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道 priest 分節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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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這速度,十分鐘的路程也縮成五分鐘了,車還沒停穩姜湖就跳了出來,把工作證往小區保安面前一拍:“給你三十秒鐘,告訴我四號樓所有上下樓的路線和方式。”
保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坐……坐電梯……或者旁邊有個樓梯……”
姜湖頭也不回地衝出去:“夜熙你乘電梯上去,我走逃生通道。”
沈夜熙:“……”
到底誰是頭兒?
舒久打開門,回過頭來對那兩個人說:“好了,進來吧。”
盛遙本能地不想把後背送給一個精神狀況不大穩定的人,又不放心讓這個精神狀態不大穩定的、明顯對舒久有敵意的人越過自己。遲疑了片刻,他慢慢放鬆下來,試着對宋助理微微一笑:“進來吧。”
說完率先轉過身去,對舒久做了個“進去”的口型。舒久做了個鬼臉,這時,他無意間擡起頭,越過盛遙的肩膀,正好對上宋助理的視線。宋助理的目光從盛遙的背影上移開,裡面有濃霧一樣的夾雜着瘋狂的迷戀,對上舒久的一瞬間,突然浮現出徹骨的恨意和嫉妒。
舒久不明白那麼暗那麼黑的地方,自己是怎麼把對方的神色看得那麼一清二楚的,也許是宋助理的表情太過明顯、情緒太過外露。這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危機感,嬉皮笑臉的表情褪去——他看懂了,這神經病是真的想殺他。
盛遙在舒久表情變化的剎那就反應了過來,猛地轉過身去,瞳孔驟縮——宋助理從兜裡拿出一把槍來,而槍口正對着舒久。
盛遙的冷汗一下子下來了,他哪來的這東西?!
宋助理的手顫抖着,整個人處在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景……你、你讓開……”
“你想幹什麼?”盛遙卻把舒久擋得更結實了,他牽扯着自己的嘴角,冷笑了一聲,“怎麼,扔下了棒子,又換上把手槍?你想用那玩意打誰?來,照着這裡打。”
他的手指輕輕地點點自己的胸口:“槍法怎麼樣?看得清楚麼?用不用我走近一點讓你好瞄準?”
“盛……”舒久吐出半個音就閉上嘴,改口,“紀景!”
盛遙冷笑一聲,沒吱聲,他餘光瞥見電梯運行了起來,從自己這樓下去,又徑直往上……看起來是有什麼來了。
第三十八章 黑嵐 九
不得不說他運氣不錯,因爲上來的人就是沈夜熙。
而與此同時,姜湖爬樓梯的速度比電梯還要快一些,他看似單薄的身體里居然有不小的爆發力,十樓跑上來,連喘息聲都能壓得低低的,腳步也輕得像貓一樣。身體緊貼在牆壁上,從樓梯口滑上來的時候,正好聽見盛遙那句頗爲爺們兒的“用不用我走近一點讓你好瞄準”。
姜湖一眼就看見宋助理手裡的槍,他停下腳步,慢慢地把手伸進外衣兜裡,掏出安捷偷偷塞給他的袖珍手槍。
他拔槍的速度很慢,不像沈夜熙那麼果決,似乎猶豫着什麼一樣,可是目光卻沒從宋助理的後背上錯開一分,舉槍瞄準行雲流水一樣,極穩,就像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隨後他的槍口對準了宋助理的心臟,槍裡只裝了一顆子彈,但是姜湖心裡清楚,這對於自己來說,這已經足夠了,除非對方有兩個人——
沈夜熙問過他,在這個妄想症患者的幻想裡,把盛遙當成了什麼呢?
姜湖的回答是句反問,如果他對劇中的人物懷有病態的感情,那麼他對這麼一個導演拉過來的‘冒牌貨’,應該有什麼樣的態度呢?
