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喃喃絮語,歐陽炎小心而又殷勤地呵護讓夜灼翼感到備受寵愛,這是從沒有過的一種感受。此時夜灼翼終於明白,人們爲何常說那句“問世間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這個情字到底是什麼體會了。說起來簡單,但也許只有當事人清楚它具體是怎樣的。那樣扯不斷理還亂,藕斷絲連的一種無處不在的情感,讓人從心到身體都感到如沐春風一般!
回到桃花山莊歐陽炎停住腳步,低頭柔聲道。
“我抱你進去吧,好嗎?”
夜灼翼微感詫異,臉頰染上兩朵紅雲。
“這……”
歐陽炎已俯身將她輕輕橫抱起來,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本來想抱你回來的,怕你不願。這回到家了,沒外人了。”
聞言夜灼翼馬上避開他的目光,呼吸不覺一亂,腦海裡霎那間一空白。
歐陽炎有力的雙臂穩穩地將她抱住,大步進了桃花山莊。這一幕情景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眼裡,紛紛知趣地迴避。歐陽炎直將夜灼翼抱進房中放在牀上,蹲下身拉住了她的手。
“累了吧?”
夜灼翼輕輕搖了搖頭,馬上轉開了話題
“……你的劍法精進不少……”
歐陽炎輕輕撫摩着她的手,微怔。
“如果不是你那日的指點,今日我可能就會敗了。”
“指點?”夜灼翼不解,可看到歐陽炎略頑皮的笑意,吃力道。
“纔不是呢!你……”垂下眼簾,“是你自己悟到的,不管我的事!”
“翼……”歐陽炎深情地喚了一聲,看到夜灼翼被逗的樣子頓覺十分開心。
“嗯……”
“我給你定做了雙鞋,你等着,我派人去拿。”
夜灼翼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有的……”
“是我送你的。”口氣不容置疑。
夜灼翼愣住,歐陽炎起身去了。
派阿紅回府去取給夜灼翼定做的鞋,歐陽炎親自打了盆水,兌了熱水,試了一下溫度,這纔回房。
“你這是?”夜灼翼訝異道。
“走了這麼遠的路,泡泡腳會解乏的。”說着放下水盆,抓起夜灼翼的一隻腳去拖鞋,“我來給你洗……”
夜灼翼忙攔住。
“還是我自己……”
“翼!”
歐陽炎用一種極其動人的眼神看着夜灼翼,夜灼翼臉一熱,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但沒有再堅持。
歐陽炎蹲下身,脫去夜灼翼的鞋,夜灼翼沒有穿襪子,這讓歐陽炎有些意外,擡頭看了她一眼,夜灼翼臉一紅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歐陽炎輕笑一聲,將她的腳放進水盆裡,再將她另一隻腳脫去鞋放入水盆裡。看着兩隻潔白如玉秀氣的雙腳在水中,顯得玲瓏可愛,很喜歡地一點一點輕輕洗着,並按摩着足心,不時揚起頭笑着問。
“這樣好些嗎?”
夜灼翼輕輕點了下頭,不期然看到歐陽炎那一臉爽朗的笑容,和脈脈含情的目光,略一失神。
她身子倚在牀柱上,這次倒是沒有閃避,安靜地望着歐陽炎認真給自己洗腳的樣子,心裡一陣柔軟。
今日七彩霞姑的出現完全是個意外,更大的意外是與歐陽炎就這樣挑明瞭關係。
當時她那一聲“炎”有意而爲,可沒想到這一聲“炎”卻換來了歐陽炎如此的呵護和溫柔,讓她感覺就像被捧在手心裡一樣溫暖,又像是身邊有了一個依靠,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無助。
這些年來她一直是別人的依靠,一直呵護着別人,無論是花無惜,還是其他的孤兒,她甚至都忘記自己原來也是需要的。這便是女子嗎?柔弱與生俱來?
這一路上歐陽炎拉着她的手,始終都沒有放開,在歐陽炎抱起她那一刻,她感到空虛了十四年的心忽然充實起來,這是她從沒料到的。
感情再怎麼明白,沒有親身經歷也是永遠都不會懂。
夜灼翼此時不想想太多了,因爲越想越亂。何況這一刻是那麼美好,也此生只會有這一次了。
歐陽炎洗得很仔細,夜灼翼的腳除了清晨赤腳在院中走路粘的泥土外,很乾淨。歐陽炎有些捨不得似的,輕輕地道。
“翼,你的腳真好看……”並捧在手上仔細端詳起來。
夜灼翼聽了這話,下意識地一縮腳,歐陽炎及時抓住。
“你……”
“呵呵!”歐陽炎一臉無辜地笑的燦爛。
夜灼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心念一動,望着歐陽炎炎,輕輕道。
“你喜歡我?”
