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對那女子感覺到親切外暗暗驚疑。
過了許久也不見那女子轉過身來,這時旁邊有一個小丫頭小心翼翼地過去低聲說了些什麼又退下了,不多時捧上了一張古琴放在一邊的石桌上,焚起了香。
那女子輕移蓮步坐在石桌前,擡起手,衣袖往下一滑,露出半截皓腕,就見青蔥玉指撥動起琴絃,低低的琴聲幽怨地散開。
夜寒只看了那女子半邊臉頰,就知道這個女子是個美人,奇怪的是怎麼會對一個陌生人感到親切呢?
有了夜灼翼的影響,夜寒對古琴還算了解,喜歡卻談不上,聽着女子彈的琴曲明顯地感到了一種哀傷。
夜寒四下打量,對方不像修真界門派的人,整個院子的人看起來無形中有一種壓迫的威儀。
就在他趴在牆頭聽琴曲的時候,魔教的沈飛帶領着其他的魔鷹也入住了日月瞾客店。
沈飛二十五六歲,目光沉着冷靜,面白如鏡,五官普通。此時表面上很平靜,暗裡卻平靜不下來,一個沒修爲的小子竟然害死他們兩批魔鷹,其中一批還是摔死的,傳出去還不叫人笑話死!
正想着房外有人敲門。
“誰?”沈飛端起茶盞又放下了。
“是我。”
沈飛聽出是屬下的聲音道。
“進來。”
門推開一個屬下進來,反手關上門,躬身低低道。
“已查明夜寒住了一個單間,是二十四號客房。只是他所靠的位置……”
“怎麼了?”
“是這樣的……”屬下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說了一遍。
“什麼!”沈飛手一抖,茶盞的水潑濺出一些,“皇家的人?”
屬下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既然是皇家的人怎麼沒把整個客店包下來呢?”沈飛不解地喃喃自語。
“這個還沒查……應該是秘密出宮的吧?”
“皇傢什麼人?”
“當今皇上最受寵的妃子玉妃娘娘。”
她!沈飛面上隨即露出複雜之色。
曾經有人託魔教魔鷹差過這個玉妃娘娘的底細,經手的正是沈飛。
玉妃娘娘原名大玉兒,是一個妃子的侍女,後來那個妃子失寵吊死在自己的寢宮裡,她被調去侍奉另一個妃子,可沒過多久那個妃子陷於爭寵而跳入池塘溺死了。於是她到第三個妃子做侍女,稱奇的是這個妃子沒過多長時間瘋了,死的很慘。這前前後後還不過一年時間,她所侍奉的妃子都死了。頓時後宮謠言四起,說這個大玉兒是不祥之兆,剋死皇妃,是妖女,該除掉。
後宮有兩樣事情最可怕,一個妃子們之間的爭寵鬥爭,另一個就是人言可畏,一旦有了對你不利的謠言在想翻身都難。奇怪的是大玉兒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突然死亡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偏偏活得很好。
也就在這個時候沈飛受人之託密查這件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沈飛查着件事時大玉兒被調到皇后身邊,沒過幾天皇后一病不起也死去了,而大玉兒在這個時候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很快榮升到妃的地位。因朝中大臣反對而未能加封皇后,只封了玉娘娘的稱號。
而皇后的位置直到現在還在空着。
沈飛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他是修行中人,眼界比平常人要大得多,猜測有可能大玉兒得到了哪個修真界的人相助,更有可能與妖精勾結,但結果什麼都沒有。大玉兒除了容貌絕佳外其餘真的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乾淨的不能再幹淨了。
這是他經手過最難理解的事,後來託他們查這件事的人也放棄了,本來他想接着查下去,但最終還是忍耐住這種好奇。
他深知皇家的事能不碰就不碰,那是世俗中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既是再怎麼修行,事實上卻還是置身於世俗中,是逃脫不了皇權的。再後來逐漸淡忘了這件事,現在忽然聽到這個身負傳奇色彩的女子與他同住一家客店,他神情自然是很複雜了。
一個皇家受寵的妃子怎麼千里迢迢地從京城跑到了這裡,畢竟京城據甕城可不是一般的遙遠,難道也是爲了流波山的寶貝?不對呀,他們是先住進客店兩天,夜寒才住進來的,總不能說他們未卜先知吧?
