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掠出門纔想起小毛驢沒趕出來,又折回去牽小毛驢。張老道碰見返回的胡仙仙,立馬做出劍拔弩張的樣子,“你去而復返是想怎樣?”
胡仙仙本來是隻想牽小毛驢走的,他那副樣子讓胡仙仙覺得自己不提出點什麼要求就過意不去。
“張真人,嘻嘻,我要到寥州嘛……這個路費呢……”
張老道冷哼一聲,摸出兩個大銀錠,“這是足二十兩的銀錠,拿去。”
胡仙仙不去接,“這銀子太重了,我一個姑娘家拿不動啊。”她上下一打量張老道,“嗯,這個玉佩真是瑩潤精巧,我喜歡。”
胡仙仙一把扯過玉佩,張老道趕忙來奪,胡仙仙已把玉佩收好,“別這麼小氣,你們要得了手,顧長恩的財產還不都是你的?”
張老道氣呼呼的收回手,“胡玉女,請慢走,恕不遠送。”
胡仙仙騎上毛驢,慢悠悠的出了顧府,出了京城。
一路之上胡仙仙也沒個可說話的人,她就對小毛驢說:“你跟了我這麼久,也該沾染仙氣,能通人性了吧?怎麼我不管說什麼你都只會亂叫?”
毛驢兒甩甩頭,又是一聲怪叫。
胡仙仙拍拍毛驢的頭:“別人隨便買個什麼小獸,收個什麼小鳥就是千年不遇,萬年難尋的神獸,我怎麼就遇上頭蠢驢?這蠢驢真是一點不通人性,只會傻吃傻睡。”
也不知道這小毛驢是真的聽懂了胡仙仙的話,還是嫌胡仙仙太嘮叨,竟停在原地打轉不肯再走。
胡仙仙跳下來,使勁拍它幾下,它還是不走。胡仙仙氣得直戳它腦袋,“你敢跟我犯倔是不是?你跟了我之後,這肉是越長越肥,這脾氣也越長越大,你真當我捨不得打你?"
毛驢猛地一撂蹄子,撒開腿跑起來。胡仙仙趕忙去追,毛驢跑得不算快,沒多遠就被胡仙仙追上。這時她已明白毛驢亂跑的原因,是有一隊打獵的人將要經過。
這一隊人馬不是普通的打獵者,他們全騎着高頭大馬,帶的獵狗都是比狼更兇猛的神獒。
胡仙仙牽着毛驢隱在樹叢後,輕撫着驢耳朵:“你是怕那些神獒吧?你還真有點機靈。嘢,你這耳朵比別的驢子更長,難怪那麼警覺。”
獵人隊伍終於過完,胡仙仙牽出毛驢,也不騎它,就那麼慢慢走着。她知道那隊獵人是誠郡王帶的隊,這誠郡王在寥州的封地靠近京城,和皇上的關係也最親近。別的藩王沒聖旨召見是不能進京的,皇上特許誠郡王可以隨意出入京城。誠郡王相當的驕橫跋扈,所以慎郡王纔不敢直接拒絕與誠郡王小姨子聯姻。
胡仙仙嘆着氣,“這個誠郡王,這會兒都開春了,正是野獸繁衍的時候,還到處打獵,真是殘忍。”
小毛驢“卬卬”兩聲,似乎是在附和着胡仙仙。
胡仙仙笑起來,“你倒還是有點兒靈性嘛,耳朵這麼大,也許真是什麼奇獸異種呢。這樣吧,我給你起個名字,就叫你……大耳朵?”
小毛驢咧了咧嘴,歡快地跑起來,胡仙仙笑着跟它跑。一人一驢就這麼跑進了寥州城,引得街上行人紛紛側目。
有的人指着胡仙仙說:“那個女人怎麼那麼傻?有驢不騎要跟着跑。”
胡仙仙才懶得理別人說什麼,她很快找到了鑽子的賭坊,牽着驢子走進賭坊被打手推了出來。
胡仙仙也不惱,她遞給打手一塊碎銀,“大哥行行好,讓我碰碰運氣。我要輸光了錢,還能拿這毛驢兒抵債是不是?”
胡仙仙得以順利的進入賭坊,但她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樣賭法,就知道賭點子大小是怎麼回事。她完全可以看清盅裡的色子點數,但她故意輸了很多錢。
在胡仙仙輸得要抵掉毛驢的時候,她笑嘻嘻地說:“誰敢跟着我押?我包他這次賺翻。”
沒有人應她,她又大聲的高喊了一次。一個弓着背的癩子老頭抖抖索索的摸出二十來個銅錢:“我,我跟着你押。”
胡仙仙拍一下老頭的肩,豪氣地說:“老伯,有眼光!你說這回,你想開多少點?”