歐陽炎停住了,訝然地看着夜灼翼。
“翼,這個時候你還要問這個?”
夜灼翼卻又重複了一遍。
“你喜歡我?”
“喜歡……”歐陽炎在怔愣了一刻後堅定地道,“喜歡!”又重複了一遍,更加堅定。
“爲什麼?”
“……”
歐陽炎一怔。
“……這需要理由嗎?”
“需要的。”
歐陽炎沒有馬上回答,給夜灼翼擦乾了腳放到牀上,坐在她的身邊。
“因爲……”手輕輕撫着夜灼翼的頭髮,“我想疼你。看你彈琴的樣子、看你寫字的樣子,我能感覺到你內心深處的寂寞,我只是想疼你……”
從沒有想過爲什麼會喜歡夜灼翼?
他喜歡美麗的女子不假,但對夜灼翼的這種喜歡很特別。
他想疼她,他就是覺得這樣的女子不應該受到委屈,讓這樣的女子受一點點委屈都是一種罪惡。特別是在夜灼翼表現出了非常的才氣、大智,身上那種靜氣,無論是他站在她的身前還是身後,即使被拒絕,他也會默默地爲她做一切。
他只想疼惜。
僅此而已。
“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便覺得你很有趣,想接近你。”
夜灼翼淡淡笑了。
“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歐陽公子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自有世家子弟的氣度,讓人忍不住心生親切和親近之感。不過灼翼自知不過是無名女子,論才論貌都入不了歐陽公子的眼,所以才故此一問。其實有句話說得好,皮之不存毛之焉在?說得再多其實都是要建立在一個美貌上。人之常情,誰也不能免俗。”
歐陽炎明白夜灼翼什麼意思了,雙手捧起了夜灼翼的臉,深情款款。
“在漂亮的花瓶也有不鮮亮的時候,你覺得你是嗎?”
夜灼翼一愣,撲哧笑了。
“歐陽公子舌生蓮花,灼翼佩服……”
“翼……”歐陽炎正色道,“是不是我過去讓你不開心了?我不去解釋什麼,只是有了翼,歐陽炎會視你爲唯一!”
“歐陽公子……”
“翼!”歐陽炎打斷了她的話,“怎麼了,叫我什麼?是我說錯話了嗎?”
夜灼翼一笑。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我收養了很多孤兒嗎?他們多半雖然各奔東西,但有幾個和我還是斷不了的。無惜你也看到了,他不可能跟我分開,假如還有幾個,你能接受得了嗎?”
歐陽炎愣了愣,忽然腦海裡一個念頭閃過。
“他們都是你的弟弟?”
“是,我從不收養女孩兒。”
“爲什麼?”歐陽炎下意識地道。
“因爲我喜歡男孩。”
歐陽炎一時愣住。
“爲什麼?”又是一個爲什麼。
夜灼翼坦然笑道。
“因爲我是女子。”
歐陽炎愣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很可笑?”
歐陽炎擺了擺手。
“不是可笑,是我……只是想笑!翼,你太有趣了……”
對於夜灼翼的誠實和直率歐陽炎忍不住將夜灼翼擁入懷中,輕輕撫着她的頭。
“翼,我的翼…..”他深情地道,“他們不是你的弟弟嗎?這就夠了!”
此時他才明白爲何上次夜灼翼會告訴他收養孤兒的事,原來那不是拒絕,只怪自己當時太沖動而沒明白真正意思,她只是怕自己接受不了她的那些弟弟纔會有所顧忌。
夜灼翼頭抵在歐陽炎的胸前,低低地道。
“如果不止是弟弟呢?”
“什麼意思?”歐陽炎身體一僵。
“我是說如果。”
歐陽炎將臉埋在夜灼翼的頭髮裡輕輕道。
“翼,喜歡我嗎?”
“……喜歡。”
歐陽炎雙臂一緊,沒再說什麼。
他卻不知道,就是這個自己深深喜歡的女子在他後早已經攪起了漫天血浪,葬送了在這世間與他有關的所有人。
夜灼翼放軟了身體,完全投在歐陽炎的懷中,她的目光閃過一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