“查出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沒有,這個很困難……”
沈飛有些犯難,皇家的人住在日月曌,雖然沒有公開可也不適於動手,一旦驚動了倒不是怕而是麻煩。畢竟皇權是不能隨意冒犯的。最主要的是夜寒身上拿到的那個東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就算了,不要查了。”沈飛略一沉吟,“你立刻將這裡的情況報給孫長老,這邊派人盯着夜寒就是了,先不要動手。”
“是。”屬下去了。
交代下去沈飛繼續喝沒喝的茶,越發的疑惑。
當天晚上接到了孫長老之命,在夜寒離開客店的時候動手。沈飛明白,再等下去唯恐節外生枝,馬上安排人手,只等夜寒出門。而夜寒也如他所願,第二天就出了客店到小吃街上一頓狂吃。
夜寒看了一會覺得挺沒意思,想看看女子的正面,可女子一直彈琴。姐姐琴彈得那麼好都很少彈,你還沒完了呢!轉身躍回屋,關上了窗戶,還沒等走出幾步,忽覺肚子大痛,痛得他彎下腰趴在地上,冒出一身冷汗,突然那種痛苦又消失了。
夜寒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肚子,怎麼回事?想到吃下的東西神情一變,立刻苦了臉,姐姐……你的夜寒要死了啊……
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將珠子吞到肚子裡,還以爲能排出去呢,誰知道進入肚子裡就毫無動靜了。
一直沒當回事,現在肚子疼了他纔想到應該是吃的珠子引起的。
這種肚子疼當天夜裡又發作了一次,痛的夜寒直從牀上滾到地上,又從地上翻到牀上,把個夜小寒嚇得爬到了牀簾上面緊張地觀察着他的動靜。
這種疼痛很詭異,突如其來,痛的要死,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夜寒連忙給自己把脈,完了!完了!這下可死定了……把了半天脈也沒把出什麼結果,姐姐在就好了……唉!不如聽姐姐的話了……唉!
他手扶着下巴開始對着空氣說話。
“……怎麼回事呢?不過是兩個珠子嗎?也應該出來了吧?這幾天吃的挺多啊?不會在我肚子裡化掉了吧?長在裡邊了?不會啊……明天再多吃!”
他在那自言自語說着胡話,暗中盯着他的魔鷹們心裡埋怨着,就是這麼個傢伙害得他們折損了兩批人,殺還殺不得!真看不出他有多重要!
沈飛親自帶着人暗暗地跟夜寒,夜寒的舉動叫他們震驚的無語,這人也太能吃了吧?!
就見夜寒掄胳膊挽袖子挨個攤位吃,又毫無吃相,吃完就跑茅房。沈飛只得將人埋伏到茅房附近,目前也只有這裡算是個好地方,至少沒人像夜寒到這裡這麼頻繁。
一切準備妥當,當夜寒抱着肚子飛快向這邊跑來,沈飛等人閃身擋住了去路,夜寒看到他們並不驚訝,還打了聲招呼。
“等會啊,我方便完了再說!”一溜煙進了茅房。
魔鷹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沈飛首先沉聲道。
“看住四周,別讓其他人接近。”靜靜在外面等着夜寒出來。
他的氣息已經將茅房周圍全部封鎖,也就是說無論夜寒試圖從哪個方向逃走他都能知道,除非……
夜寒在那蹲着,夜小寒在他肩膀上趴着。夜寒唸叨着。
“夜小寒啊,你看我們多幸福,上茅房還有人保護呢,長這麼大頭一次受到這麼高的待遇,不過一會可就慘嘍,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逼我們走絕路嗎!嗯?還是不是人啊!”
他知道想逃走只有兩個辦法,第一直接幹掉他們,第二直接跳到茅坑裡,從茅坑的出口出去。不過後面的方法實在太噁心,可前面的方法又不太現實。別看前番將那些持長索的人解決了,那是靠運氣,對付眼下這些人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ωωω_тTk án_¢Ο
怎麼辦?夜寒想了又想,忽然想到高牆內那個神秘的鄰居。
“有了!”