癩子老頭咳兩聲才猶豫着說:“不用開太特別的點數,就開個三點吧。”
一開盅,當然是三點。賭坊裡的人都不可思議的望向胡仙仙。緊接着,胡仙仙盤盤猜中,跟她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整個賭坊的人都沸騰起來,他們全部贏得口袋滿滿。
賭坊的班頭只得停盤,流着冷汗請胡仙仙進裡屋坐下喝茶。胡仙仙一坐下就說:“我也懶得跟你們玩什麼花花腸子了,你去找你們老闆來,我是來找茬兒的。”
那些人愣了愣就匆忙去找老闆,不久就來了個手裡轉着鐵蛋的彪形大漢,“誰敢來找我馬大爺的茬兒?”
胡仙仙瞄他一眼,擲出茶碗兒砸得他鼻血直流。
彪形大漢捂着鼻子罵罵咧咧,胡仙仙不理他,徑直走向旁邊一個冷眼旁觀的小個子。
胡仙仙還未走近,小個子猛地撒出一蓬砂。胡仙仙一揮手,那蓬砂全撒向牆角。胡仙仙見那些散落的砂呈亮亮幽藍色,知道這是混過毒藥的毒砂。
胡仙仙一把揪住小個子前領,狂擂了他幾拳。
那些打手見胡仙仙打小個子,都擁過來要救他。可他們覺得胡仙仙身上散出一股無形氣浪,他們根本近不了身。
胡仙仙把小個子打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地才說:“你就是靠着偷襲別人撒毒砂才混出頭的?哼哼,也不看看你找了個什麼人來冒充你。他塊頭長那麼大,可一點兒殺氣都沒有。”
小個子吐盡嘴裡的血沫,不服氣地問:“你是哪條道上的?我馬鑽子到底哪兒得罪你了?”
胡仙仙笑說:“我就是閒得無聊,來找茬兒的。”
鑽子冷笑道:“找茬兒?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靠着誰在這兒站穩腳的?”
胡仙仙搖搖頭,嘻笑道:“你說得這麼得意,你的靠山肯定是誠郡王喏。我還真不怕他,越是硬茬兒,我越喜歡招惹。”
胡仙仙能想到這寥州城的黑道肯定得有誠郡王護着才能站住腳,她並非不懼怕誠郡王。只是她有把握誠郡王根本不會管一個賭坊小老闆的閒事,除非鬧事的人觸及了誠郡王自己的利益。
鑽子的眼神終於顯得有些恐懼:“你到底是誰?你讓我死,也得讓我死得明白,不是嗎?”
胡仙仙放開他,“誰說我要殺死你?我只是想問問你,當年你怎麼狠得下心去搶一個辛苦尋子的父親?”
鑽子盯着胡仙仙看了很久,“我想起來了,你……你是胡大倉的女兒……我聽人說起過的……”
胡仙仙不置可否,鑽子抱着頭要哭了一般,“我也難啊,我要是不害你爹,我就活不成啊……”
胡仙仙冷笑,“難道有人逼着你去害人?”
鑽子使勁點着頭:“真的呀,我搶的錢自己是一分沒得着!如今的產業全是我自己賣命得來的,我就是因爲那件事才變得這麼狠毒!”
胡仙仙原以爲他只是推脫罪責,沒想到他還真說是別人在主使他。胡仙仙低聲問:“是顧長恩叫你那麼做?”
他搖頭說:“不是,他只是想騙你爹的錢,是賀登泰要害死你爹。我當時實在是下不了手……我怕背上人命債……”
胡仙仙的心底泛起涼意:“賀登泰是不是一個和顧長恩老婆有姦情的臭道士?”
鑽子的表情有些懵,“道士?我好些年沒見過他們了,不清楚。不過,賀登泰是跟胡海容早就勾搭上了。”
胡仙仙笑起來,笑着笑着就抽了自己一耳光。
鑽子被她的舉動嚇得抖了一下,“我說的是真的呀……不信,不信你就去問翁家壽……”
胡仙仙的眼睛都紅了,“你們真當我是傻子?你又把罪過推給翁家壽!”
胡仙仙那暴怒的眼神,讓鑽子覺得比她打人的時候還顯得可怕——她打人的時候眼眸清澈,下手是有分寸的,這會兒她那眼眸中燃燒着地獄業火一般。
他囁嚅着說:“不是推給翁家壽……他、他也是被逼……逼的……”
胡仙仙握了握拳,嘶聲問:“翁家壽在哪兒?”
鑽子連忙答道:“就在寥州一座金礦當工頭。”
胡仙仙踢鑽子一腳,轉身騎驢而去。她腦子裡閃過自己所經歷的一幕幕,覺得自己一直都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一般。每一步都不是自己心甘情願抉擇的,都是無奈之下做的決定。她很憤恨這種被人控制,被人玩弄的感覺。