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衝我一個勁地瞪眼運氣,我一見她又要發飈,只好對她搖搖頭。因爲到目前爲止,事情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了,我媽決定的事情,我無法改變。
拉着妹妹出了小花園往二樓跑,妹妹一把甩開我的手:“放開!”
我怕我們倆爭吵再讓小姨她們聽見,就把妹妹拉進我的房間關上門:“英子,你怪我也沒用,你覺得這事怪我嗎?”
妹妹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n市是必須要去的,張大勇找到了,海家的人都要去n市。小姨她們都準備好了,海家的子嗣都要去朝見海家的老祖宗,妹妹脾氣再倔都不行。
看着妹妹茫然的樣子,我有些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說:“英子,我們是海家的人,這點是不可改變的,即使你對他們不管我們,讓我們受了那麼多年的苦有意見,可是張大勇失憶了,有些事情他們都無法改變,你以爲我們能有辦法嗎?”
妹妹在我手背咬牙切齒地掐,嘴裡還恨恨道:“我就是不甘心!”
疼的我呲牙咧嘴直抽涼氣,大概也只有妹妹和林彩雲有這個權利這麼掐我,換個人我保證不打死他!
妹妹看我疼的直咧嘴,趕忙放開手。又拿起我的手在嘴連吹氣:“不疼了哈不疼了。”
我哭笑不得:“英子,別鬧了,小姨他們在下面等着我們呢,我媽他們大概也在路上了,我們趕緊收拾東西吧。”
妹妹這麼發泄了一下也沒脾氣了,跑她自己房間收拾東西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甚感欣慰。迴歸海家,我是沒什麼問題的,妹妹這一關最難過,如果她真擰脾氣上來了,我媽雖然不甚至會把她怎麼樣,但耽誤了事情大家都會很尷尬。
果然不出所料,我們沒收拾多長時間,我媽就和張大勇進了客廳,我媽不止一次出現過,小姨孟慶瀚一家和林彩雲她們都排隊去打招呼,他們都應該是第一次見張大勇,對我們這個長的有點帥,實際上有點呆的爸爸都有深厚的興趣。
可惜張大勇雖然換了一身合體的衣服,但很木訥,一直保持着微笑。跟每個人都是一幅千篇一律微笑的臉,讓人懷疑他就是個迎賓的門童。
我們出現在二樓走廊上的時候,他們全看着我們,看着我們兄妹揹着包包,我媽臉上漾出笑容,張大勇一如既往地微笑,連換都沒換過,不過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裡有不一樣的東西。就象動物世界電視上老獅子看着小獅子的那種目光。
小姨站在我媽後面一個勁地衝我招手,又是擠眼又是示意的,那意思是讓我們快點。
妹妹揹着包包緊緊地跟在我後面牽着我的衣服,象只小貓咪一樣可憐,我象只老母雞似的護着她,我知道她怕見我爸媽,除了喊過小姨和姨夫,見了我媽這麼多次還真沒喊過我媽一聲。
我媽滿眼笑意地看着我和妹妹走下來,這個過程中妹妹一直掐着我的手心,我當然也沒敢叫爸媽,好在我媽懂得,開口說:“準備好了?”
