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的腿瞬間疼得她一身冷汗,那種疼不只有腿骨碎了一般的撕裂痛,還有一種被燒灼的火辣痛。
胡仙仙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這個賀登泰的樣子變成這樣,他那手滲出的血肯定有毒。
胡仙仙趁自己痛得將要暈過去前,瞟了一眼賀登泰,得手的賀登泰眼中有一種嗜血的狂熱,這狂熱中又有些難以忍受的痛苦在顯露。
胡仙仙腦子一激靈,她想到賀登泰發功之時自己肯定也是痛苦萬分的。她使出僅有的一絲力氣御使慧心玉劍扎入了賀登泰的手臂血口中,讓他更痛苦一些,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終究,胡仙仙被賀登泰拖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已碎裂,自己的靈魂將要飄走。
但她心中還是有一點欣慰,畢竟傷了賀登泰,知道了他的弱點。只是,可惜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胡仙仙就要昏昏沉沉的任由生命消逝之時,她被一種冰冷的刺痛驚醒。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眼前是血流如注的賀登泰在滿地打滾……
胡仙仙的耳朵因疼痛而嗡嗡直響,聽不見賀登泰發出的聲音,但從他大張着的嘴型可以看出他正在痛苦的嚎叫。
胡仙仙覺得有人在爲自己扎銀針,用力側轉頭去看,是騎走她大耳朵驢的那個狐精,三千歲!
胡仙仙想要弄清目前的狀況,使勁的想起身。
三千歲在她眼前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亂動。
胡仙仙乖乖的不動,三千歲幫她揉了揉耳朵背後的翳風穴,又輕輕的堵住她耳朵眼一小會兒。
胡仙仙覺得耳朵裡的“嗡嗡”聲小了些,他低聲說:“你不要亂動,能聽清我說話就眨一下眼睛。”
胡仙仙覺得耳朵有種悶痛感,但總算能聽清三千歲的聲音,同時也聽到了賀登泰的刺耳嚎叫和胡海容的哭聲。胡仙仙眨了眨眼睛,三千歲長呼出一口氣。
三千歲坐到地上,對她說:“幸好我剛巧到了京城,也幸好聽風還念你的舊情。要不然那個血奴不把你撕成碎片,你也得中毒血死去。”
胡仙仙連眨了好幾下眼睛,表示自己根本不清楚三千歲在說什麼。
三千歲嘆着氣,“你好像什麼都不懂,你怎麼修到天仙位的?唉,當然了,你要懂了,我也就騙不到聽風了。”
胡仙仙聽到一聲驢叫傳來,頭使勁向外偏。她想看看,大耳朵驢是不是三千歲所說的聽風。
三千歲輕移她的頭,“不要亂動,我只是暫時控制了你的毒素,亂動會讓毒素蔓延,只有想辦法讓你去青丘國才能解毒。”
胡仙仙想說話,一張嘴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又幹又緊,只能發出一種嘶啞的怪聲,根本說不了話,難怪三千歲讓她用眨眼睛表達意思。
三千歲見她張嘴已知道她想問什麼,告訴他:“那個人只是個被邪法控制的血奴,只能靠逼出毒血厲害那麼一丁點兒的時間。你是見識太少了,纔會被他毒到,其實以你的功力只需要跟他東繞西繞的耗時間,他自己就會流盡毒血而敗。”
胡仙仙聽得這樣說,放下心來,可她心中又泛起悲涼的感覺。這個賀登泰自以爲的強大,原來要付出這麼痛苦的代價。
她很想看看賀登泰這時的樣子,可她躺在地上斜了幾次目光都沒看見。
胡仙仙只聽到胡海容在不停的哭喊,而賀登福在勸着她:“海容,你不能挨着他,他這會兒有毒的啊……”
三千歲長嘆一聲,勸說他們:“你們不用擔心,他過一會兒就可以恢復平常的樣子。只不過,你們以後還是該離這血奴遠點兒,他到最後會失去神智,六親不認的。”
胡海容帶着哭腔乞求:“老神仙,求求你,求你救救登泰……我去官府自首,是我謀害親夫……只要能救他,我寧願受千刀萬剮……”
三千歲說:“我是個狐妖,可不是神仙。還有呢,我得等人來接我們去青丘國呢。你們呢,可以求求讓他變成血奴的人,解鈴還需繫鈴人嘛。”
“不能去!”
胡仙仙聽到一聲怪異的怒吼,應該是賀登泰恢復了神智。她聽到賀登泰用這種有些可怖的聲音吼:“不許去!他要是再纏上你和思哲我們就真完了!”
