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元寒便開始疏遠他了。他只當元寒恃才傲物,也沒把這事當回事,他生爲儲君,身邊巴結奉承的何止千百,少一個元寒,他以爲並不是什麼大事。何況,有朝一日,他登基爲帝,還怕元寒不‘回心轉意’嗎?所以對於元寒越來越少出現在太子府,他索性置之不理。
後來傳出秦家屬意元寒,意欲將秦二小姐下嫁時,他更是覺得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秦家是什麼人家?那秦貴妃最是會算計了,秦家如今只剩一位能用來‘聯姻’的小姐,秦家如何捨得下嫁給一個布衣才子。哪怕那人名滿京中,也不能改變他身無官職,實乃一屆布衣的身份。
後來發生的事,太子實在始料未及,秦貴妃竟然請旨賜婚。
而且自己父親不知道犯了什麼昏,竟然給了元寒一個官職。雖然不算高,可對於一個身上連功名都沒有的布衣才子來說,也是一步登天了。這一刻,太子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後來皇后之事隨後爆發。母后被斥,被廢,最終被圈禁,直擊得太子頭暈目眩,這之前,他雖然心中有些想法,可也從沒真的想做這大逆不道之事。他是太子,將來父親不在了,他自然能登基稱帝,何苦急在一時。
可是他最大的依仗沒有了。那之後自己父親因爲遷怒,連他的面也不見了。以前交到他手上的差事,也都一件件收回。原本對他巴結奉承的臣子一個個見風使舵,也改去巴結秦低,奉承二皇子……眼看着他的太子之位即將不何。做了二十多年太子,如果失去太子之位,他簡直不敢想他的結局會是什麼?
自從懂事後,他便和二皇子明爭暗鬥,若是最終二皇子繼位,他也沒有活路了。
既然如此,索性……太子自認計劃的十分周密。便以秦貴妃干政,清君側爲由,最好的結局是父皇禪位給他。他會好好侍養他和秦貴妃,對那個弟弟,也不會趕盡殺絕。
行動的時間,便定在今晚。一切都安排妥當,兵馬不知不覺的逼近。宮門護衛也全部買通,只要他入了宮,便是驚動了京畿衛也無懼了。京畿衛在京畿大營,從京畿大營趕到宮中,快馬加鞭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足夠他做成這件大事了。他只要拿到禪位詔書,京畿衛那時候便是趕到,他也無懼。京畿衛長使只尊令牌。到時候他便是新君,可以號令整個京畿衛。
離約定的時間只差幾個時辰,眼見着便要功虧一簣。
此時退,他尚可保全幾分,畢竟事情沒到最後一步,可京畿衛不會憑白無故出現,必是走漏了消息。可便是退,這太子之位也註定保不住了……與其眼見着二皇子登基,他寧願一拼,便是死在殺場上,也好過將來苟且偷生。想到這裡,太子拍了拍手,很快有人推門而入。“……行動,立時。”
錦瑜接到消息,說是太子帶人逼宮時,已是深夜。
是四六前來稟報的。盛鈺已經連續幾天沒有歸家了。不着跟在盛鈺身邊,四六依然留在錦瑜身邊,打探到什麼消息,都會第一時間通知錦瑜。錦瑜穿戴整齊,去外室見四六。四六見到錦瑜挺着個大肚子,行動十分不便。面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憂色來。這事實在太大,他有心瞞着,又怕遲則生變。“晌午時分,京畿衛便入京了,隨後便關了城門。入夜以後,城門卻大開,數千人不顧一切衝了進來。有些被殺,大半趁亂四散在京中……然後太子府護衛開路,太子帶人意欲闖宮。說是秦貴妃軟禁了陛下,意圖謀反。四爺不在,奴才是怕那些闖進城的被京畿衛追捕之下,闖進院子……夫人還是早做準備的好。還有四爺……秦家被太子府護衛團團圍住,雖有京畿衛與之對峙着,可是四爺還在秦府,若是爺有個好歹。奴才實在心中不安。”
還有些細節末節的東西,盛鈺擡手示意四六不必再說。
她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來了,終於來了。京畿衛,太子府護衛,還有闖進城的那數千人馬。不管太子成功或是失敗,這注定都是一場血戰。“……加派人手,守好宅子。若是有外人闖入,殺。”便是再憂心,她也沒法去相助盛鈺。
不管盛鈺是否提前預知了這場變故。
唯今之計,她只有等。
她能做的,便是守好這個家,保護好自己。“若是不敵,退守內院。”想了想,錦瑜又吩咐。四六點頭,這個時候,他沒功夫耍寶,甚至連白荷,都沒多看一眼。把一切稟報錦瑜,雖說錦瑜是個婦道人家,也許頂不得事,可他就是覺得安心了些。
再加上錦瑜沉穩應對,甚至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四六原本躁動的心,便這般被安撫了。
“今夜京中動盪,府中丫頭婆子小廝不可隨意走動。白荷,這交給你去安排。”白荷應聲,急匆匆向外走去。“蓮心,你帶幾個婆子去守小側門。若是有人趁亂離府,先打斷腿再說。”一旁蓮心雖不解其中深意,可還是點頭應是。也隨着下去,錦瑜身邊只有大丫頭菊池並幾個一臉慌亂的小丫頭。見小丫頭們擠成一團,面上帶着惶恐之色,錦瑜輕聲喝道。
“怕什麼?這麼多護衛守着,難道還能傷了你們不成。”
幾個丫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個勁的求饒。相比小丫頭的六神無主,菊池便鎮定多了。
她跟在錦瑜身邊時間長,對錦瑜的本事還是知道些的。不管遇到什麼事,自家夫人神情都十分鎮定。
從未出過差錯,今天也一樣,雖然聽起來情況緊急,甚至四爺或許身陷秦氏,性命堪憂,可是夫人依舊沉穩。這份沉穩,足以讓菊池安心。錦瑜淡淡掃了一眼嚇得六神無主的小丫頭,眉頭微蹙,最終輕聲吩咐四六。“去請燕聿過來。”四六這才猛然想起,他們府上還有個燕聿呢。
那人平時也喜歡武刀弄槍的。似乎身手不俗。
“看奴才慌的,竟然把燕聿忘了。奴才這就去喚他前來。”四六說完,也急匆匆出了門。
盛鈺捏了捏有些泛疼的額頭,不知是不是憂心所至,肚子也隱隱覺得不適。
錦瑜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她用手溫柔的摸了摸小腹,對肚裡的孩子心道。寶貝,別擔心,你父親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