我點頭鬆了一口氣,這種場合最是難堪,妹妹給我下了個死規定,如果我敢隨便叫爸媽就掐死我,我還在苦苦守着這個約定。
豆豆是個小人精,看了看我媽又看了看妹妹,跑過去拉着妹妹的手一個勁地叫姐姐。
我爸媽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妹妹,我媽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輕聲說:“那,就走吧。”跟着我爸媽走出院子,門口留着一輛黑色汽車,這車曾經在我們去青草湖回來的路上,我媽就是坐着這個車去接我們的,裡面既大又舒適,象一個活動的房子。
我們依次上車,妹妹和我坐在一起,豆豆吵着要擠過來跟我們坐一起,他們幾個大人就坐在中間象客廳一樣的沙發上,我們三個孩子坐在後面的小空間。
大概我媽她們有什麼話不想讓我們聽到,或者是嫌我們吵,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一道幕簾就緩緩地將兩個空間隔開了,可以看見她們卻聽不到聲音。
我看着妹妹和豆豆嘰嘰喳喳地咬耳朵說話,心裡說:這要是有人想幹掉海家,一窩亂炮就能讓海家斷子絕孫,我媽這樣的大特務頭子不會想不到吧,我透過車子的小圓窗往外看,拐彎的時候果然看見幾輛同樣黑色的車子排成一排往前開,很是壯觀。
這個過程中不停地有相同模樣的黑色汽車加入或者分道,我也鬧不清到底有多少車,上次去離山都能碰上迫擊炮和98殂擊槍這樣的重型武器,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人要想幹掉海家,只需要佈置幾輛97重型坦克。
況且我們的車上還坐着張大勇這樣的人物,他可是掌握了當年絕密文件的人,現在這種陣式我倒覺得是在保護張大勇了。
想到此處我不由看了一眼坐在我媽身旁的張大勇,那個已經失憶的爸爸。
但我確實是想多了,車子上了環城公路竟然往南駛去,駛到快到鄰省地界才改向朝東北駛去,一路上竟然什麼事也沒有,平安無事。
也不是隻在高速路上跑,而是一會上高速一會又下來,折騰了近一個半小時才進入n市地界。
到了n市一個樹木繁茂的小山麓,進入了一個軍區禁區,在禁區裡又換乘了普通奧迪進入繁華的市區,這個過程非常繁複,接待的人神色也顯得非常緊張嚴肅。
氣氛壓抑,我們三個孩子也不敢亂說話,跟着大人被安排在奧迪車上。
司機仍然是曾經看護過我的那個兵哥,他完全象個機器人一樣目不斜視,讓我想起範倫汀娜和騷老頭一再提醒情報人員的原則:勿視勿問勿聽!
妹妹和豆豆也能感覺到窒息的氣氛,象兩個小雞崽一樣緊緊的牽着我的手,我示意她們別緊張。
直到坐在奧迪車上駛上了大街,她倆才微微鬆了鬆手,我衝着她倆笑了笑,真是蛋疼,我外公外婆該多牛叉,見見他們就這麼麻煩?後來我才知道我想錯了,而是最近兩年的情報系統被敵對勢力破壞的太多,泄露事件屢屢發生,有人對此非常惱火,因此對反情報的工作也顯得尤其重視。
並且潛伏的勢力一日不除,無論是對國家機密還是情報的開展都是威脅。
我不知道“離山事件”上如何處置的,但從我媽的神情上來看,恐怕不是簡單地開除幾個就能了事的了。
汽車終於駛進一個軍事管制區域,這是一個看似普通地方,粗大的法國梧桐參天蔽日,汽車沿着林蔭道一直駛進去,停在一棟上世紀紅磚樓前,這種紅磚樓跟我們訓練基地的紅磚樓還不太一樣,整個比地面要高出約十公分,規模也比範倫汀娜的七號樓稍大。
門前站立的兩個兵哥哥下來拉開車門用手擋在車框上讓我爸媽下來,司機也下車拉開車門讓小姨和孟慶瀚下車,我媽對那個司機說:“小方,你也挺辛苦的,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
一個兵哥哥就帶着他開着車子往西邊去了,我們站在小紅樓前,我注意到小姨眼圈紅紅的用深情的眼光看了看小紅樓說了一句:“爸媽,我又回來了。”
另一位兵哥哥拉開門請我們進去,我媽看來是經常回來,帶着我們昂首闊步向裡面走,轉過那道影壁,就聽到一個老人的聲音問:“小蘭,是韻韻回來了嗎?”
我媽說:“是呢,爸,我們都回來了,您外孫子外孫女也回來了。”
那是個非常寬大的客廳裡,在客廳的拐角處坐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和老太太,乍一看見這兩個老人,我以爲他們會站起來,他們並沒有站起來,而只是把眼鏡摘下來放在茶几上看着我們。
那老頭就是一個瘦,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臉上還有幾個一毛錢硬幣大小的老人斑,看起來已經很老了,但兩眼卻十分淒厲,看人一眼就能讓你一哆嗦,完全符合我心中大特務頭子的理論。縱大休扛。
老太太比起老頭來要顯得富態,保養的十分好,雖然已經白髮蒼蒼,卻精神的很,看到老太太我又看了看我媽,長的還真象,看來這個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美女啊。
小姨有點失控地一下子撲倒在老頭老太太面前跪下痛哭失聲,老頭老太太氣場很大,連動都沒動,老頭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都過去了,孩子都這麼大了,起來吧。”
小姨死活不肯起來,我媽去扶她:“快起來吧,多陪陪爸媽就行了。”
小姨從地上爬起來,又跑到老太太跟前叫了聲:“媽!”
