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水果擺放在那片單薄的墓碑前,點起一隻煙囁了幾口然後插在泥地裡,就象在喜馬拉雅山下的廓爾喀皇宮那樣,嘴裡叨唸着:“兄弟,你特麼真是個苦逼啊,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在天有靈就託個夢給我吧,也不枉我們兄弟一場。ziyouge.com”跪下磕了個幾頭,坐在墓地旁拿出那半瓶子酒喝了幾口,把剩下的酒放在墓前,掏出煙來點着了抽。
深冬的山風呼嘯,吹得太陽毛毛的,顯得十分淒涼,我縮着身子眯着眼睛靠在墓碑上抽着煙,只覺得心裡冰涼冰涼的。
或許是我心裡鬱悶,剛纔又灌了幾酒,靠在墓碑上竟然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就聽到似乎是有個女人在哭洋,尼瑪鬧鬼了嗎?我渾身一激靈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墓前跪着個女人。
劉小花一身素白的防風服跪在黑子的墓前哀哀哭的十分悽慘,我在這兒睡的凍着了,鼻子還塞住不透氣,不知道她來了多久。爬起身來對劉小花說:“快起來吧,地上涼,人死如燈滅,再哭也是沒用的。”
劉小花也不理我,只是掩着嘴嗚嗚地哭。
我撓撓頭皮,看看天氣已經不早,掏出手機一看,竟然睡了一個半小時,我靠,晚上回去得熬些生薑湯喝喝。看了看劉小花:“走吧,天快黑了。”伸手去拉她。
劉小花拿出餐巾紙擦乾了臉站起來跟着我往山下走。
經過個小樹林,我就覺得陰氣森森的,掏出只煙又抽,問劉小花:“我雖然跟黑子是兄弟,可是畢竟相處的時間不過半年,黑子那麼喜歡你,你對黑子一定很瞭解。”
劉小花低着頭用很濃重地鼻音嗯了一聲。
我問她:“你知道黑子和他舅舅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怎麼就看不懂呢。”
劉小花擡起紅腫的眼看了我一眼:“宋海平,你別怪我,我真是誤會你了。”
我說:“算了,過去就過去了。”
劉小花說:“其實黑子舅舅根本就不是黑子親舅舅。”
我吃驚地看着劉小花:“怎麼個意思?難道黑子是領養的?”
小花說:“也算是吧,黑子舅舅原來是幹什麼的你知道嗎?”
我點頭:“聽說過些傳聞,只是不知道黑子會這麼苦。”
小花說:“黑子確實很苦,從小就幫他舅舅幹活了,他人很好,心也好,對我也好,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和黑子是一個村子的……”
“啊?”我怔忡了一會,“你們倆從小就認識?”
“嗯,”小花點點頭,“黑子他爸原來就是和他現在的舅舅一道來t市討生活的,後來聽說兩個人t市發財了,我們村裡人就特別羨慕他們,可不多久黑子的爸爸就死了,聽說是給人砍死的,他現在這個舅舅就把黑子接過來撫養……我家裡窮,實在沒法繼續讀書,初中畢業只好出來打工,找到黑子舅舅開的這個飯店,就留下來了。”
劉小花說的非常簡單,我就覺得她好象隱瞞了什麼,可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我又不好多問,這些事我只聽黑子跟我說過一次,小花家好象是欠了黑子舅舅的錢了。
而黑子是喜歡小花的,但小花長的好看,黑子沒底氣,所以纔會讓我給他出壞壞主意,現在想起來還唏噓不已,唉,真是一根藤上的兩個苦瓜啊。
關於黑子舅舅我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只聽說早年他在這一帶混黑,貌似也混的不咋地,至於黑子他爸和他是怎麼回事,還真搞不清楚,我也懶得過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我問小花:“你打算怎麼辦?”
小花擡起頭茫然地看着前方搖搖頭說:“還完錢我就離開。”
還真是欠人家錢哪?我問她:“是欠黑子舅舅的嗎?”
她點點頭,我又問:“欠了多少?”
小花說:“七千,十年前借的。”
我納悶:“十年前借的,到現在還沒還沒啊?”
