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行人詫異的目光中，直升機降落在縣城裡唯一的廣場上。我和周家姐弟出了直升機，前往對面的芋園百貨商場。
這商場只有一層，裡面都是些大城市滯銷的過時貨物。裡面沒有多少顧客，六個女售貨員也得此空閒，聚在一堆兒磕着葵花籽，其中有人提到了男女之事，惹得幾個人都是咯咯笑起來。
一個意猶未盡地問：“雅文，你老公又黑又瘦，相書上說這樣的男人很能幹，他一晚上能做幾次？”
被問的胖女人笑罵，“去你的，還一天晚上做幾次，也不怕累着，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兩三天做一次就不錯了。”
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一些的馬尾辮打趣說：“雅文姐，看你紅光滿面，一身的肉，看起來就是慾望很強的樣子，兩三天一次，你家姐夫能餵飽你嗎？”
胖女人嗔道：“死丫頭，連你也跟着起鬨，對了，我纔想起來，你剛結婚兩個月，那你們家郝東強一定是天天餵你了？”
馬尾辮毫不在意的說：“那當然，除非我心情不好，不然的話，他每天晚上都得幹活到半夜，男人就是咱們女人的扛活的，老公就是勞工的意思，天天把他折騰的又累又罰，看他還有什麼本事出去胡搞。”
六個售貨員旁若無人的大談訓夫之道，還有夫妻間好多隱秘之事，時代真是不同了，如今，連這種事也可以共享了，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大談什麼姿勢舒服，真是了不得啊！
我附在周美薇的耳邊，低聲說：“曉美，你用什麼姿勢最舒服，等沒人的時候咱們也交流一下子。”
周美薇丟給我一個衛生球眼神，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俏臉變得緋紅。
我敲了一下玻璃櫃臺，說：“小姐，買東西？”
然而，六個人談興正濃，根本就沒人回頭搭理我，彷彿壓根就沒有這回事。看這樣子，好像是國營企業吧，難道，在這窮鄉僻壤還有這種政府直屬企業的存在？
“小姐，買東西？”我耐着性子又問。
胖女人頭都沒回，不耐煩的說：“等一會兒，沒看我們幾個正忙着呢嗎？”
這下子，我可有點惱火了。譏諷說：“有什麼好聊的，想要知道誰老公的傢伙大，把他們叫到一起站成一排，脫下褲子當面比一下不就行了嗎，背後瞎議論過什麼乾癮？”
霎時間，六個女售貨員全部都回過頭來，不知道究竟是何許人等，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嘲笑她們。不過，當她們看到我和周家姐弟身上穿的都是縣城裡根本沒處買的名牌服裝，馬上都意識到來的不是普通人。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覺得不應該得罪這三個說不上來自哪裡的人物。那個馬尾辮售貨員走過來，淡淡地問：“買什麼？”
見她們總算是可以正常營業，我壓住心中的怒氣，將所需的東西一一說了出來。“我要買兒童運動服，書包、各種作業本、轉筆刀、鉛筆……”一口氣，我把小學生需要的東西都說了出來。最後，再說上一句，“每樣需要六十五件。”
馬尾辮聽的一愣一愣的，急忙回頭說：“雅文姐，你們幾個快過來幫忙，他要買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另外五個女售貨員都過來，那個胖女人好奇地問：“怎麼買這麼多學習用品？是學校集體採購嗎，要不要開發票？”
我搖頭說：“不是學校採購，是我準備私人捐贈給山寨裡的學生們的，用不着開發票。”
基本上，喜歡幫助別人的人總是會受到尊重，這六個女售貨員雖然工作散漫一些，但是，聽說我是買東西捐贈這裡小學的，馬上變得十分熱情，七嘴八舌的幫我推薦那些學習用品的質量好並且實用，態度立刻轉變了許多。
她們六個忙碌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是將我要買的東西找齊。我又讓她們去找各種文體用品，鋼琴沒有，買了一臺雅馬哈電子琴，還有六十五隻豎笛，六十根跳繩，再加上十個籃球，十個足球等等，反正，我能想到的都買了。這一番折騰，把六個售貨員累的氣喘吁吁，一個勁地嘀咕，自打到這個百貨商場來上班，還是第一次這麼累過。
