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歐陽炎酒醒後與谷然、焱淼坐下喝茶。歐陽炎苦笑道。
“昨天讓你們見笑了。”
谷然瞪了他一眼。
“醉了一次就變得婆婆媽媽了!這可不像你歐陽炎!”
“我昨天說了不少醉話吧?”
“何止是不少!”焱淼在對面笑道。
“你沒回桃花山莊?”歐陽炎纔想起問。
“回了,今天來的。”
歐陽炎知道焱淼不放心自己,也沒客氣隨便地聊着。
焱淼和谷然互相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歐陽炎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焱淼只好開口道。
“歐陽,昨天那兩個修真界的人去桃花山莊幹什麼?”
歐陽炎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焱淼的意思。焱淼是個聰明人,跟了夜灼翼兩年多這種事情一想就明白。
“你常跟我講你的掌門人如何如何的厲害,難道把你**的這麼笨了?還是給我兜彎子?”
焱淼無奈地笑笑。 Wωω¸тт kan¸c○
“歐陽,昨天看你那樣真爲你擔心。”
歐陽炎澀聲道。
“我師父曾經說過,生死輪迴是世間亙古不變的圈,而人去修行就是看破、並跳出這個圈子。俗世中人,極看不破也跳不出,只能痛苦,然後交給時間化解。”
“說得好!”谷然重重地拍了拍歐陽炎的肩膀,“咱們都是世俗中人,面對現實吧!”
“我也只能這麼想。你們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是不是關於夜灼翼?”
“……是。”焱淼猶疑了一下道,“昨天我回桃花山莊聽阿紅她們說修真界的那個女子吐血了,怎麼回事?”
歐陽炎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將當時的情景說了一遍。
“夜灼翼真的沒動?”
“沒有,我就在她身邊,她神情變都沒變過。”
“歐陽,你不是繳過妖嗎?妖精什麼樣?”谷然道。
歐陽炎神情有了一絲異樣,但很快恢復正常。
“其實妖精有美有醜,也有長得像個怪物。他們有的有法寶,就像我們的利器一樣。心智大多數比人類要低一些,性情直來直去。身手嗎,我們叫稱它妖法,就像修真界的人法寶能發光、催動各種物體一樣,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只有看過才知道。但他們都是有動作的。”
“你是說所有的妖精只要打起來,也和我們人一樣,不停地動?”谷然道
“差不多。”
“那這麼說夜灼翼就不是妖精了?可修真界的女子怎麼會吐血呢?”焱淼道。
歐陽炎想了想,起了一點私心,沉思道。
“大概是天一劍屬於除妖斬魔的法寶,可夜灼翼不是妖也不是魔,那個百合強迫天一劍最終傷了自己。”
“有這種情況嗎?”谷然有點懷疑。
“有,特別是法寶在你功力不濟的時候勉強爲之,會傷到自己的。”
焱淼似有同感。
“這就相當於習武的人用過力了?”
“類似。”
谷然長出口氣。
“不是妖精就好,我那個妹妹天天往你那個桃花山莊跑,去找那個花無惜,我都有點害怕。”
歐陽炎心裡忽然有些悲哀,難道妖精在人們的心目中就那麼可怕嗎?爲什麼他見過的妖精不是這樣呢?眼前不由出現了一幕:一個人類小女孩模樣的小妖精瑟瑟發抖對他道。
“人類哥哥,不要殺我好嗎?我不會去害人的,我就在山裡,求你不要殺我……”
目光流露出哀求和恐懼,讓他真的不忍心下手。可另一個修真界的人一道飛劍過去將小妖精定在了樹上,現出原形,是條黃鼬。但那雙眼睛仍然睜大着,流露着哀傷懇求,還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個人把黃鼬精魄取走離開,歐陽炎顫顫微微地伸出手把黃鼬的雙眼合上,當時有些懷疑,人類要殺妖精是不是就是爲了拿到妖精的精魄來提高自己的功力啊?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妖精呢!
也許是因爲那雙眼睛的緣故,歐陽炎無論如何也無法對妖精下手,最終斷送了自己在修真界的前途。
“……歐陽!歐陽你怎麼了?”坐在身邊的谷然見歐陽炎忽然呆呆的,露出痛苦,急切地搖着他。
“歐陽!”焱淼拉了他一下。
歐陽炎驚愣的一抖。
“……啊……沒什麼,沒什麼……”心裡知道這些事情跟他們說不清楚的,畢竟他們沒有見過妖精無助的一面,也沒有見過人類對妖精殘忍的一面。
“我昨天跟焱淼談起了那個夜灼翼,不是妖精最好。可我也提醒你,夜灼翼什麼來歷?你知道嗎?她家在何處、父母是否健在、兄弟姐妹,這些你都問過嗎?”谷然的話題再次回到了夜灼翼身上。
“我雖然在散門呆了兩年,到現在才知道什麼都不瞭解!”焱淼認真道,“夜灼翼是我的掌門人,她的能力我是見識過的,可我上次也說過,你歐陽是找……”
歐陽炎趕緊擺手。
“你們什麼時候怎麼變得這麼囉嗦了啊!”見兩人又要說忙道,“唉,怕了你們了!夜灼翼是個孤兒,六歲的時候被人收養,十歲的時候養父母去世,可能是因爲自己是個孤兒吧才收養了一些孩子。後來創建了散門。”
“夜灼翼說的?”谷然道。
歐陽炎點了點頭。
“那她養父在那裡收養的她?”
“這個……我還沒問過。”
“歐陽……你可真是……”
兩個朋友一臉無奈。
歐陽炎垂下頭道。
“紀伯剛剛去世,其他的事情……再說吧!”