而現在這副情景,簡直就像是應驗了他的猜測一樣,姜湖的手指彎起來,扣住扳機,只要……
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他發現宋助理的身體在很小幅度地顫抖着,這人情不自禁地雙手握着槍,手臂在有意無意地往旁邊偏,腳下還躺着一根疑似金屬的球棒,姜湖的手迅速鬆開來,他猶豫了片刻,又以同樣慢的速度把手槍收了回來,放重了腳步,走過去。
宋助理被這聲音驚嚇到了,猛地轉過身來,槍口對準他:“你、你是誰?不要過來!”
姜湖雙手微微舉過肩,眼睛卻看着他身後的盛遙:“紀景,你沒和他介紹我是誰麼?”
果然宋助理似乎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盛遙,對着姜湖的槍口微微下落,這時電梯門開了,沈夜熙從裡面走出來,他第一個反應是伸手摸到自己的腰間,卻在看見姜湖和盛遙的表情之後又把手放了下去。
盛遙會意,立刻把話題接過去,他沒解釋姜湖是誰,也沒說其他的,只是正色下來,沉聲問:“怎麼,計劃有變?”
“不太順利。”姜湖把手放下來,直接走過去,和宋助理擦肩而過,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像是完全把這個生物給忽略了,其他三個人心裡同時捏了把汗,沈夜熙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都快把他的身體給震離地面了。姜湖的語速比平時要稍微快一些,帶着點急促和微微地氣喘,“你最好趕緊離開這裡,他們恐怕知道你住的地方了。”
“我的車就在樓下,你收拾一下,儘快跟我走。”沈夜熙也□來,對盛遙說,餘光卻沒有片刻離開危險的宋助理。
古怪的是,盛遙明確地告訴宋助理,舒久沒有問題,他完全不相信,反而是和姜湖幾句鬼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對話,卻讓宋助理輕易地就放下了武器。
他甚至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拉住姜湖的胳膊——這動作讓沈夜熙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然後問:“怎麼了,你們在說景的那個計劃麼?出了什麼事,景有危險麼?”
姜湖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故意頓了一下:“我現在還不太清楚,只是懷疑……”
“懷疑?懷疑什麼?究竟出了什麼事?”宋助理說到這裡,又突然神經質地停下來,搖搖頭,“不,不別告訴我,還是別告訴我了,告訴我不安全,他們能看見我的腦子……”
姜湖做大驚失色狀,反手一把抓住宋助理:“你說什麼?”
舒久覺得自己的日子沒法過了,這非業餘選手咋一個比一個專業呢?
沈夜熙則時刻注意着危險分子宋助理手上那把作爲疑似危險元素的東西,槍口雖然向下垂着,可是卻因爲離姜湖太近,一下一下地從他身上擦過去,沈夜熙覺得每擦過一下,他自己的心就抽一下。
宋助理神神叨叨地說:“他們,就是那些監視我的人,有一種東西,能看見我的腦子,真的!”他轉過頭去以一種哀求的目光看盛遙,“是真的!景,你的事情我不是故意泄露出去的,是他們讀了我的腦子!”
姜湖立刻想到,這有可能是他的作品被盜用而導致的,於是問:“他們……是那些人麼?”
“是的,就是那種會隱形的惡魔,他們無處不在……”他打了個寒戰,“景,你快和他們走,我怕……我怕晚了他們會找到你!”
“那李歧志是怎麼回事?”沈夜熙問。
“李歧志是他們的走狗,他和張新一夥人受那些惡魔指使,歪曲事實,把景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然後打算用這個去欺騙無知的大衆!”
多曲折啊——這是津津有味的舒久。
這腦子咋長的——這是目瞪口呆的盛遙。
終於知道他妄想的大概方向了——這是頗有進展的姜湖。
把那破槍離姜湖遠點——這是膽戰心驚的沈夜熙。
姜湖對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知道了,這事情我來解決。夜熙舒久,你們先帶紀景走。”
“等等!那個林信……”
“他不叫林信,真的林信被我們清理掉了,他是舒久,是紀景插在那邊的眼線。”姜湖發現宋助理的眼睛裡飛快地劃過一絲遲疑,於是一把拉過他,指着舒久說,“你看他那德行,林信要是他那靠不住的樣子,李歧志那夥人還用得着我們費事麼?”