花了不到一萬五千塊錢，該買的都買到了。周洪甲出門喊了一輛馬車，付給車老闆子十元錢，將這些貨物裝上馬車，拉到了對過的廣場上。
讓我們感到奇怪的是，直升機附近站滿了圍觀的人。車老闆子大聲吆喝，一個勁兒甩着大鞭子，啪啪作響，纔算擠出一條道路，把馬車停到直升機跟前。
我剛從馬車上蹦下來，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問：“這直升機是你的嗎？”
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制服的交警，一手拿着指揮棒，一手拿着鞭子，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正是那位雙槍交警。
我點頭，“對，是我的，怎麼了？”
雙槍交警仔細打量我一遍，狐疑地問：“你是什麼部門的？”
我笑了一下，說：“問那麼詳細幹嘛，盤查特務呢？我不是國家部門機關的，這是我的私人直升機。”
雙槍交警點頭，“哦，是個人的。”他小眼睛一轉，說：“違章停機，罰款。”
我啞然失笑，還從來沒有人敢罰我的款呢，想不到，今天遇上了這麼一位。戲弄地說：“罰多少？”
雙槍交警獅子大張口：“兩千塊。”
周洪甲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且在縣城裡讀書，自然知道罰款的行情。由於此處是經濟欠發達地區，通常那些畜力車違章的話，也就是罰款一元兩元完事，違章罰款兩千塊，無異於天方夜譚一樣。他不服的說：“怎麼能罰這麼多？轎車罰款也不過是十塊二十塊的。”
雙槍交警說：“你別以爲我不識貨，這是飛機，違章能跟汽車相比嗎，少廢話，兩千塊一分不能少。”
我不屑地看着他，問：“你算幹什麼的？”
“我是幹什麼的，沒看到這身警服嗎，我是桃木縣交警支隊支隊長，這是我的證件。”他從制服口袋裡掏出證件，炫耀似的往前一遞。
我像是領導審查似的點了一下頭，說：“證件倒是真的，請問，交警的職責是什麼？”
雙槍交警說：“這個……維護道路維交通秩序，宣傳交通法規，處理交通事故。”
我：“哦，是維護道路交通秩序，請問，我的直升機有軲轆嗎？它在馬路上交通了嗎，你有權利管天上的事嗎？老兄，你的交通崗亭不是設立在雲彩裡，你不是空警，有權利罰我的款嗎？”
一席話問的這位雙槍交警瞠目結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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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都是大笑，有人喊道：“得了，回去管好那些馬車驢車就行了，別多管閒事，還想管天上飛的直升機，真是狗拿耗子。”
不過，這位雙槍交警好像要吃定我，他一動歪腦筋，又說：“你的直升機在天上飛我管不着，可是，它落在了我們縣城的廣場上，就違反了廣場管理法。”
我靠，這破廣場還有管理法，不過，老子就是不相信，廣場管理法還有不讓直升機降落這一條。我笑着問：“那好啊，你說說看，我違反了廣場管理法的那一條？”
雙槍交警理直氣壯的指向旁邊一個上面有字的白鋼牌子，說：“第二條，禁止商販在此擺地攤銷售產品。”
我一撇嘴，“你腦癡啊，我擺地攤賣東西了嗎？這直升機是停在這裡了，可是，又不是要出賣，即便我想賣，有人買得起嗎？”
雙槍交警心中惱怒，但是，這麼多人看着，自己又不能出言辱罵，失了自己支隊長的身份。支吾着說：“那個……不是這條……是哪一條來着……”他只得把目光又向下看去，猛然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說：“是這一條，第六條，廣場內禁止任何車輛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