兩人一時也不便多說什麼了。
從谷然那裡出來歐陽炎跟焱淼一起來了桃花山莊。
找夜灼翼其實就是心裡堵得發慌,想單獨跟她呆一會。
兩人出了桃花山莊信步走去,焱淼目送他們遠去,嘆了口氣,隱隱有些擔憂。
夜巽忍不住再次悄悄跟上。
走了一會,來到了一個湖邊,歐陽炎道。
“我以前常一個人來這裡。”
夜灼翼望去,沒有說話。
此時正值盛夏,湖上歇息着一些水鳥不停地鳴叫着,湖畔綠草茵茵,樹木蔥鬱,一片鳥語花香,處處都是勃勃生機。
“釣過魚嗎?”歐陽炎轉頭望着她。
夜灼翼怔了怔,對上他的目光。
“釣過。”
歐陽炎點了點頭。
“等一下。”轉身走向一邊的樹林,在其中的一棵樹前停下,右手攀附着樹幹很靈活地攀上。
夜灼翼看得出歐陽炎有着很紮實的武功底子,只見他在繁枝茂葉中取下一物——魚竿。
歐陽炎拿着魚竿走了回來。
“我帶了些調料,一會我們烤魚吃。”
夜灼翼淡笑着點頭。
“好。”知道歐陽炎心裡難過,釣魚只是緩解痛苦罷了。
歐陽炎找了條蚯蚓做魚餌,開始釣起了魚。
夜灼翼坐在他身邊的石頭上,望着前方。
夕陽的餘暉照在清冽的湖水上,像灑上碎金的光澤。游來游去的那些水鳥,點破着映出的藍天、白雲、飛鳥。
極目望去,連綿不絕的蒼綠山林中似有樵夫的歌聲傳來,與鳥鳴此唱彼和,隔山相應,渡水而來,飄渺無跡。
湖對面大片的山月季簇簇鮮豔,開得正歡。
夜灼翼有些明白歐陽炎爲何來這裡了,這裡是安靜祥和的自然之地,美麗的讓人煩躁的心爲之一安。
她在欣賞,歐陽炎也在看着。
“你常來釣魚?”夜灼翼收回目光道。
“不,我常來,釣魚只是偶爾。”歐陽炎也轉過頭望着夜灼翼,“翼,你不開心的時候會做什麼?”
夜灼翼認真地想了想。
“什麼都不做,就是在那裡不開心着,慢慢也就好了。”
“我不行,得做點什麼…..”歐陽炎聲音有些黯然。
“無論做事還是不做事都需要時間的。”
歐陽炎微怔,深深注視着夜灼翼。
“翼,我喜歡聽你說話。”
夜灼翼俏皮一笑。
“那是你聽到了這個世界不同的聲音。”
歐陽炎怔愣之餘,露出會心的笑紋,忽然夜灼翼道。
“魚上鉤了!”
歐陽炎忙起魚竿,一尺多長的一條魚脫離水面,魚尾拍打着,濺起了晶亮的水花。
夜灼翼笑了。
“還挺肥呢。”
歐陽炎對她笑笑,把魚摘下,藉着湖水收拾乾淨,取出調料。
夜灼翼道。
“你去拾柴,我來。”
“你會?”
“不相信?”
“……相信!”
歐陽炎把調料和魚地給夜灼翼,轉身去拾柴。
火架起來夜灼翼烤着魚,隨意道。
“弟弟們小的時候很有意思,一到早上都來你的身邊喊着,姐姐我餓了!我覺得自己很重要,很幸福!”
“你府上沒有丫頭?”歐陽炎很意外。
“沒有,只有一個管家。在我養父母生前的時候有兩個丫頭,去世後她們出嫁了,我也沒再找。那時還沒無惜,也沒其他孤兒,我做飯管家給我打下手。無惜很懶,你不叫他做他就什麼也不做,像個尾巴一樣跟着你,長大了也很懶,不叫他做他也不做。不過無惜做飯很好吃。夜巽熬的粥不錯,可惜他就會熬粥。我的三弟倒是燒得一手好菜,幫我做了不少事。”
歐陽炎聽得心裡泛着陣陣的疼。
“翼,我覺得你太善良了,心底也極好,收養了那麼多孤兒,還有小桑,很少有人做到。”
夜灼翼搖頭。
“不,這跟善良沒有關係,跟心地好也沒有關係,我這麼做是爲了我自己。”
“爲什麼這麼說?”
“活着是需要付出的,只有付出纔有回報,而我在付出的同時就得到了回報。當你看到在你的呵護下,一個生命長大、蛻變,你會感到這是世上最開心最快樂的事。”
歐陽炎愣了下,細細地品了品夜灼翼的這句話,看夜灼翼的目光更不一樣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過幾日,我的二弟、三弟會來看我的。”夜灼翼轉開了話題。
“他們來?”歐陽炎一愣,但很快好奇起來,花無惜、夜巽已經給他足夠的驚訝了,夜灼翼這兩個弟弟又是什麼樣子?還真是想見一見呢。
夜灼翼又道。
“我三弟打算在桃花城租處房子,我要搬到那裡去。”
“翼,爲什麼?難道桃花山莊住的不習慣嗎?”歐陽炎有些急。
“畢竟是你的地方,住了太久不好。桃花城很安靜,我還想待段時間,只能搬出去。”
“不!”歐陽炎堅決道,“翼,你繼續住,不要搬!如果你心裡過意不去,我就把桃花山莊送給你!”
夜灼翼怔愣住。
“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就把房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