賀登福安慰他的聲音傳來,“不會的,我也斷斷不會讓海容去的。”
三千歲有些尷尬地說:“我只是說說,沒有要求他們一定去嘛。”
胡仙仙又聽得“咚”的一聲響,似乎是有誰倒在地上,緊接着聽到賀登泰說:“你真的是青丘國的狐仙?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三千歲驚慌的聲音傳來,“快起來,快起來,我可受不起……這可真是我自找麻煩了,一事未了又添一事……”
賀登泰的聲音都在發顫,說話聲裡夾雜着磕牙的聲音,“福哥……我有些……砢……砢……忍不住了……快去給我拿五石散……"
胡仙仙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望向三千歲,三千歲對胡仙仙說:“唉,血奴要激發功力是很痛苦的。就算他此刻已經恢復平常樣子,那種痛苦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他只有靠五石散來麻痹自己,減輕痛苦。”
胡仙仙知道五石散,那是一種服食多了會讓人上癮的藥物。她不太明白這所謂的“血奴”是怎麼來的功力,和那“神仙”有什麼關係,是怎樣的痛苦需要用五石散來麻痹?
三千歲輕嘆着對她說:“他這樣下去只會更快的死,只是也沒有可解的法子,他只是讓自己少受些苦罷了。讓他變成血奴的人在吸取他的生命力,他的血液都是帶毒的腐血,這些腐血中返傳着那人的功力。要想激發功力,就得逼腐血流轉。”
胡仙仙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乾枯腐屍和一個鮮活年輕人相對站立,鮮血輸向腐屍,腐屍漸漸復活的情形。她知道取人活氣不可能這麼簡單,但應該就是這意思?
在她思索這些的時候,賀登泰傳出幾聲似乎極暢快,卻又似乎極痛苦的呻 吟聲,呻 吟之後他的痛苦應該減輕了很多。
賀登泰沙啞着聲音說:“海容,給我喝點水。”
胡仙仙此時急切的想知道爲什麼賀登泰願意受那樣的痛苦也要殺自己,他應該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爲了顧長恩去和他做對的啊?她很想趁賀登泰平靜下來問個清楚,可她發不出聲音。
胡仙仙不停的眨眼,嘴裡發出急切的“咿呀”之聲。
還好三千歲是個伶俐的人,懂得胡仙仙想表達什麼,幫她問:“你們殺她幹嘛?”
賀登泰說:“我本來沒想殺她,最初海容來找我的時候我以爲她只是顧長恩商場上得罪的人。我和海容只是想借着她鬧事的機會,整倒顧長恩的小妾。然後呢,讓他更信任海容,海容就可以慢慢地接手他做的生意。”
胡海容輕聲道:“顧長恩幫鄂大師辦了不少的事,這些年來,礙於鄂大師的面子我們不敢動他。我們就想,要是我們能接手顧長恩運送東西的事,那可是一舉兩得。”
三千歲連着“咳”了幾聲,“你們說清楚點兒,我聽不明白這些事和這個傻乎乎的天仙有什麼關係?”
賀登泰長嘆一聲:“這麼說吧,我們的事本來和她毫無關係。是我被當成騙人的神棍關進大牢後,鄂大師來救我,然後從鄂大師嘴裡知道了她的一個極特殊之處,我才起心害她。但那個極特殊之處也有點兒像是無稽之談,我就和海容商議,她要是非得尋根究底就帶她到這裡來。不論鄂大師所說是不是真的,都要冒險一試。”
三千歲還是不太懂,胡仙仙自己更不懂。
三千歲要賀登泰直接說胡仙仙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他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想了想才說:“鄂大師說‘神仙’已經告訴他,不能直接殺害胡仙仙,因爲她可以造出……還是維持……反正是有她就有永恆之境!”
三千歲驚叫一聲,他似乎知道些關於永恆之境的事,“永恆之境?她可以讓天地不滅?”
胡仙仙嘴角泛起一個苦笑,她可弄不清“永恆之境”什麼意思。心中嘆着:我可以讓天地不滅?我自己都快滅了。就算是白迴風不也滅了很久了?
賀登泰一字一頓地說:“是,‘唯一之神’需要她來開創屬於‘唯一之神’的天地……這個天地再也不會有神佛,也沒有輪迴,是不變、不滅的……”
三千歲的聲音顯得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想獲得她的那一種永恆之境的力量……得到了的話你就可以不受痛苦,還可以隨時都很強大……"
胡仙仙腦袋裡亂得像鍋粥,她在想那什麼“唯一之神”是不是臧玄蛟?臧玄蛟當年確實死了,殘魂都剩得極少,那是誰在操控這些?墨金冕還是段夢柔?
賀登泰的聲音有些絕望,又有些慶幸:“可惜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獲得……就算殺了她,那力量也不會屬於我……還好,我出手的時候頓了一下,要不然又莫名其妙背條人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