舒久噎住……喂,那小青年,你怎麼說話呢?
盛遙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一樣,偏頭充滿了警告意味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丫再攪局,老子就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舒久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不知道爲什麼,好像宋助理比較相信姜湖的話,疑惑地看了一眼舒久,後者立刻在盛遙警告的目光下露出一個奇傻無比的笑容,果然,傻得連精神病人都被雷到了,宋助理戒備的目光轉爲鄙夷,不再看他了,轉向盛遙:“景,你先和他們走,我來幫你們斷後。”
姜湖回頭示意沈夜熙,沈夜熙瞪眼:“想都別想,姜湖你給我過來!”
姜湖這回連頭都懶得回了,拉着宋助理就往樓梯那邊跑:“你們坐電梯下去,我們從另一邊可以引開視線。”
盛遙張張嘴,漿糊啊漿糊,你沒看見沈隊臉都綠了麼?
沈夜熙這才發現姜湖行動力之驚人,完全來不及阻止,就看見他拽着那神經病飛快地衝向樓梯,期間神經病同志還回頭對盛遙做了個悲壯的表情:“景,保重!”
姜湖你死定了……
盛遙偷偷看了一眼渾身低氣壓的沈夜熙,小心翼翼地往舒久那邊挪了幾步。三人都沉默,時間慢慢地過去,沈隊突然爆發,大步向樓梯口走去,然後……迎面撞上了姜湖,後者手上倒提了一把手槍,孃的,還是真貨!
“人在拐角的地方,被我打暈了。”姜湖說,笑了,“不過我還是想說,夜熙,多謝你……”
如果不是你的提醒,那一槍我可能就開下去了。
人最大的隱私在心裡,在靈魂,對於那些能看到別人靈魂的人,久而久之,心裡總是有那麼一份自負在,知道對方的秘密,甚至凌駕在周圍的人之上,變得不像自己……這時候就需要有人能在旁邊冷靜地提醒,哪怕是質疑,是劈頭蓋臉地罵自己一頓。
他想沈夜熙說出來的話,無論是那些看起來很嚇唬人的訓斥,體貼細心的照顧,還是冷靜地質疑,都讓人感覺那麼溫暖,讓人那麼……說不出地想要靠近他。
沈夜熙沒理他,壓着火走下樓梯,把昏迷在牆角的宋助理銬起來。盛遙拍拍姜湖的肩膀,搖頭嘆氣:“小同志,你捅馬蜂窩了。”
姜湖不懂“捅馬蜂窩”的意思,以爲他說的是個問句,於是挺奇怪地回答:“我沒捅呀,冬天哪來的馬蜂窩給我捅?”
盛遙於是決定先找個風水好的地方挖個坑,等着到時候方便給沈隊拋屍……
又過了一會,警笛聲響起來,幹活的和湊熱鬧的一衆人馬都到齊了,李歧志居然也來了,不知道是誰通知的他,又或者是,他本來就知道什麼。
那死拖着盛遙耍賴地逼人試鏡的老頑童一臉的疲憊,站在蘇君子身後,呆呆地看着警官們把已經醒過來一臉木然的宋助理押上警車,張了張嘴,“對不起”三個字卻卡在了喉嚨裡,只看得到乾澀的嘴脣在顫動。
宋助理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任何人,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
盛遙忽然覺得心裡有點難受,他靠在一輛警車的門上,問姜湖:“我們倆是不是也做了一回騙子?你說……他以後會怎麼想?”
“大概會想我們和‘他們’是一夥的,而你只是他們找到的一個‘酷似’紀景的人,特意來騙他的。”姜湖輕輕地說。
“……當反派的感覺真糟。”盛遙頓了頓,自言自語似地說。他想起了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