠處傳來,如靈泉泠泠,是白綾兒的低呼。
畢宇沒有理會,這一刻他除了要見到白清川,再無時間去理會任何人,再沒有空閒停留一步。
他飛馳而過,速度太快,引起了連片的破空轟鳴。
白綾兒突然止步,視線看到了畢宇懷中的葉芳,氣機已經感覺到了葉芳的生機在消散,她的眸子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驚亂。
“終究還是發生了......”
畢宇那可怕的殺意,那冷漠的態度,讓白綾兒神色開始有了濃郁的擔憂,她本就是要去雲隱峰,此時根本不遲疑,連忙跟了過去。
雲隱峰,從未有過誰,膽敢如此大不敬,直接飛上山巔。
即使是白綾兒每次來這雲隱峰,都需先通稟白清川一聲,而後順着山路上山。
今日,尚是頭一次,有人這般氣勢滔天的,攜着可怖的極速破空聲,衝向雲隱峰。
這樣的一幕,驚動了很多星雲閣各個峰頭上隱修的長老高層,驚動了各個峰頭的星雲閣弟子,不禁都是將視線投向了那天空中飛速而過的一人,氣機也隨之感應了過去。
“是他!”
譁然聲,議論聲,在各個峰頭響起,在每一個看見畢宇此番行徑之人的心頭響起。
不少實力強勁的長老護法,氣機都在第一時間,鎖定在了畢宇懷中的葉芳身上,若有所思之餘,有些人心頭暗暗期待,畢宇如此大不敬,在衆目睽睽下衝向雲隱峰山巔,白清川會不會嚴懲這名剛剛收下的關門弟子。
以白清川那鐵血的手腕,雖然平日裡看上去那般平易近人的模樣,但一些個長老可是知曉,這位閣主大人可不是表面那般好說話的。
真要是動怒了起來,這整個星雲閣內,除了常年閉關的二長老和大長老,就算是戰堂堂主楊廣,都得捏着鼻子吃癟,甘願認了。
轟鳴驚天,可見半空大量的紊亂氣浪飛竄,捲動八方雲霧四散又聚攏,形成一條長長的白痕將這羣山間的天空分隔爲了兩半。
於那白痕之前,畢宇神色冰寒,抱着葉芳的身影,瞬息衝到了雲隱峰的山頭。
無數道目光跟隨着凝聚而去,對那急急追在畢宇身後的白綾兒,大都視而不見,眼看着畢宇已經靠近了雲隱峰的山巔,那將雲隱峰山巔環繞的八方雲海,驀然劇烈翻滾。
頓時,各個方向投去的視線中,一些人目露精芒,心中微凜。
但凡星雲閣的一些高層都知曉,雲隱峰那山巔繚繞的八方雲海,便是守護整座雲隱峰的陣法最強之處,任何人都不敢從雲隱峰的上方萬丈以內飛行而過,也沒有誰敢如此強闖。
此刻那雲海翻滾,氣勢滔天,瞬間就牽動了不少人的心臟都隨之一抖。
可旋即,讓人爲之驚詫的事情發生了。
那雲隱峰山巔的雲海翻滾,在畢宇身影與之接觸的剎那,自行凹陷了進去,竟是雲海自行分開化作了一條通道。
畢宇的身形一衝而過,幾乎是從最開始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後,就根本沒有減緩一絲速度,是直接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飛上了雲隱峰之巔,中途沒有受到一絲阻撓。
一些長老驚詫莫名,一些護法和統領之流更是暗自咂舌,直道見了鬼。
誰都清楚,看眼下這般情況,白清川對於畢宇的重視程度,還要在所有人想象之上。
那是已經到了無比青睞的地步,這就不得不讓一些人開始重新審視畢宇,將其在心中的地位再度拔高了一籌。
繼畢宇之後,白綾兒同樣通過那雲海分裂開的一條通道,落在了雲隱峰頭。
事有輕重緩急,她儘管從未這般放肆的直接飛上雲隱峰,但又不放心畢宇如今的狀況,卻也不得不效仿了。
各個峰頭不少星雲閣弟子見此一幕,猜疑聲四起,紛紛不明狀況。
一些星雲閣高層也一頭霧水,唯有少數心智不俗者才從畢宇那懷中所抱女子身上看出一些端倪,但也都是不明具體。
不過此時,在羅雲峰之西,一處低矮山丘上的一座木樓當中,卻有一名面如枯槁,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收回瞭望向雲隱峰的視線,長長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這一聲嘆息,嘴巴不動,唯鼻孔出氣,悠長的氣息形成氣浪,如箭般****.出老遠。
再一看其嘴巴,竟是如被針線緊密的縫合在一起般,令人望而生寒。
“棋子棋子,下對的一步棋,也可能會變成錯棋......人心,又豈能篤定,豈能真正摸透。”
沉悶的聲音,在這空蕩蕩極爲冷清的木樓間迴盪,彷彿是一股氣在鼓動發出的聲音,卻是腹語。
這面如枯槁的灰髮長老,不是枯木,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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