小花嘆氣道:“十年前按一分的利借的。”
我鬱悶地看看她,腦子裡馬上就成了一團漿了,對數學我十分的不感冒,對一分利是什麼一點都沒概念。
小花說:“我爸在工地上幹活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摔斷了腰,工頭扔了幾千就把他打發了,看病根本就不夠,聽說黑子舅舅挺有錢只好向他借錢。這些錢息連着利越滾越多,到現在已經滾了幾十萬了。”
我嚇了一跳:“我操,這不是坑人嘛。”
小花苦笑,又掉下兩顆淚來。
真沒想到黑子舅舅真特麼黑啊,小花在他這兒幹撐死也就給兩千,不由跟着嘆息:“還一輩子也還不清啊。”
我原來以爲是個苦逼,沒想到黑子比我還苦,小花簡直是掉進苦海里了。
出了小路,前面就是公交車站了,我們站在寒風裡等車,風捲起殘塵枯葉刮的漫天飛舞,我拉起衣領縮着脖子,小花站在瑟瑟的寒風中,真的就象一朵寒風中哆嗦掙扎開放的小白花,看着讓人覺得心酸,尋思着能不能幫着小花做點什麼。
對於今天林彩雲放刁,我覺得十分的過意不去,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讓小花賠錢,看小花今天的表現,我就從口袋裡掏出五百塊錢遞給小花:“今天的事實在對不住啊,林彩雲的脾氣你知道的,她要是耍橫,誰都攔不住的。”
小花紅着眼睛看看我:“彩雲姐脾氣不好我知道,我沒怪她,怪只怪我偏聽偏信了,這錢我不能收。”
我說:“收下吧,那老傢伙要是讓你賠錢,你拿什麼賠啊。”
我話一出口小花就低着頭哭泣起來,我拉過她冰涼的手把錢塞在她手裡:“小花,我雖然也是個窮光蛋,但比你好多了,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你也別太難過了。”
小花攥着錢眼淚嘩嘩的,把我也弄的眼睛酸澀,媽蛋的,我淚點也太低了,根本對這種事沒有抵抗力啊。
回到家林彩雲正在倒騰飯菜,看見我進來,理都沒理,琪琪說了聲:“嗬,你真是踩着點進來的啊,剛說要開飯了,你就趕上了。”我擦,琪琪現在變的越來越象林彩雲了,一張嘴牙齒就能把人咬死。
趙依依聽我呼吸不暢:“你是不是凍着了?今天風可大。”
我說:“請你幫我準備切點生薑吧,估計是凍到了。”
林彩雲在廚房裡面說:“依依,別聽他的,要喝湯自己動手。”
嗬,這廝到現在還生我的氣呢。
吃飯的時候,我把劉小花的事一說,林彩雲馬上無限警惕地對我看了看,我當然很無辜:“看我幹嘛?我說的是真的。”
林彩雲嘿嘿怪笑說:“人家一哭,你的心就軟了啊,你被人打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那個大花小花有沒有替你考慮過?我告訴你宋海平,這件事還完,明天我去問問你那幾個狐朋狗友,這特麼什麼玩意兒?人家一句話就把你打一頓,人家要再說你把劉小花給玩了,他們會不會殺了你啊。”
我操,我就覺得林彩雲怎麼這話越說越下路了,我皺了皺眉:“彩雲,咱們別鬧了好不好?黑子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只是不知道他是領養的,你想他舅舅對黑子都這樣,對別人還能好嗎?”
林彩雲把筷子把桌子上一拍,把琪琪她們都嚇了一跳,我盯着林彩雲,防止她暴走傷人,林彩雲盯着我:“宋海平,這事你要放心就交我處理,我就不信搞不定個破館子!”
我吃了一驚:“林彩雲,你想幹嘛?”
林彩雲恨聲道:“幹嘛?我把那破館子給砸了,當初這館子是你要回來的,我砸了它你沒意見吧。”
我擦,這貨真耍無賴啊。我趕緊說:“你瞎鬧,就是黑子舅舅使壞,跟館子沒關係。”
林彩雲說:“行,咱們就把那不要臉的東西給揪出來出出氣!”
我訕笑着說:“彩雲,你別這樣好不好,全校人都知道你把人家飯店給砸了,你還嫌鬧的不夠啊。”
林彩雲切了下:“跟你說,我不在乎,誰要想在我這找便宜門都沒有!還有那三個狗東西,找個時間我就收拾他們。”
我愣愣地看着這個曾經給我許多憧憬的姑娘,覺得她變的我不認識了。
吃過晚飯,趙依依沒聽林彩雲的,幫我熬了碗辣辣的生薑湯讓我喝下去捂上厚厚的被子睡覺,半夜我出了一身的汗,口渴的要命,就爬起來倒水喝。
看見她們臥室還亮着燈,心說睡覺還開着燈呢,當我錢是颳風刮來的嗎?推開門就愣了,只見這三個傢伙正頭挨着頭擠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琪琪聽見門響,回來頭來伸個懶腰:“哎呀,累死我了,那啥,有煙嗎?”
我伸長脖子探着頭看她們在幹什麼:“你們在幹嘛呢?”
結果我很蛋疼地看見林彩雲手裡一本數學試卷,艾瑪學霸就是學霸啊,這麼晚了還在研究這個。
我還邪惡地想她們是在看島國小電影,研究體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