老太太顯然對小姨不感冒,說道:“回來就行了,別惹我生氣。”
事後我才知道外婆似乎更喜歡我媽,外公喜歡小姨,但小姨當年確實惹老頭老太太生氣了,不然也不會這樣。
老太太推開小姨說:“行了,孩子們都在這兒呢,你先到一邊去,呆會再跟你說話。”對我們三個孩子招了招手:“都過來吧,讓我瞧瞧。”
看到外公外婆對待小姨這樣子,我突然間就明白了,原來我媽的冷不是自己的,而是祖傳的。
我拉着妹妹和豆豆走到兩位老人面前跪下:“外公外婆好!”
外公和外婆從我們進了這間屋子都沒笑過,看見我們三個孩子,臉上竟然綻開了笑紋,外公拉着我的手問我:“你叫海平?”
我看着外公那乾癟有力的手,覺得心裡有些酸酸的,點了點頭:“外公……”
外公可能被我的情緒感染了,竟然站起來抱住拍着我的後背喃喃道:“孩子,聽說你吃了很多苦啊。”
這句話一出口,我的眼淚立即就象開了閘門一樣嘩嘩啦啦流下來,妹妹在後面更是不管不顧地哇哇大哭。
外婆站起來拉過妹妹說:“哎喲,這就是我的外孫女啊,不哭不哭,這不是好了嘛,不哭了。”把妹妹抱在懷裡哄孩子似的。
我原來還怕妹妹會犯犟,惹的老頭老太太不高興,哪裡知道妹妹在外婆的懷裡哭的更歡了。
妹妹這麼一哭,豆豆也咧開小嘴跟着哇哇大哭,她哭的更委屈,外公放開我哈哈大笑:“快過來讓外公抱抱,你看這小的沒人抱挑理了呢。”
我爸媽和小姨姨夫大概從來沒見過外公外婆這麼高興了,全笑起來,小姨說:“孩子們見着兩位老人家高興呢。”
我媽輕叱道具:“海平,你大些,還帶頭哭啊,快別哭了。”
哪知道外婆還不高興了:“小蘭,感情你是經常回來,孩子們十多年纔看見我們,又吃了那麼多苦,讓他們哭出來好受些。”
張大勇想過來拉我的,聽見外婆這麼說也停下了,外公家是個年紀已經很老的保姆,看起來至少也有六十歲了,端着茶進來的時候我媽趕緊迎上去:“彭姨,你怎麼還自己端茶過來啊,我們自己動手就可以了。”
那個叫我媽叫韓姨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着說:“姑娘姑父們孩子們都回來了,先生和太太高興着呢。”
我聽她稱呼外公外婆還是舊時的稱呼,心裡直叫奇怪,難道這老太太舊社會就跟着外公外婆後面了?
小姨也趕緊跑上前扶住老太太:“韓姨,您老人家就好好坐一會吧。”又對我們招手:“孩子們,快過來給奶奶磕頭。”
韓姨連連擺手:“別別,叫聲奶奶我就心滿意足了。”我走過去叫了聲韓奶奶,韓奶奶拉着我的手說:“真象先生和太太呢,跟你爸媽也象。”
我知道老太太也是囫圇話,嫡系血統自然長的象,傻呵呵地跟着小姨扶着她坐在一邊,真搞不懂了,這老太太都這麼大年紀了也不回家養老去,怎麼還在海家伺候外公外婆呢。
韓奶奶拉着我手說:“我這麼大年紀了,一輩子都伺候着先生和太太,什麼時候都沒離開過,看着你們就想到你們外公外婆年輕的時候了,你媽和你小姨那時候才這麼一點大。”說着就手比劃了一下。
看來我媽和小姨小時候還是她帶大的,難怪我媽和小姨會對老人家這麼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