暫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夜寒是一個很樂觀,有點陽光就能感到燦爛的人,想出個不知道可不可行的辦法就哼起曲,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服,晃了出來。
沈飛看到夜寒出來嘩啦一下圍攏上,夜寒連忙舉手做投降狀。
“等等!總得讓我離開這地方吧,你們喜歡這裡的味道我可不喜歡!”
沈飛擺了下手,其他人向後退了一段距離站住。
夜寒道。
“我知道你們要什麼?可那件東西我已經交給我主人了,你們不信可以來搜。”
不用想都知道面前的這些人是魔教的,也只有魔教的人知道他拿了天池水下的寶貝。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沒什麼值得誰窮追不捨的東西了。
沈飛明知道搜不出什麼,即使夜寒說的是謊話,也不會把寶貝帶在身上,但還是使了個眼色。
他萬沒想到夜寒會把寶貝吞到肚子裡。
上來四個魔鷹搜了一遍夜寒的身體,除了散碎的銀子在沒有其他東西。夜小寒則立在夜寒的頭上做龜縮狀。
“你們不信我帶你們去見我的主人。我主人就在我隔壁,我帶你們去!”夜寒說的很像那麼回事似得。
沈飛示意走吧,離開這裡也好,看他耍什麼花樣
夜寒大搖大擺地帶他們來到了玉娘娘所住的客房院門前。
“就是這裡。”夜寒挑着眉道。
沈飛冷冷的目光射過去,夜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不信我們就進去問問。不過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可別怨我。”
夜寒儘管對裡面的人情況一無所知,可看那戒備森嚴的樣子絕不是普通人,情急之下借來蒙一蒙。沒想到歪打正着,沈飛知道里面住的是誰。
想起滄瀾、滄峰說過夜寒表現的極不尋常,是皇家的人也不奇怪。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夜寒,沈飛擺手,帶人悄無聲息地退走。
夜寒暗中一驚,但臉上還是表現的很倨傲,等了半刻長呼口氣,竟然成功了!同時又深深地疑惑,這究竟住的是些什麼人?讓魔教的人都怕了?
“……夜小寒!你不挺威風的嗎?剛纔怎麼縮回去了?人家再摸我啊,你大氣都不敢喘,你這個欺軟怕硬的東西!”夜寒低聲教訓着夜小寒。
夜小寒自然想吭聲也吭不出來。
沈飛帶人離開吩咐道。
“立刻回報孫長老。”大主意還是叫孫長老拿吧。
“是!”
沈飛在房中來回踱着步子,奇怪,有點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一直跟隨他左右的心腹小羅忍不住道。
“怎麼了主子?”
“……不知道,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可就是抓不住……”
“主子想的事太多了,休息一下也許就想起來了。”
“……也是!”
沈飛坐下,端起了茶剛喝了一口,小羅忽然道。
“那小子長得活脫脫像個短袖坯子!你看那眼睛……”
“等等!”沈飛呼地站起。
“怎麼了主子?”
“……你說他眼睛,我想起來了,他長的像一個人……”
“……主子你說什麼呢?”小羅驚愣地道。
“……是像一個人……像誰呢?”沈飛又開始踱着步子,猛地站住,“對!就是她!”像那個大玉兒。
夜寒知道魔教的人這次放過他是他走了狗屎運,接下來就不會那麼容易了,決定馬上離開回去找夜灼翼。反正從小到大惹了禍都是姐姐善後,早成了習慣。
陰魂不散的傢伙們,等着吧!臨離開時看了看高牆夜寒再次上去偷窺。要走了,試試有沒有機會看到叫他感到親切的那個人長的什麼樣?
院內濃濃的綠色植物隱約閃現着妃子色背影,接着綠色植物細碎地顫抖,那身影由林蔭中閃了出來,對着夜寒的視線正是正面,叫夜寒看了個夠。
女子看不出年齡的大小,精緻的五官幾乎無可挑剔,妝容很淡,神情不幽怨也不嬌媚,清清淺淺的。可在其中卻蘊化出萬種風情。
一身妃子色長裙色澤嬌軟,走動的時候,每一個動作都好似一朵嬌蓮悠然綻開,從骨子裡往外透着優美、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